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入睡 第55節
阿姨語速飛快道:“剛才老太太打來電話,讓你快回去,說是溫小姐來家里了,正好祁先生從外面回來,兩人在客廳說話,不讓其他人進去?!?/br> 第49章 哄你 祁家老宅的前院種了四季常青觀賞綠植, 諸如美人松萬年柏,此刻天氣正好,前院里光線明亮, 投射在常綠枝葉上,分明是深秋時節,卻給人一種春意盎然的假象。 但眼下前院正廳內的氛圍卻跟光線明媚的庭院大相徑庭。 祁松年坐在主位太師椅上, 他穿很正統的中山裝,一本正經斯文儒雅, 此刻正端著茶杯笑著看向坐在下首的溫杳, “你找我有什么事?” 溫杳一雙眼還沒消腫,眼袋眼皮浮腫不堪, 即便是睡了個好覺面色也憔悴不已, 她直直看著祁松年,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和痛恨,“你把我媽還給我?!?/br> 祁松年低頭喝茶, “杳杳,不要胡鬧,你母親早在三年前那場空難里去世——” “你不要再說謊了!”溫杳像一只被捆住的小獸, 低聲怒吼, “你心里明鏡,我母親到底有沒有去世!” 溫杳緊緊攥著拳頭, 看著祁松年,眼眶忍不住發紅,但她強忍著, 她一字一句道:“我要見我母親, 我要見嵇雪?!?/br> 祁松年微笑著,端著茶杯, 和藹地輕斥她,“杳杳,不要胡鬧!” “嘭”地一聲,溫杳再也忍不住把手邊的茶杯用力砸向了祁松年,祁松年沒有躲,那茶杯落在祁松年胸膛上,滑到雙腿上,茶水浸濕了他身上布料考究的中山裝,留下一灘灘深色水跡。 “你別再虛偽了!” 溫杳哭著喊出了聲。 祁松年被茶杯砸中,只垂眸用手彈了彈身上彈不掉的水跡,他語氣沒有絲毫波動,仍舊笑著看溫杳,像是看一個在胡鬧的小孩,“好了,你如果沒其他事情,我還公事要處理?!?/br> 他起身,溫杳沒有見到嵇雪,她不能讓他走,她跟著起身正要沖過去抓住祁松年的手臂,祁肆禮大步從客廳外趕來,他幾步到了溫杳近前,雙臂抱住溫杳,大手把她的腦袋摁到懷里,低頭親她的發間,說:“杳杳,不要沖動,我在?!?/br> 好似終于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溫杳開始放聲大哭,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嘴里嗚嗚咽咽地道:“三年……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她……我以為她……死了,這三年……我那么用心……經營她……留下的繡坊就是想留住……她一點東西,即便真的……真的很累,可是我都沒想過放棄……,我以為她死了,可是……她沒死,卻被人軟禁……嗚嗚嗚我好想她……” 祁肆禮心跟著揪起來,他手臂緊緊摟著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親在她頭頂,卻怎么也止不住她的哭泣。 她又一次在他懷里哭暈過去。 祁肆禮看一眼已經坐了回去不言語的祁松年,打橫抱起溫杳,將她抱進了她在祁家老宅的臥室?! 《诹艘粋€阿姨在門外聽著屋里動靜,他再回來時,祁松年還在客廳。 他走進去,坐在溫杳剛才的位置上,看向祁松年,黑眸定定看著祁松年,說:“爸,軟禁一個女人這事不好聽,希望您不要鬧太大?!?/br> 祁松年眸第一次凌厲著看向祁肆禮,手下的茶杯捏到指骨泛白,他把手上拿一杯茶如溫杳砸他一樣扔向祁肆禮身上。 “肆禮,你跟杳杳撞了什么邪,嵇雪不是在三年前飛機失事中去世了嗎?” 祁肆禮西裝被潑濕,巋然不動,黑眸仍舊直視著祁松年凌厲的視線,絲毫沒有躲閃。 祁松年不再遮掩,閉上眸,疲憊道:“嵇雪的事,你讓杳杳死了這條心?!?/br> “她死不了這條心,我也是?!逼钏炼Y提起一件事,“當年突然決定收購舒航,就是為了掩蓋您把嵇伯母養在身邊的事是嗎?爸,您知道我現在最后悔什么嗎?” 祁松年沉著眉,一言不發。 祁肆禮自嘲道:“當年那個收購案是我帶頭,爸,我算是你的幫手嗎?幫你毀尸滅跡的幫手,您這樣軟禁著嵇伯母,讓我如何面對杳杳?我是您的兒子,不是您的仇人?!?/br> 祁松年過了很久,才出聲,他沒看祁肆禮,只看向光線明朗的庭院,說:“肆禮,我是你的父親,這么多年,我就這么一個念想,你不能這么殘忍斷了我的念想?!?/br> 祁肆禮說:“這么說,您一定不會把嵇伯母放回來,讓杳杳跟嵇伯母團聚是嗎?” 祁松年嘆口氣,重新掀眸看向祁肆禮,說:“肆禮,你別為難我?!?/br> 祁肆禮黑眸跟他對視,同樣說:“您也別為難我?!?/br> 父子兩人無聲對峙,誰也沒有妥協退步的跡象,直到祁家阿姨跑過來,慌里慌張說溫小姐醒過來后二話不說,從后門離開了。 祁肆禮動作飛快起身走去后院去追人,結果只看到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祁奶奶聞聲趕來,站在不遠處問祁肆禮,“你跟你父親談的怎么樣?” 祁肆禮沒有答話只問:“奶奶,這種兩難境地我要如何做,報警抓父親還是放棄杳杳?” 祁奶奶皺著眉,她能感知到祁肆禮的痛苦,不等她說話,祁肆禮回頭,俊美的面上面無表情,他低聲說:“可是我一不能報警,二也不能放棄杳杳?!?/br> 溫杳從祁家離開之后,打車去了警察局。 可警察得知她要控告祁松年軟禁一個三年前就去世的人,警察沒有受理,反倒打電話讓溫奶奶把她領回了家。 溫奶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溫杳一早醒來后什么都沒跟她說,就出了門,說要是辦點事,眼下從警察局領回來她,溫奶奶心才懸起來,她抱著溫杳道:“杳杳,你別嚇奶奶,你怎么了?嵇雪早就去世了,跟祁松年有什么關系,你別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好嗎?” 沒有見到嵇雪,溫杳不想驚擾溫奶奶,她面目呆呆地拍了拍溫奶奶的后背,輕聲說:“奶奶我沒事,我就是太想我媽了,她的忌日又剛過,我想她,我沒事,對了奶奶,我今天應該回爸爸別墅去住的,我現在出發了,您自己一個人好好休息?!?/br> “今天可以不用去,奶奶給你爸爸打電話?!睖啬棠踢€擔心她,哪里敢放她一個人去溫家住。 溫杳笑了笑,親昵地抱著溫奶奶撒嬌,“我沒事,真的是被我媽忌日給刺激到了,我只是想mama了而已,您別擔心,我回去了,我還要在我爸面前刷眼緣掙家產呢?!?/br> “你真的行?”溫奶奶不太確定。 “行!”溫杳竭力笑的杏眸彎彎,如同往常。 溫奶奶便陪她一同去了溫家別墅,交代了溫重華不要欺負了溫杳,便離開了。 溫杳一整個下午都待在房間里沒出來,趙溫靈也在別墅,但是她沒敢再去招惹溫杳,連彈琴sao擾她這事都沒做,自從上次被祁肆禮嚇唬了一頓她心驚膽戰了半個月后就蔫了。 溫杳待在房間什么也沒做,就只是發呆,晚飯溫重華讓阿姨來喊她,溫杳說睡了不吃。 夜慢慢深了,天氣也逐漸變冷,冷空氣從大開的窗戶涌進來,溫杳手腳冰涼,走去窗戶跟前關窗看見了停在樓下的一輛黑色路虎。 不知道停在那里多久,見窗戶里有她的人影,路虎車門打開,祁肆禮從車上下來,黑夜籠罩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形,他口中干澀喊:“杳杳?!?/br> 溫杳木然著臉把窗戶緊緊閉上,然后一點點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取暖。 手機在床頭柜上響了一聲,溫杳過了很久很久才去看。 是祁肆禮發來的消息。 他說:【杳杳,抱歉,當年舒航的收購案是父親為了毀尸滅跡才決定要收購,收購案是我經手,項目帶頭人也是我,但是杳杳,當年我不知情,我不知道無意中做了父親的幫兇?!?/br> 溫杳眼淚默默在流。 為什么。 為什么一定要是他。 為什么嵇雪被軟禁要跟祁肆禮扯上關系。 她眼下最想擁抱最想從對方身上獲得力量的就是祁肆禮。 可是她不能。 因為他是祁松年的兒子。 是始作俑者的兒子。 溫杳的眼淚流的更兇,安靜的室內沒有哭聲,只有一滴滴砸在地板上的眼淚。 祁肆禮道歉的消息發過去很久,才收到回復。 溫杳說:【我們的婚約,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必要了,祁肆禮,我們就這么算了吧?!?/br> 祁肆禮站在車外,看著那條消息,心鈍鈍地痛,他給溫杳發消息:【杳杳,我們見一面好嗎?!?/br> 她沒有再回,房間的燈也暗了下去。 祁肆禮長久地站在車門外,仰頭看著溫杳黑漆漆的房間,她好像已經睡了。 他挪動步子,上前敲了溫重華別墅的大門,有阿姨過來隔著門問是誰,他說:“祁肆禮?!?/br> 阿姨知道他給開了門,還沒禮貌問話,祁肆禮大步路過她往三樓走。 溫杳的臥室房門沒有鎖,祁肆禮握上門把手微微一擰便開了。 里面沒有一點光亮,只隨著門開,走廊上的廊燈光線投了一點進去,祁肆禮站在門口,聽著大床那邊絨被下面壓抑的哭聲,心被一點一點揪起。 他大步過去,坐在床邊,掀開被子,不由分說將被子里咬著唇無聲痛哭的溫杳擁進懷里,他大手緊緊溫杳的后腦勺,低頭吻在她發間,低啞的聲說:“對不起,杳杳?!?/br> 溫杳在被他抱進懷里的一瞬間,再也壓抑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眼淚都抹在祁肆禮的襯衣上,她雙手狠狠揪著祁肆禮的襯衣,抽噎著說:“你把我媽還給我……我要我媽,你還我……” 房間里滿是她的哭聲,委屈憤懣全都在祁肆禮面前傾瀉出來,祁肆禮覺得心像是被穿透,密密麻麻的疼意遍布他全身,他大手撫摸著溫杳的后背,說:“不哭了杳杳,我帶你去找嵇伯母好不好?” 溫杳改為緊緊抱住他的腰,她哭的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找不到,我……我再也不要見到你?!?/br> 祁肆禮將溫杳抱出了房間,手下幫她拿了一件羊毛毯,下來二樓,碰見被阿姨喊醒的溫重華,溫重華看見他懷里的溫杳,雖然她臉埋在祁肆禮懷里,但能看出來她情緒不好,長發亂糟糟的,側臉上有淚痕,他問:“怎么了?” “沒事?!逼钏炼Y沒有停頓大步掠過溫重華,下了一樓,“我帶杳杳出門一趟,她今晚不回來了?!?/br> 溫重華猜測兩人只是鬧了矛盾,祁肆禮深夜過來哄人而已,他沒多問,也沒權利管那么多。 祁肆禮讓助理李覓訂了兩張凌晨的機票飛往舒城,抵達機場時,溫杳一直很安靜,她從祁肆禮懷里下來了,坐在貴賓休息室裹著羊毛毯一言不發。 祁肆禮拿著手機給祁松年的一個老友打了電話,“喂,魯伯父,我是肆禮?!?/br> 魯建是祁松年多年好友,也是祁家多年的合作伙伴,他跟祁松年在舒城有合作項目,兩人會一同出差,魯健會知道祁松年出差舒城時頻頻入住哪個莊園。 魯健道:“是肆禮啊,怎么了,半夜給伯父打電話?” 祁肆禮道:“半夜叨擾是情非得已,是奶奶心臟出了點問題,父親不在家,電話聯系不到人,我想著他可能去了舒城,具體在哪個莊園我不清楚,想來問問您?!?/br> 魯健道:“這樣啊,你派人去那個海寧路那個莊園看一看,每次跟你爸出差,你爸不住酒店都會住那里?!?/br> 祁肆禮:“好,我知道了,就不打擾您休息了?!?/br> 掛斷祁肆禮的電話后,魯健琢磨了下不對勁,給祁松年撥了個電話,但他電話長久沒人接,魯健想著祁奶奶興許是真的出事了。 祁肆禮不關心魯健會不會給祁松年打電話,他本就是賭一把,只是問問祁松年在舒城的長居地,魯健不會扯謊說假話。 檢票辦理值機都有專人協助,兩人走貴賓通道率先登機。 期間溫杳一言不發,祁肆禮沒有強迫她,起碼現在她還在他身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兩個小時后,飛機落地舒城機場。 助理李覓辦事妥帖,商務車已經等在航站樓外。祁肆禮牽住溫杳的手,將她帶上了車。 一到車上,溫杳便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 祁肆禮看著自己大手落空,心里好像也空了一點。 商務車急速駛向海寧路盡頭的莊園,抵達莊園門口時已經凌晨三點,守在門口的門衛在保安亭打盹,祁肆禮交代司機下車開門。 司機無聲走到保安亭門外,手伸進去摁下開門鍵,莊園大門無聲打開。 祁肆禮的車暢通無阻進入莊園。 穿過長達數千米的綠蔭草坪,車子停在莊園內的建筑樓下,聯排的三棟別墅,只有中間一棟第二層的房間有些許亮光。 溫杳看著那陣亮光,眼眶無聲涌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