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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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這么聰明,不妨猜猜看,我把他怎么樣了?” 他的語氣如此輕松,就好像他口中的人不是活生生的嬰兒,只是一個可以被隨意踐踏的物件。 任白延的眼中被血絲填滿,他聽見自己理智斷裂的聲音,神情如癲如狂,瘋了似地扯住閻舟的衣領,怒吼質問:“你把我的弟弟弄到哪里去了!” 一切從這里開始脫軌。 閻舟不笑了。 他歪了歪腦袋,眼底縈繞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在說什么,是被刺激傻了嗎?” 閻舟好笑地問:“我們正在談的事情,關你弟弟什么事?” 看到任白延一點一點變得絕望的神色,閻舟頓了頓,眼皮一跳,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眼中的癲狂緩緩消失,他低頭思索,眼底蔓延著從未有過的不安。 一個荒唐的設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不,怎么可能呢?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別裝了?!?,任白延咬牙問他,“你把那個嬰兒弄到哪里去了!” 任白延的語氣如此急迫,眼中流露出的恐懼那樣深不見底,閻舟的神經敏銳地察覺到有什么地方變得不對勁起來。 為什么在自己說出白年不是白家的人時,任白延的第一反應是去問他把他的弟弟怎么樣了? 閻舟非??隙?,任白延跟白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那個荒唐的可能性慢慢清晰,慢慢放大,到最后,甚至已經到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地步。 閻舟聽自己麻木道:“哦,那個嬰兒啊?!?/br> “被我丟掉了?!?/br> “丟哪了?”,任白延咬著牙,扯住閻舟的手輕輕發抖,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才讓他不至于太崩潰。 他告訴自己,沒關系的,他還有機會。 只是弄錯了人而已。 他可以找。 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找。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布的下等平民,現在的他是手握重權的公爵,他想找一個人,比起以往已經要容易的太多太多。 你看,冬歉逃走的時候,還不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找回來了嗎? 只要他想,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等自己找到他了,就會放在身邊,好好養著,將他錯失的寵愛全部還給他。 算來,他的弟弟也才將要成年,他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 無論他想要什么,自己都會拱手送給他。 既然已經錯過那么久了,他就要千倍萬倍地補償回來。 現在,只需要找到他。 現在...只是需要知道他在哪。 可是閻舟看著他的目光卻透著從未有過的陰郁。 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從容再次崩潰。 無數中可怕的猜想像毒蛇一般盤踞他的心頭,胸膛中翻滾著強烈的怒意,與之形成鮮明反差的,還有難以遏制的恐懼。 兩種情緒同時涌來,令他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任白延大聲嘶吼著:“你說啊,你把他丟哪了!” 他雙目猩紅,呼吸有些粗重,喉嚨里隱約泛著股血腥味,手臂上青筋泛起,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閻舟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他漠然道: “我把他丟在了路上?!?/br> “那里車來車往,他渺小的跟塵埃一樣,沒人注意到他” 閻舟忽然荒唐地笑了一聲:“說起來,他那么小,應該已經被碾死了吧?!?/br> “兩百噸位的重型車從他身上碾過去,我老遠就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br> “可能心臟也被碾碎了吧?!?/br> 這些話,原本是閻舟精心準備的劇本。 他以為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會滿心快意。 他以為自己會興奮地欣賞著任白延痛苦的神色。 他以為自己幾乎會笑出聲來,肆意地嘲諷他堂堂公爵居然有朝一日會被自己愚弄到這個地步。 可是現在,他神情漠然,說出來的話幾乎是不加感情的陳述。 太陽xue在刺痛... 閻舟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他的手緩緩觸上自己的心臟。 沒有一絲快感,也沒有一絲計劃成功后的喜悅。 如此空洞,如此無趣。 像是剛知道冬歉死訊的時候。 就為了報復白家和一切與白家有關系的人,這么做值得嗎? 冬歉壞笑著記牌的模樣。 冬歉悠閑地玩星際棋的模樣。 還有那一天,血一般的落日下,冬歉仰頭看見任白延的模樣。 與此同時,發生在另一個時間的畫面也再次襲上他的腦海。 緋色的夕陽映著地面的慘寂。 嬰兒絕望的哭聲撕扯著他的神經。 天空的霞光暗淡下去,深紅變緋紅,緋紅又變淺紅,直至余暉散盡,墮入沉寂。 兩道身影緩緩在他的心中重合。 兩次,他都回頭了。 兩次,他都沒有阻止。 就這樣,無動于衷地,默認著悲劇的發生。 他垂下眼睛,仿佛在回憶那天的事情。 太陽xue在刺痛... 他眼底的陰郁越來越明顯,像是許久不見天日的井窯,一絲光都照不進去,濕冷,陰暗,晦澀。 他甚至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蹙眉深思,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太陽xue緊繃著的不適感。 等等.... 好像腦子里有什么東西變得混亂了。 他在心里麻木地質問著自己,為什么要丟掉那個嬰兒? 因為他是白家的孩子... 為什么要丟掉白家的嬰兒? 因為他被白家害得家破人亡,失去一切,被迫流亡...白家該死,白家的人都該死,那個嬰兒當然也不例外。 為什么要把剛出生的嬰兒丟到那樣一個車來車往的地方? 因為他確定將那孩子一個人丟在那種地方,他百分百會死,而且是以一種最慘烈,最痛苦,最絕望的方式去死。 他清楚那孩子的結局...到最后別說一具完整的尸體,他身體的每一寸內臟都會被碾碎,他的死狀會慘不可言...但那是白家人應該付出的代價。 盡管想讓白家的后人從此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卻又自私地想讓他至少不至于死在自己的手中。 是啊,一切都這么的合情合理。 可是有一個關鍵的前置條件發生了致命的錯誤。 因為那個孩子...那個孩子... 他不是白家的孩子。 這意味著,那孩子與他的血海深仇無關。 這意味著,他毀錯了人,也報錯了仇。 喔,對了... 那孩子臨死前好像還想對自己笑來著。 粉雕玉琢的孩子,比油畫上精心繪制的天使還要可愛。 那樣的孩子,努力地扯動嘴角,不太熟練地想對自己露出一個笑。 自己當時是怎么做的來著? 是了,他想起來了。 他麻木地放開了手,將那孩子丟在了地上。 如同丟了一個不值一提的垃圾一般。 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