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錦_分節閱讀_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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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手中正捏著兩份禮單,沒想到孟知微直接而入,禮單收之不及又掉在了地上,孟知微撿起一看,一份上面寫著親爹孟老爺的名號,一份來自于郭家。 她攤開上面的灰塵:“什么時候送來的?” 張氏疲憊的靠在桌沿:“就今天,送禮的人將東西放下就走了,等我知曉的時候,人影子都沒見到了?!?/br> 孟知微撫了撫母親的手背,正巧丫鬟送來了燕窩羹,孟知微攪拌了兩下,親自送到了張氏的嘴邊,輕聲道:“我好歹是孟家的女兒,作為父親于情于理都該給我添置嫁妝,他記得我這個女兒母親應當高興才是?!?/br> 張氏皺著眉頭道:“我情愿他不記得。你不看看這單子里送的是什么東西,人參十斤,當歸十斤,皮草一箱,這都是些什么?說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br> 孟知微道:“禮輕情意重嘛。人參正好可以拿來給母親補身子,當歸燉雞不錯,就快要入冬了,皮草正好給母親做襖子?!彼笭栆恍?,“這么一看,爹爹不是給我送嫁妝,而是給母親送年禮來了,樣樣都替母親準備了?!?/br> 張氏咬牙道:“誰要他惦記!” 孟知微喂她喝了半碗羹,這才開始翻郭家的禮單。相比孟老爺那一張紙就可以寫滿的禮物,郭家顯然更懂得人情,足足有三張禮單,大多是敖州才有的特產之物。 “看樣子是太守夫人的手筆呢,也不知道邊疆戰事后郭大人有沒有封賞?!?/br> 張氏嘆氣道:“其實我前幾個月就收到了郭夫人的信,她大概說了一下郭家的變化,對郭大人的官職倒是一字未提?!?/br> 孟知微點頭道:“那就是原位未動了,否則也不會尋上母親?!?/br> 張氏笑道:“找我有什么用,我那夫君可還在敖州替她丈夫寫文書呢!” 孟知微知道她已經消了氣,讓人服侍著張氏洗漱,又親自替母親卸了金釵等物,這才道:“人就是這樣,有來有往才能牽扯更深?,F在她沒有說,不代表以后不會說,提前與母親你聯絡好了感情,日后才能順理成章提出請求?!?/br> 張氏疲倦至極,推了推女兒:“不說他們了,你也早些歇息吧!”看了孟知微一會兒,又嘆息道,“不知不覺中,留你在身邊的日子越來越少了?!?/br> 孟知微趁勢道:“那我出嫁之前都在母親這里安歇如何?” 張氏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還跟小時候一樣撒嬌,日后莊起還不知道會被你如何揉捏呢?!?/br> 孟知微笑而不答。 婚禮定在了年后,在年前越人閣的生意也開始忙活了起來。 不同于以往,今年剛剛入冬,除了前面十天生意火爆之外,后面逐漸走向冷淡。特別是布料,幾乎都要滯銷了。 胡算盤被胡半載推著在城里繞了一圈,就找到了原因。無它,有人仿制。不單是仿制了越人閣早已賣出去過的布料,連即將出售的布料也有部分擺在了別家的柜臺上。若是一家還好說,可有相同布料的店鋪有三四家,這就耐人尋味了。 鄧曲還在坐月子,春繡只會刺繡,胡算盤推算是不是幾家聯合一起算計了越人閣,胡半載更是老道:“我們的繡莊有jian細,一定有人提前將還在織的布料樣品賣給了別的鋪子。我們越人閣每到十日才上新,他們只要提前兩日,再將價格壓到八成,就足夠吸引大部分的客人?!?/br> 春繡急得要哭:“那怎么辦?這樣下去,我們的布料都賣不出去了。最近來定衣裳的人也少了許多,聽說其他店鋪也開始學了我們的法子,用偷來的布料做衣裳,價格還比我們便宜?!?/br> 胡算盤直接擼起了袖子:“怎么辦?當然是先抓jian細,然后再做買賣!” ☆、第四十章 胡算盤早已不是最初的毛頭小子了,在抓jian細之前還琢磨著怎么才能夠一舉成功。興致勃勃的準備拉著眾人討論,他老爹胡半載就先捶打著腰肢:“哎,人老了,這種費神又費力的活兒只能交給你們這群青年去干了?!惫膭钏频呐牧伺膬鹤拥募绨?,一副‘靠你了,sao年’的模樣,然后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春繡剛剛給女兒知恩喂晚飯,小女娃兒牙齒已經長得差不多了,不愛吃軟軟的菜式,勁盯著雞爪排骨等東西撕咬。春繡見胡算盤望過來,干笑著擦拭著女兒油光水滑的嘴巴:“我倒是想要幫忙,可是你看……”她指了指豆丁女兒,再指了指自己,“我一個沒有頂梁柱的婦道人家,三更半夜跑去抓jian……細,這知道的還說我膽大包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去,嗯……那什么,偷漢子呢!” 胡算盤嘴角一抽:“繡莊里面有什么漢子給你偷?” 春繡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胡算盤左看右看,反手指了指自己:“那個漢子,該不是指的我吧?” 春繡呵呵笑了兩聲,牽起女兒的小手道:“我們回家了,跟胡叔叔告辭?!?/br> 知恩伸出肥肥的小爪子在空中抓了抓:“叔叔……” 胡算盤立即抱住小女娃兒搓揉了一頓,笑道:“小知恩回家后要聽你娘親的話,早點歇息?!?/br> 知恩懵懂的點了點頭,將油乎乎的爪子在胡算盤的臉上摸了一把,覺得還不夠,又將手背在他的衣衫上擦了擦,覺得干凈了,小腿踢了兩下,快速的從怪叔叔的身上滑了下來,臨出門前還對孟知微笑道:“干娘,知恩走了?!?/br> 孟知微露出一個微笑,當作沒有看見胡算盤欲哭無淚的神情,送走了春繡母子,蓋上了賬本,披上了披風。 胡算盤問:“姑娘,你也要走?” 孟知微系著帶子,頭也不抬:“我就快要出閣了,母親千叮萬囑讓我早日歸家,不要在外流連忘返忘了時辰,徒惹她擔心。所以,”她露出一絲‘一切交付給你了’的鼓勵微笑,夾著賬本頭也不回的走了。 胡算盤在后面追著‘唉唉’了半天都沒一個人搭理,他回頭看看空蕩蕩的屋子,頹廢的耙了耙頭發:“天底下的女人每一個靠得住,到頭來還是得靠我胡大帳房??!” ………… 半夜,月黑風高,繡莊里靜悄悄。 胡算盤拿著一根木棍,蹲在通往織布房的月牙門后,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等待著jian細的出現。 十月的夜風已經有了涼意,吹得樹葉婆娑,倒映在白墻上仿佛百鬼夜行。 胡算盤第九次從那鬼影的驚嚇中縮了回來,揉了揉握著木棍僵硬了不少的手指,嘀咕著:“怎么還不出現?” 話音一落,肩膀上忽地被什么拍打了一下,打得他整個人差點匍匐在地,還沒回頭,嘴巴又被人捂了起來。他瞪大了眼,想要偏過頭去看清身后到底是人是鬼,對方卻撿起了他的木棍在手中顛了顛,輕笑道:“靠著這個東西也想抓賊?” 聲音一出,胡算盤就呼出一口氣,雙手扭動掙脫了對方的壓制,一把奪過自己的武器,沒有好氣的道:“我抓jian細靠得不是棍子,是膽量,你懂不懂?” 那人輕柔的笑了聲,蹲在他身邊往織布房望了一眼:“還沒動靜?” “沒有?!焙惚P蹲坐下來,問對方,“都這么晚了,你跑來做什么?” 那人道:“陪你呀!” 胡算盤兩眼放光:“你這是在擔心我?” 那人戳了戳他的額頭:“是呀,我怕你抓賊反被賊給抓了。賊喊捉賊,這種事情又不是不會發生?!?/br> 胡算盤聽出了里面的深意:“你是說,那jian細相當的狡猾?我一個人來抓的話,會反被對方誣蔑?”他想了想,“可我是什么人?越人閣在敖州的時候,我就是帳房了,姑娘對我的信任尋常人可比不上。那jian細要污蔑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 那人嘆道:“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一個賬房先生無緣無故的跑來繡莊抓賊,誰相信呢?現在閣里正是多事之秋,人心惶惶的,你敢說所有的人都會相信你?繡莊里能夠被偷走的不止是布料玩偶,還有人!你不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哎,你怎么跟春繡姐一個口氣??!我好端端的男兒,沒事跑來繡莊偷人?我自己難道找不到媳婦了,來要偷?” 那人輕聲問:“誰知道你媳婦是誰?” “不就是……”胡算盤盯著對方,半響,挪了挪腳背過身去,“反正不會是你!” 那人也不再說話。在等待的過程中,也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把匕首來慢慢的擦拭著。胡算盤偶爾回頭一瞧差點嚇得跳起來:“你哪里來的這個,傷著了自己怎么辦?” 那人不吱聲。 胡算盤一把奪過匕首:“給我,木棍你拿著。等那jian細出現了之后,你就躲在我身后,別輕舉妄動,知道了嗎?” 那人似乎頗不福氣,咕嘟著:“你自己也要小心?!?/br> 胡算盤挺起胸膛拍得啪啪的響:“我是誰??!我可是我們越人閣的頭號帳房?!痹捀筛烧f完,人就被對方拉扯著躲到了樹叢中。 “來了?!?/br> 幽暗的過道里,果然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步三回頭的靠著墻根一路摸索著靠近織布房。到了門口也不急著進去,反而是靜靜的躲在黑暗里。 樹叢里的胡算盤兩人屏住了呼吸,盯著那個黑影眼睛一眨不眨。吹拂在頭頂的風越來越大,花枝亂搖,高過屋頂的大樹更是枝葉狂擺,發出沙沙的響聲。 突地,那黑影入貓兒一般,動作敏捷的鉆入了織布房。 胡算盤將身邊的人推后一些,舉起匕首,也順著墻根慢慢的摸索到了房外的窗口邊,靜靜的附耳聽了一陣,先是沒有任何動靜,過了一盞茶的時辰,才有細微的嚓嚓聲傳了出來,窗戶內有簇微光在閃爍,想來是對方已經點了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