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后妖王帶崽找上門 第119節
“哪里不對勁?”謝聽跟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發現什么不對。 方遙蹙眉,難道是她眼花了? “我們走得太遠了,回去罷?!敝x聽的嗓音聽不出任何異樣。 方遙點點頭,跟著他往回走。 “花田的另一端還有其他村鎮嗎?” “沒有,再往那邊去是荒山,什么都沒有?!?/br> 方遙垂眸抿唇,荒山嗎? 謝聽溫聲:“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去看看?!?/br> 方遙想了想,搖頭:“算了,我只是有些好奇?!?/br> 謝聽放緩腳步,回家途中,他面上不顯,神念里已經把花妖翻來覆去罵得狗血淋頭。 [你的幻境是紙糊的嗎?這都能露出破綻來?要是壞我好事,直接把你這幻境給砸了!] [誰知道她會跑那么遠的地方,那里本來就是幻境邊界了,]花妖自知理虧,小聲辯解:[再說,我不是及時補救了嘛,她看樣子也沒起疑嘛。] 它確實偷了點懶,在幻境邊緣處沒有做到全然擬真,但它在發現方遙正在往幻境邊界處走時,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謝聽,好在趕上了,方遙若是再往前走三步,就會觸碰到幻境屏障,別稱空氣墻。 雖然方遙看著的確沒起疑,罵了花妖一頓的謝聽,心里的石頭仍舊沒有落地。 晌午,二人相對坐著用飯。 謝聽心不在焉地喝下一口湯,旁敲側擊地問:“阿遙,如果一直找不到你的家人……” 方遙托碗的手微微頓住,抬起清潤的眼眸。 “我是說如果……”謝聽話音停頓了下,眸光暗昧,“我們這樣一起生活,不好么?” “……” 面對這個問題,方遙沒有立刻回答,認真低眉思索。 其實跟他生活在這里的半年,她過得很舒心愜意,他人很好,總是很有耐心,幾乎將她每一句話放在心上,倆人從未吵過一次假,拌過一次嘴。 可是她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仿佛是飄進溪水中的落花,不知由來不知歸處,隨著水漲水落,她更想做一條小溪里的魚,可以自己把控方向。 方遙垂下眼眸,避開謝聽的視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 “明天我再去官府問一問?!?/br> 已經半年了,應該有消息了。 所以與他相處半年,阿遙仍是沒有放棄想回家的念頭,謝聽薄唇輕抿,勉強笑了下:“好?!?/br> 方遙發現她對謝大夫的情緒,總是會沒由來的復雜很多。 比如此刻,她看到他眼底涌現的失落,心里亦有些許淡淡的酸澀彌漫。 她不確定這些情緒是什么。 如果能找回她的身世、她家人和她的記憶,她可能會給他更明確的答案。 謝聽看著她起身收拾碗筷走去后院,一時沉默無言。 “……” 阿遙總是保持清醒,極少感情用事,亦是很難動情。有時又很執拗,她執意要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就算是消抹了她的記憶,也沒法改變她的性子。 [半年了,我的妖王。] 花妖欠嗖嗖的語氣不無嘲諷:[除了借著包扎那回,拉了拉人家小手,照這樣下去,十年能夠你用???一百年你都追不上。] [閉嘴。] 謝聽被戳到痛處,唇角難看地緊繃。 他起身收拾桌上余下的碗盤,拿去后院時,眸光不經意地掃過方遙晾曬的藥草架。 他頓住腳步,走近查看。 這是他今早采回來的藥草,其中刺鱗果和紅蓮子兩味草藥長得很相似,都是嫩綠的枝干,橢圓葉片上墜著深紅色的小果子,被方遙不小心混曬在了一起。 這兩味藥外表相似,功效卻全然不同。 發現謝聽一直在盯著笸籮里的刺鱗果看,他神念里的花妖跳腳起來。 [不是吧,你想用刺鱗果給阿遙下藥催/情?] 花妖本來就是草木所化,天然就懂得些藥草特性,它知道這種刺鱗果煎水服下后,催/情的功效很強。 [這種老掉牙又下作的手段,妖都不屑用!] 花妖雖嘴賤,可觀察了他們半年多,也不想看到謝聽被急昏頭腦,功虧一簣,勸說他道:[你要想貪一時之歡,用它無妨,可你都用百年修為換得與她十年幻境,定然也不是圖一時歡愉……] [阿遙心氣高,你若使這下作手段,等藥效過后,你就完蛋啦!] 謝聽抬手摩挲著那刺鱗果,眉眼微動,他怎么可能對阿遙下藥? 他想到了另一計,雖然也很無恥,但若能成功,他猶死無悔。 …… 翌日,晨光破霧,清雅的院落里一地金燦朝輝。 按理說,平時這個時辰,謝聽早就已經起床,可是今日,方遙遲遲不見他的人影,于是來到謝聽的屋前,敲了敲門。 “進?!蹦腥说纳ひ粲行┑蛦?。 方遙推門走進去,看到他倚坐在床頭,腿上蓋著被子,如墨青絲披在肩后,仿佛剛從榻上撐坐起身來。 她剛想開口問今日還上山采藥么,發現他眉眼懨懨,冷白的面頰上浮現不自然的緋色。 “謝聽,你是不是病了?” 床榻上的男子屈起修長的指節抵著鼻間,掩唇清咳了兩聲,啞聲道:“許是昨天夜里風大,門窗未關緊,受了些風寒?!?/br> 方遙走近抬手覆上他的額頭,掌心的溫度燙手,她蹙眉道:“……你發燒了,很燙?!?/br> “無事,喝些驅寒的湯藥便能好……” 謝聽輕抬眼眸,連眼角那顆漂亮的朱紅淚痣都因為染病而黯淡許多:“院子里第三排曬藥架的第二層是紅蓮子,可散風驅寒,阿遙可否取些幫我煎碗藥湯?” “我這就去?!?/br> 方遙二話不說,轉身就去幫他煎藥。 這半年來,都是謝聽照料她許多,如今他染風寒倒下了,方遙義無所辭地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她將藥草置于鍋中,一瞬不瞬地盯著煎藥砂鍋,待湯水沸騰煮開,遂把湯藥仔細倒入碗中,趁熱端去了謝聽的榻邊。 眼見他把那一碗湯藥緩緩喝光,方遙陪侍他榻邊,過了一會兒,問:“可有好些?” 話音方落,謝聽倏地雙手攥緊被角,胸膛起伏著,低聲喘/息,睫羽情不自禁地輕顫,臉頰上的緋意更濃。 “阿,阿遙,為何我,如此難受……”謝聽眼尾發紅,眼底翻涌著令人心驚的晦色,整個人的身體一反常態地緊繃,仿佛在抵抗隱忍著什么。 方遙瞧見他不尋常的異樣,心瞬間懸起來,連忙拭了下他的額頭,心下大驚,怎么感覺更燙手了? “我按照你說的用水煎了紅蓮子,怎會不管用?”方遙緊張又茫然,怎么喝了藥他反而看起來病情更重了。 謝聽喉頭滾動,艱難道:“你……是不是拿錯了藥?” 方遙也不確定,直接去把第三排第二層曬藥的笸籮整個端了過來。 謝聽伸手在笸籮里扒拉了兩下,挑出十數顆赤紅果子,啞聲低語:“這是刺鱗果,跟紅蓮子外表相似,但卻是功效完全不同的兩味藥材……” 方遙近距離仔細看那些小紅果子,發現兩者色澤上是有些細微不同,但是長得太像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會拿混藥材。 “對不起,我……”方遙有些手足無措。 她這半年來,只幫著他采藥曬藥,并不通這些藥理,甚至是第一次聽到刺鱗果這個藥名。 看著他隱忍不適的模樣,方遙心下惴惴難安:“誤服刺鱗果會如何?” 床榻上的男子攥著被角的手骨節因用力而泛白,艱難地吞吐道:“刺鱗果……跟其他藥草搭配,是味良藥,可若,單獨煎水服用,有催/情之效,若在兩個時辰內,不行夫妻之事,則會心血逆流,暴斃而亡……” 什么?! 方遙瞪大雙眼,如遭雷擊地怔在原地。 不行夫妻之事,心血逆流,暴斃……而亡? 怎會如此? “阿遙……” 謝聽低垂著頭,面容陷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喑啞的嗓音壓抑著濃重guntang的情/欲,掙扎痛苦:“盡管我心悅于你,可我亦不能為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毀你清白,你出去罷,不必管我……” 花妖在神念里都看呆了。 這刺鱗果什么時候就成了服下后會暴斃而亡的毒藥了? 雖然這藥催/情效用猛烈,但熬過兩個時辰后,藥效一過,不就沒事了嗎? [佩服佩服,我活了近千年,接待了上百對入幻境的客人,你可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第一人,哦不,第一妖!……] 謝聽正是醞釀情感最關鍵的時候,嫌花妖聒噪,直接掐斷了和它的神念鏈接。 他昨日趁夜在那曬藥的笸籮混進了許多刺鱗果,為達到目的更顯真實,他是真的將那碗摻了刺鱗果的湯藥,全部喝光了。 所以,他如今難捱煎熬的反應亦是真的。 沾染情/欲的桃花眼濕潤地浸出淚光,他緊咬下唇,防止喉中泄出低吟:“阿遙,若我……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內疚,我的死,與你無關,你把這院子賣掉,拿著銀錢去找你的家人罷,這樣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自己性命攸關難保,還在cao心為她找家人的事…… 僵在原地的方遙聞言心頭五味雜陳,睫毛顫動,手指掙扎地握緊又松開。 她真的不知自己的無心之失,會連累他至此,更不知那小小的刺鱗果會有這般要命的毒性。 良久,謝聽的意識已經要被欲念灼燒殘盡時,聽到旁邊的腳步聲動了,似是走到門口,闔住了敞開的門,掩住了燦亮的晨光,屋內瞬間寂暗下來。 她……走了嗎? 片刻后,腳步聲再度在屋子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