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才燒傻了,我以為我睡了一天一夜,幸虧許景輝提前給我放假了,不然我還得去公司給她負荊請罪?!标惐眲艙荛_他按在腦門上的手,發燙的手指觸碰到對方冰涼徹骨的皮膚,忍不住抬眼,仔細去瞧沈致亭。 “現在是二月二號凌晨快三點了,你昨晚燒到39.7c,神志不清沒法去醫院,我給你喂了點兒藥片,不到四小時就退燒了?!鄙蛑峦て乘谎?,嘴角勾了勾,“怎么,還想睡一天一夜?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這么沒把握?” 本來想說笑一句“我身體素質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的么”,話到嘴邊,視線撞上沈致亭舒展開的疲憊眉眼,和唇邊淺淺的狡猾笑意,還有沈致亭喉間系得格外端莊的黑色領帶,突然反思自己是否過分輕浮了。 陳北勁想了想,垂下眼睛,什么話也沒說話,抓過沈致亭垂在褲邊的手腕,在他手背突起的指骨上親了一下。 沈致亭挑挑眉:“嗯?” 陳北勁無聊地擺弄著沈致亭的手。 沈致亭手腕上沒戴表,突起的腕骨很有幾分硬悍,是比名表名車更適配男人的裝飾。他臂膀也十分穩健有力,同居時間一久,陳北勁見過幾次沈致亭出浴時沒穿上衣的樣子,水霧朦朧散著熱氣,沈致亭身上遍布著弧度漂亮的肌rou線條,水珠從他隱約發紅的冷白皮膚上滾落,小臂上縱橫著血青色的枝狀脈絡。 沈致亭不是個書呆子么,什么時候變成一個這么性感的男人了?他手指也很漂亮,平整潔凈的指甲透著淡色的紅,兩人十指相扣,掌紋契合,分不清誰比誰骨節更加分明,只是沈致亭的右手關節處有點紅腫。 陳北勁仔細擺弄著,弄著弄著,忽然就想起個事兒。 “沈致亭,”陳北勁忽然抬頭瞪他:“你敢打我?” “我還沒踹你呢,”沈致亭冷笑一聲,從陳北勁掌中抽回手:“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都是什么話?” 見人脾氣上來了,陳北勁一骨碌從被窩里坐起身來,緊靠床頭正襟危坐,一臉警惕,生怕沈致亭說動手真動手。 倒不是打不過,論體型,他這個戶外攀巖越野游泳跑馬拉松達人、排球主攻籃球橄欖球前鋒,怎么著也比沈致亭靠著健身器械鍛煉得效果好;論身高,他長手長腳,個子比沈致亭還要高上兩三公分呢。不動手,只是他不想跟沈致亭動手。 為什么? 不知道。沈致亭這么喜歡他,他怎么能跟沈致亭動手? “你不是喜歡我么?”陳北勁仰頭問他,表情認真又疑惑:“和我試試怎么了?又不會少掉塊rou?!?/br> 牙根兒氣得直癢,沈致亭袖下的拳頭緊緊攥起,視線觸上對方無辜探尋的大眼睛,忽然又xiele氣,無力地將拳頭松了開。 “陳北勁,”沈致亭看著他,輕輕皺了下眉:“你以為這是件很簡單的事么?” “本來就是這么簡單,”陳北勁一臉無所謂:“是你總想太多?!?/br> “我想多了?”被氣到極致,沈致亭直接笑出了聲,他仰天嘆了口氣,抬手捂住眼,不知道該拿這個人怎么辦才好。 “我真不明白,我怎么就看上了你這么個笨蛋?!?/br> “我怎么了?” “陳北勁,”沈致亭轉頭看他,問:“那天之后,我總避著你,心里滋味如何?” 陳北勁一愣。這件沈致亭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錯事,怎么現在突然主動提起了。 “你還好意思說?”說起這件事就動氣,想起前晚上沈致亭讓他找別人談戀愛,更氣。陳北勁臉色沉了沉,冷笑道:“誰先開始的?一句話不說提起褲子走人就算了,竟然還裝不知道?自己裝不知道就算了,還讓另一個裝不知道?兩個人的事,你一個人就擅自做主了,這算什么?” “你這不是知道么?!?/br> “知道什么?” “兩個人的事,一個人做不了主?!鄙蛑峦ち⒃谒媲?,平靜地和他對視著:“你不喜歡我,和我睡過一場,心里尚自不甘不愿,我呢?陳北勁,你想談戀愛就要我和你談,你說分手我就得和你分,你要痛痛快快經歷一場,玩夠了轉身瀟灑離開,我呢?你的一句繼續做朋友,就可以讓別人將記憶全部抹殺退回原位是嗎?還是你期盼著,會有一個跟你上過床的男人在你娶妻生子的時候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陳北勁嘴唇動了動,終于還是沒說話。 不愧是本科學法的,沈致亭諷刺起人來真毒,聽得他胸悶喘不過氣,無端傷心。陳北勁沉默地坐著,暗燈的弱光投射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勾勒出他雕塑般的英俊輪廓,深邃的眼窩中,卷密的睫毛在陰影里低頻率地撲閃著。 隨便吧,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啊,暗戀的人是沈致亭又不是他,有什么好失落的? “書頁翻久了就會泛黃,傷口愈合后就會留下痕跡,在一起過的人,你說忘記就能忘記么?陳北勁,你告訴我可能么?” 陳北勁仰頭枕靠在床頭的墻上,緩緩闔上了眼:“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了,不可能,是我考慮欠周了?!?/br> 不管多少年,還是硬不下心看見他露出失落的表情。沈致亭扯扯嘴角,手掌摁上他腦袋,不輕不重地揉了兩下:“陳北勁,今天真的說好了,以后誰也別提這事兒了?!?/br> 陳北勁嘆了口氣,不情不愿地將頭歪倒在沈致亭的手掌心,像某種依戀主人的大型犬類,溫順地蹭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