第3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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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聽了冬歉的話,也頓在原地,不再動作,轉過身問他:“那你說,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冬歉閉著眼睛靠在石壁上:“稍安勿躁?!?/br> “待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br> ..... 厲北沉一直待在懸崖邊上,久久不愿離去。 厲振山來到他的身旁:“已經派人去懸崖下找了,你一直不吃不喝在這等也不是辦法,而且....這懸崖這么高,冬掌刑他恐怕是.....” “兇多吉少”這四個字,他不敢說出來。 原本厲振山以為厲北沉對冬歉只是稍稍有些興趣,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厲北沉對冬歉的心思。 在聽到冬歉墜落懸崖的消息時,倘若不是自己在他身邊攔著,厲振山亳不懷疑盛怒之下的厲北沉會當著錦衣衛的面把父皇揍一頓。 厲振山知道厲北沉心里難受,他不敢再多說什么,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安慰他。 從始至終,厲北沉只是一直盯著懸崖下,一句話也沒有說。 有血順著他的手臂流下來,他也毫無察覺。 還是厲振山看見地上的一灘血跡后,頓時瞪大眼睛,攥住他的手腕道:“你受傷了?!?/br> 厲北沉看都沒看,啞聲道:“小傷?!?/br> “這怎么會是小傷呢?!”,厲振山的語氣明顯急了起來。 厲北沉手臂上的血rou整個翻了過來,一看就是被刀用力劈砍所致,換作常人早就忍不了了,可是從始至終,他就像是察覺不到痛覺一般,眸色深深地望向懸崖,漆黑的眸子藏著晦澀的情緒。 厲振山知道,厲北沉在極度悲痛的時候是會像現在這樣“面無表情”的。 當初他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也就像是現在這般,面無表情地看著母親的靈柩,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只是看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就好像知道,從此以后,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個人。 另一邊,魏玄要忙著善后,要忙著掩蓋證據,忙著清除一切能證明自己是幕后主使的證據。 他很忙,努力不讓自己去回憶冬歉墜入懸崖的事情。 可他要將劍推回劍鞘里時,卻雙手顫抖著,怎么也對不準。 到最后,他像瘋子一般將劍連著劍鞘重重摔在了地上,雙目腥紅。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打算,為了不讓冬歉參與到這危險的事情當中,他還故意找人將他支開,想要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將他放出來,沒想到卻適得其反,讓他遇險。 天知道在得知冬歉墜入懸崖的那一瞬間,他有多絕望。 他當時站都要站不穩了。 他好不容易在這個世間重新找到屬于自己的羈絆,可是現如今,全部被自己的野心給毀去了。 上天是不是在故意懲罰他,才一次又一次地從他身邊帶走他重要的人。 是不是他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老天才要讓他付出代價。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沖他來呢?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承受一次失去。 當他無助地抱住弟弟的尸體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痛哭時,他死死的攥住弟弟的手發誓:從此以后,一定要護住自己在乎的一切。 當他第一次和冬歉對視時,他已經壞死的良知死而復生。 他慶幸現在的自己再也不像曾經那樣弱小,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等他推翻了厲寅做了皇帝,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得了他們。 他明明已經快要得到親情的溫暖了。 他的心明明已經沒有那么冷了。 可是為什么還要奪走他僅剩的東西。 魏玄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樹干上,滿手的鮮血順著手背滴了下來,他緊閉雙眼,指尖顫抖。 .... 懸崖上的人越來越少。 冬歉墜崖已經是個無法改變的結果,就算一直待在這里也只是浪費時間。 厲寅身上受了傷,從宮中帶來的太醫正在替他治療。 魏玄也跟去懸崖腳下尋找冬歉的身影。 無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厲北沉一個人死死地盯著懸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這時,厲北沉聽見草叢中傳來窸窣的動靜。 他的目光緊緊凝視著那塊地方,繃緊了身體,刀柄就壓在掌心。 風吹過樹叢,發出了陣陣聲響,厲北沉轉過目光,劍柄往叢中重重一挑,一名黑衣人翻身滾了出來,身上還帶著傷。 正是被冬歉拖下去的那個黑衣人。 看清那個人的臉,厲北沉的心臟顫動不已,整個人猶如死灰復燃一般,重新煥發希冀。 不等厲北沉開口,那黑衣人沉聲道:“你要找的人就在下面,不過他狀態不算太好,你要是還想看見他,最好別跟我耗?!?/br> 他拿捏準了厲北沉的軟肋,在他心神動搖至極,從厲北沉的刀下趁機溜走。 厲北沉也沒有精力去追,他來到懸崖邊,那里已經升起了白茫茫的霧氣,單憑這樣往下看,完全摸不準懸崖底下有什么。 他的目光緊緊地定格在崖壁上的藤蔓上,瞇了瞇眼,手攥著幾簇粗壯的藤蔓,腳踩在踏實的崖壁上,一點點向下移動。 他的身上還帶著傷,兩只手臂卻幾乎要支撐著自己全身的重量,不多時,額上便有了細汗。 他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在騙他,但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他都得下去看一看。 冬歉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他不相信他會因為這么一件事情葬身懸崖。 幸好他沒有哭,不然若是待會看見冬歉的時候,被他知道自己因為他流淚了,那可實在是太丟人了。 想到冬歉那時候的神情,厲北沉竟是忍不住笑了。 算了,隨便會不會被人笑話,都無所謂了。 只要還能看見那家伙氣死人不償命的臉就好了。 想到冬歉看人時淡漠的神情,厲北沉笑了笑,手上已經沾上了血,但他毫不在乎。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厲北沉真的在崖壁中找到一處山洞。 他倏地翻了進去,目光焦急地四下尋找,在看見冬歉的那一瞬間,一顆懸著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還好....還好.... “你還真是命大,我從來不知道這底下還有一處這么隱蔽的山洞”,厲北沉松了一口氣,語氣不知是調侃還是慶幸。 冬歉沒有搭理他。 “冬歉?”,厲北沉試探著叫他的名字。 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厲北沉察覺不對,沸騰在身上的血慢慢涼下來,來不及猶豫,他快步走了過去,抱過冬歉,懷中的人腦袋歪了過來,緊閉著雙眼,嘴唇毫無血色。 厲北沉的手觸上冬歉guntang的額頭,蹙了蹙眉。 他發燒了。 第167章 殘疾的小太監 冬歉現在的情況委實算不上好。 發燒讓他遭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折磨,一半泡在海里,一半又被扔在巖漿上炙烤,骨頭縫里都止不住地鉆著冷意,他蜷縮著,身子時不時地輕輕發抖。 厲北沉從未見過他這么脆弱的時候。 一直以來,冬歉都給人一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他表面上被人束縛,任人宰割,但實際上,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知為何,厲北沉冥冥之中就有這種感覺。 但是現在的冬歉,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靠著墻,緊閉著雙眼,眼睫輕輕顫抖著,額頭上生出了細細的冷汗。 時不時地有泛著涼意的山風吹進來,冬歉感受著那風,不安地發著抖。 厲北沉解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冬歉的身上,半蹲在冬歉的面前,替他擋住風口,抬起衣袖輕輕地替冬歉擦著額頭上的汗。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風比下來的時候更大了,席卷著沙石落葉,隱隱之中有落雨的前兆。 他不好帶著昏迷的冬歉冒險上去,斟酌一會,決心和他一起在先這處山洞中窩上一晚。 ...... 厲北沉一遍一遍地替冬歉拭去額角的汗水。 聽到冬歉難耐的呻.吟,厲北沉察覺到冬歉的腿上也有傷,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當初征戰沙場的時候,好幾個大老爺們腿骨折了都疼得哭爹喊娘,倒在草席上大汗淋漓,可他卻總是下意識覺得,冬歉這種人就應該是被人精心呵護著,錦衣玉食地好好養大的才對,怎么可以受這樣重的傷。 他唇線抿緊,心疼壞了。 好在他對處理這種外傷很有經驗,目光四下搜尋,在這山洞之中找到了幾根堅固的木頭,又從自己的衣服上利落地扯下來幾塊布條,將木頭牢牢的綁在冬歉骨折的地方。 一番折騰下來,厲北沉也出了不少汗,微咸的汗水浸泡在他手臂裂開的傷口上,本該是痛的,厲北沉卻毫無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冬歉的體溫總算是降下來了一點。 厲北沉俯下身,額頭抵著冬歉的額頭,察覺那里沒那么燙了,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這樣提心吊膽地照顧過一個病人。 厲北沉的體魄很好,從小到大幾乎沒怎么生過病,也經歷過不少次死里逃生的事情,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不知道多少次。 他以前覺得一個大男人動不動生病很是嬌氣,但是在看到冬歉病得難受的樣子時,他心疼地話都說不出來,只想讓他的病快點治好,還能像往常一樣用那三寸不爛之舌將自己懟得說不出來話。 厲北沉的手撫在冬歉的臉頰上,額抵著他的額,喃喃道:“快點精神起來吧...你以前氣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