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解圍(新年好~)
“多謝殿下抬愛,只是學生不才,唯恐耽誤殿下正事,還請您另尋他人吧?!?/br> 宴席上,余舒面對劉翼同赴雙陽會的邀約,因察覺當中水深,當即出言婉拒,盡管態度恭謙,但她不假思索地當眾拒絕,還是傷到了那位年少嬌縱的十一皇子顏面,多數人見到劉翼面露不善,都坐正了身體,等著看好戲。 今晚能來公主府赴宴的,誰心里沒個數,自幼避世的道子兀然歸京,便倍受圣上厚愛,少不了日后幾分權勢。照理說應是幾位足年出宮開府的皇子爭相拉攏的對象,然而據聞九皇子劉曇這幾年因病在深山道門中修行,正是與這景塵道子同在一門,又有人打聽到景塵住在宮里伴君這幾日,每每出宮,多與劉曇同行,便知傳聞不假,這兩人已然相交匪淺。 原本有心拉攏景塵的幾位皇子雖是扼腕,但多沒放棄和景塵交好的打算,在來之前都詳細打探過這位道子其人,想要投其所好,奈何知之甚少,正愁著無處下手適才寧王一提及余舒曾在易術上勝過那太史書苑紀星璇之事,便引得他們紛紛出言邀約,皆因看重余舒和景塵之間的關系,欲借她和景塵套近乎。 不然僅憑余舒一個默默無名的小人物,即便加上寧王劉灝幾句“美言”也不至于這些心懷城府的天之驕子們另眼相看。 剛才被劉翼搶了個先,席間幾人縱有不滿,卻因一些忌憚,不便言語誰曾想這小小一介考生竟敢不買劉翼的賬,一開口就撂了劉翼的面子,若換了別人,許就看在宴會主人的面子上,不與余舒計較了,可偏偏被拒的是劉翼,這位爺哪里是肯忍氣吞聲的主。 果然,劉翼將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擱,發出“吭”的一聲響,側目看向余舒脫口冷誚:“滿口虛詞詭說,你一介女流,若無過人之處,豈能護送道子平安歸京,我耳聞道子曾在途中遇險,蒙你搭救才能脫困,父皇因此下旨賞賜,我現在邀你去雙陽會,你推說自己沒有本事,莫不是說你護送道子之事是假莫不是說你欺君?” 說到最后幾字,劉翼目中已露兇光,竟是分毫不顧景塵這主人情面沖余舒發難! 景塵皺皺眉頭,見劉翼對著余舒咄咄逼人態度,剛要出言相互,卻被坐在身側的水筠在桌下碰了碰手肘,不免轉頭看她,就這么一走神的工夫,余舒已經畢恭畢敬地朝遙遙皇城方向一拱,不等旁人自己先開了。:“民女惶恐能在進京路上扶持道子一程,乃是存了十二萬分的僥幸萬不敢因此居功。然圣上一片宅心仁厚,賜下恩賞殿下如若有所疑慮,那——” 她抬抬頭,瞅瞅劉翼,一副小心翼翼的態度,面上一半是恭順,一半是難以啟齒,還有一絲狡黠藏在眼中,支支吾吾道:“那、那就不是民女膽敢胡亂議論的了?!?/br> 劉翼拿皇恩挑刺兒,余舒不攔著他,要挑盡管讓他去挑,只要他有這個膽子質疑他的皇帝老子,若說她欺君,那他無疑就是犯上! “”這一招借力打力,余舒不可謂不是巧辯,單看劉翼僵掉的臉色便可見一番。 凡在座者,聽到余舒的言語,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劉翼面色陰沉,一時竟無言以對,側眼瞅了瞅坐在他左手邊的寧王劉灝,劉灝卻不瞧他一眼,也不幫他說話,自顧自地喝酒,好像方才挑起這事來的人,不是他。 劉翼不開口,余舒就只能硬著頭皮干站著,剛剛開罪了一位皇子,別看她尚能應付,其實心中不無忐忑。 她這個假古人是對皇室沒有什么敬畏之心,但不會白目到以為憑她這一個小民能和一位皇子爺叫板。在來赴宴之前,她就為自己卜過一卦,知今晚有所不順,需要與貴人作伴,方可有驚無險。 余舒眼珠子一歪,瞄了身旁邊穩穩在座的青年一眼,正好那人目光也轉過來,撞個正著。 薛睿捏著精致小巧的玉蘭酒杯,因為坐得近,比起旁人,更能看清余舒臉上的細微變化,見她眼底透著精明,剛才聽聞幾人向她邀約時,他尚有幾分陰郁,眼下搖了搖杯中澄澄瓊漿,轉眼臉上又是一片俊朗。 “既然她人無心應邀,殿下又何須勉強,再追究下去未免有失風度,今晚畢竟是為道子接風的喜宴,不好妄動肝火”薛睿在四周竊竊私語聲中開了。,引來一眾視線,皆以為薛大公子是要出聲打圓場,都給面子地停下議論聲,看劉翼反應?!眲⒁碛︻R粡埿δ?,不便發作,陰陽怪氣道:我豈會與這刁民一般見識?!?/br> 薛睿笑笑,轉而示意還在那里低頭作揖的余舒“不必站著了,且坐下吧?!?/br> 余舒心領神會,沒傻乎乎就這么坐了,而是向劉翼一拜,不管對方理不理他“小民無狀,多謝殿下不怪?!?/br> 說完才坐下,一抬頭就見遠遠坐在對面的景塵正面帶擔憂的望著她,便偷偷沖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無妨。 平了這酒席上的小小風波,薛睿清了清嗓子,道:“難得齊聚,如此良辰,不如聊些風雅趣事如何?!?/br> 湘王世子劉炯同薛睿是表兄弟.兩人素來交好,一聽他出聲,這頭就笑嘻嘻地接話道:“這安陵城就這么大,一年到頭,翻來覆去就那么幾件事情有趣,聽的人耳朵都膩了,睿哥這么說,準是有新鮮的要講,別賣關子.快說來聽聽?!?/br> 薛睿搖頭,推卻道:“你知我如今正在衙門當差,少去茶館酒樓閑逛,哪來的新鮮事講給你們聽,要說就只有一些案情,說來無趣,不講也罷?!?/br> 哪知劉炯反而來了神,興致盎然道:“別別,就講案子,這個我愛聽.你怕我們無趣,不會挑那些稀奇古怪的講嗎?譬如冤假錯案之類的,可有?” 薛睿作勢想了想,沉吟出聲:“真有一樁無頭公案能拿來講講的,不過不是京城里的茬子,而是在百里城外的淦州?!?/br> “薛大人真是耳通八方,這淦州的事你坐在安陵便能知曉?!睂幫趵洳欢〔辶艘痪湫ρ?。 薛睿頓了頓聲音,似沒聽到這玩笑話,看一桌人都面帶興致地等著聽他說,就接著講下去:“前些時日.大理寺領旨,整理庫中積年舊案。我與兩位同僚領了這份差事,一連數日審核.倒真發現了幾宗沒頭沒尾的案子,當中就有一宗離奇的出自淦州一” 薛睿所講之事,就發生在兩年前初冬,淦州一城中,有一戶王姓商賈人家,一夜之間府上一十九口人悉數遇害,皆是被人以利器割喉而亡,宅中雞犬不留。就是這么一宗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官府卻查了三個月都毫無線索.最后只能上呈大理寺,草草結案。 “¨從案卷上看.那王家上下一十九口人遇害時,大多數死于榻上.睡夢中丟了性命,連掙扎反抗都未及,且那宅中一貓一狗都未能幸免,俱死了個透。 若說是盜搶,家中財物分文未缺,若說是仇殺,那王老爺又為人和善,親近鄉里,并無仇家,任誰來看,王家一夜滅門都是無妄之災。半年下來,官府查而無果,無奈兇手至今逍遙法外?!?/br> 薛睿有前有后地把這件案子講完,便命身后下人去酒添茶,輕嘆一聲,不再說話,留眾人猜疑,議聲迭起。 寧王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中酒杯,面無表情地掃過薛睿斯斯文文的面龐,心中平添了一絲忌憚。 余舒見到一群人將注意力從她身上轉開,這才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蹭去鼻尖虛汗,為自己倒了一杯子稠酒仰頭慢慢飲下,辣的瞇了瞇眼睛,心里痛快少許,正要再取一杯,然而原先放酒壺的地方不知何時被人換成了紫紗茶壺,摸上去,還帶著一層熱氣,燙了燙指尖。 她盯了那憑空多出來的茶壺片刻,眉心漸漸舒展開來。 就在余舒手捧著一杯熱茶輕噓時,同一桌席上的息雯郡主卻望著她,暗咬起銀牙,兩人元宵節時便生過節,這位湘王府小郡主又與紀星璇交好,自是見不得她好過。 不多時,圣旨傳來,隨著門外洪亮的通傳聲,一幫子從宮里來的太監侍人涌入宴廳,為首一人手捧明黃,眾人紛紛起身,景塵隨幾位皇子離席上前,跪下聽旨。 “先皇遺長麓月公主,孝悌仁厚,德馨智慧,彌留時曾寄托,為我朝國泰民安,其獨子承母愿,送往世外清修,供奉三清十余載,今朝還愿歸來,朕自當珍重,昭告天下。固封道子為其號,賜名卓然,五品之下官員見則需拜,俸祿等同親王世子,另特準其行走前庭,欽此!” 這一道圣旨洋洋灑灑,明明白白,是為景塵正名,封號賜名,昭告天下,足見帝王寵愛之心。 宣旨聲還繞在雕梁畫棟里回響,一時間,宴上眾人心思百轉千回,望著那手接圣旨,長身玉立的白衣人影,有的心驚,有的眼紅,有的則是諂媚。 等到景塵領旨之后,宮中來人便離去,緊接著便是一群賓客擁上前去,圍住景塵,恭喜道賀,不吝溢美。 遠遠的,余舒站在人后,看著被人簇擁,被圍的密不透風,離他越來越遠的景塵,心中升起的不只是悵然,更多的是憂慮。 到底,是何人要加害于景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