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錦_分節閱讀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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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是百年世家,張老太爺曾經官居一品,可惜cao勞過度,在張氏出嫁之前就過世了,張氏的兩位哥哥成了張家的頂梁柱。其中大哥在戶部,二哥在禮部,一個官居三品,一個四品。 張老夫人在老太爺過世后身子就不大康健,這次聽得女兒回來,難得的精神好了很多,每日里派人去門口張望。 母女兩人十多年后重逢,少不得哭訴一場,兩位嫂嫂作陪,也說了不少寬慰的話。待介紹孟知微之后,更是得了夸贊。 大嫂許氏笑說:“比我家玉瑤標致多了,瞧著也沉穩一些?!?/br> 二嫂溫氏也道:“與玉音倒是有七分相似,不愧是姊妹,以后想出去耍,盡管讓她們兩人帶著你。對了,若是被人欺負了,盡管讓玉雯替你出頭?!?/br> 孟知微問:“不知道三位姊妹年歲幾何?” 許氏道:“玉瑤十四了,玉音十三,玉雯最小,還是個不過總角的黃口小兒?!遍g接的也就提醒對方,玉雯是三人中最為霸道嬌蠻。 幾人說笑了一陣,就讓人去請了三姐妹來。 張玉瑤正在書房里與好友石飛燕拼畫,你畫枝干我畫梅。張玉音正賣力的給玉雯敲核桃,敲開一個,自己還沒來得及挖出里面的核rou,就被玉雯胖嘟嘟的手給一把奪走了。 石飛燕又畫殘了一朵梅花,把朱筆一丟:“不畫了,沒什么意思?!?/br> 張玉瑤笑道:“我看你心思都不在畫上,是不是遇見什么事兒了?!?/br> 石飛燕坐到炭盆邊上,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羊奶羹,嘴巴一撇:“沒什么,今早來你家前被一條土狗擋了道而已?!?/br> 張玉音分了幾個核桃給她,又給她一把銀錘子,打趣道:“就這么點小事也值得你念念不忘了半天,你的心眼也太小了?!?/br> 石飛燕冷哼:“我最討厭外地來的土狗了,弄得整個皇城烏煙瘴氣。偏生他們還喜歡狗仗人勢,不把我們皇城的人放在眼里?!?/br> 張玉音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照你這么說,外地來的人就每一個好的。要知道,就這幾日我們家也會有外地的親戚過來呢,聽說里面有一位年紀相仿的表姐?!?/br> 石飛燕問:“我怎么從來沒有聽你們說過?” 張玉音道:“是小姑的女兒,從出生起我們就沒見過,自然也無從說起?!?/br> 石飛燕手指磕了磕下巴,冷笑:“別怪我說話難聽。與你們年歲相當,那不也是十四五歲,該說親了吧?這時候過來,明擺著是要依靠你們張家找一門好親事呢,說不定,沒出嫁之前都要在你們家久住?!彼肟吭谝巫由?,“我們這樣的人家,每年每月總會有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攀附來的親戚,說好聽是親戚,實際上根本連面都沒有見過。知道你家家大業大有權有勢,就沒臉沒皮的攀附過來,逼著你們供著他們,好吃好穿外,有兒子的要給他們兒子安排個清閑的官職,有女兒的就要給她們準備嫁妝嫁個好人家。如果遇到沒兒沒女的,更加難纏,直接在你家頤養天年了?!?/br> 幾人正說著話,就有仆人來請。石飛燕順勢告辭離去,張玉瑤送了她到二門,正巧遠遠看見胡算盤在大門口與門房說話,石飛燕指著胡算盤道:“喏,還真是那條土狗,你等著瞧吧,你們家日后會被這狗的主人鬧得沒有寧日?!?/br> 張玉瑤皺著眉,沒有吱聲,等去了主院拜見了張氏,又與孟知微相互送了見面禮,這才笑意盈盈的道:“姑姑遠來是客,應當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吧。離家多年,每年我們都聽奶奶念叨姑姑以前的事兒呢,既然來了,不如在我家住一段時日,也替奶奶打發一些寂寞,說說話兒?!?/br> 此話一出,許氏就附和道:“別說婆婆了,你哥哥也怪想你的,得知你今日回來,早就派人傳話要留你吃飯?!?/br> 一個開口遠來是客,一個留你吃飯,話聽著是很親密,可落在張氏的耳里怎么都覺得刺人。這不是明擺著抗拒她嗎?雖然出嫁了,她好歹還是姓張,在這個家里出生,在這個家里長大。憑什么被一個小輩當作外來者看待,又憑什么被一個真正的外姓人留著吃飯? 張氏張了張嘴,口里發苦,一眼看到老夫人殷切期盼的神色,準備說的話又咽下去了。 “meimei太客氣了。說到底母親雖然是張家的女兒,可到底已經出嫁,沒有女兒嫁出去后還長久住在娘家的道理。小住三五日倒是無妨,久了卻是不妥,畢竟我們自己也有宅子,有自己的家,老是住在外祖母家里像個什么話呢,可別連累了外祖母積攢了幾十年的好名聲,那我們可就罪過了?!泵现⑤p笑道,“再說,外祖母實在寂寞了,只要使人招呼一聲,反正兩家隔得不遠就三條街的路,我們娘倆隨傳隨到,絕對讓外祖母的寂寞維持不到一炷香的時辰?!?/br> 許氏詫異:“你們在皇城有宅子?” 孟知微笑道:“自然有的,還是外祖母留給母親的大宅,不住可惜了?!闭f罷,又湊到老夫人身邊,“外祖母也可以去我們家走動走動??!聽說您老人家特別會種花,我啊,最拿手的就是辣手摧花,對待那些花花草草怎么折騰都折騰不好,正缺少一位德高望重的花匠指點指點我這三腳貓呢?!?/br> 這么一說,原本還不愉的老夫人立即喜笑顏開,捏著孟知微的臉蛋道:“好好好,過幾日我就替你去看看,帶上我的花鏟子。要知道我那鏟子還是你外公親手打造的呢。他就是個泥腿子,經常我種花,他就在一邊翻土,甭會搗亂了?!?/br> 眾人說笑了一陣,就將話題岔開了。 臨到用晚飯之前,孟知微才來得及與張玉瑤對視一眼。 ☆、第三三章 孟知微輕輕一笑,嘴角微勾,眼神明明很溫柔,仔細看去反而感覺不到絲毫溫度,像極了貓兒的眼睛,明明深情款款的凝視著你,你卻覺得她是無聲的嘲笑你。 無知、愚蠢! 張玉瑤暗中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背脊上突兀的冒出了寒意,讓她無端的打了個哆嗦。 孟知微頗為俏皮的問:“meimei,我們以前見過?” 張玉瑤搖頭:“無?!?/br> 孟知微點了點自己的下頜,狀是無意的道:“那就是我們八字不合了?!?/br> 張玉瑤知曉對方這是在詢問自己對張氏無禮的緣由。她能怎么說?因為自己年少無知受了外人的挑撥,覺得遠道而來的親人是吸血蝗蟲?這話說出去,不說許氏會如何,父親的訓斥就會讓她臉面無光。 對方不說自己是有意的挑釁,反而推托八字不合,表親姊妹相處關八字什么事兒,又不是男女訂親!八字合了就歡歡喜喜,八字不合就好聚好散。從方才孟知微夾槍帶棒的回擊,到甜言蜜語哄老夫人的勁頭,張玉瑤毫不懷疑對方的睚眥必報,這種人真的招惹了她還會有好日子過? 不說旁的,只要過了今日,姑姑一家對本家做出避而遠之的態度,就會讓外人疑心。說得好聽的,是姑姑一家不攀附權勢;說不好聽的,是本家人嫌棄孤苦無依的姑姑對家族毫無利用價值,嚴令禁止姑姑一家踏入張家一步。 皇城里的人心眼多著呢,一件小事就足夠剮下一位三品官員的一層皮。祖父早已不在了,父親從小就教導他們兄妹要謹言慎行,隨時自省己身,不要為家族招惹禍端。這些她都記得,往日里也做得很好,只是不知怎么的,居然會聽信了石飛燕的話,對初次見面的親戚惡言相向。 張玉瑤的臉頰輕微發燙,嚅喏了半響,手中的帕子都揉爛了才用蚊蚋般的聲音道歉:“我無心的,jiejie饒了我吧?!?/br> 孟知微輕笑道:“說什么胡話呢。我們好歹是表親,初次相見又沒有什么大仇大恨的,求饒這種話可再也不要提了?!?/br> 得了便宜還賣乖。 張玉瑤咬著下唇,只能點頭說:“是?!?/br> 張氏的大哥張柏松,在張老太爺還未過世之前原本入的是吏部,統管朝廷官員的任免考核,對于弱冠之年的少年而言,這是個肥差,幾乎日日有人巴結,月月有人送禮。等到張氏出嫁然后遠赴敖州之后的半年內,張大人從吏部平調到了戶部,戶部管朝廷財政,幾乎個個都是錢袋子。這對外人而言是風光無限的差事,可對當年已經失去了最大支柱的張柏松而言無疑是貶職。為何?一個是實權之位,一個是虛職。 朝中的官職,在新皇登基之時,實權的位置基本就已經定了下來。張老太爺官居一品,要將兒子安排進去易如反掌,人人都要給面子??扇俗卟铔?,張柏松沒了靠山,還霸占著重要職位,新的權臣怎么看的過眼?原本就對前朝遺老有怨言的皇帝又怎么會讓遺老的后人繼續掐著自己的脖子作威作福?所以,等丁憂一過,張柏松還沒來得及大展宏圖,就被人扒拉了下來,放在了戶部一個不痛不癢的位置上。國庫的錢你的確看得到,問題是你摸不到一個銅板兒,甭讓人難受了。所以,張柏松耗盡了心力,在戶部也只堪堪爬到了三品,再無前進的希望,何等憋屈。 大哥如此,老二張柏山就更加別提了。 用過了飯,兩兄弟特意見了見孟知微,問了不少話。多少歲了,什么時候開始學的管家,琴棋書畫哪樣最拿手等等,還額外請了太醫來給孟知微把了把脈,確定對方身子康健,連聲說了三個好。 張柏松每問一個問題,張氏的心就往下落一層,直到太醫和孟知微出門,大哥二哥面上掩飾不住的喜色,她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果不其然,一壺濃茶過后,張柏松就問自家meimei:“微兒年歲也不小了,訂親了不成?” 張氏臉色白了白,苦笑道:“訂了?!?/br> 張柏山喝茶的動作一頓:“什么時候,哪家的兒郎?” 張氏小心的窺視了一下哥哥的神色:“姓莊,早在敖州的時候他們就兩情相悅了,我也無意阻攔,順勢就定下了?!?/br> 張柏松很是平靜的道:“敖州太守我記得姓郭,他家的兒子原本定下了知微吧?怎么,現在又改成了莊家?” 這話一出,張氏立即就知曉哥哥們早已派人調查過知微的婚事。只不過,那是在知微失蹤之前。聽哥哥們的意思,似乎孟知微換了夫家,是張氏自作主張了。 想想女兒那一年受過的苦,張氏原本忐忑的心瞬間就堅硬了起來。女兒能夠嫁入高門自然是好,原本這也是張氏的期望,可高門是那么容易入的嗎?她未嫁之時也被高門之人求娶過,可她一個都看不上,為什么?不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姻緣成為家族飛黃騰達的階梯嗎?家族的男人們是步步高升了,可在后院與丈夫貌合神離的自己又過得何等寂寥。她自己都不愿意走那條路,更加別說是讓自己的女兒去走了。 莊起這幾個月對孟知微的照拂張氏都瞧在眼里,她自認將女兒嫁給有恩的莊起,總比嫁給靠利益維系的高門好。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等對方知曉孟知微失蹤的緣由,會如何看待孟知微,又會如何對待自己唯一的血脈?想到這一點,張氏簡直是心如刀割。 對孟老爺掏心掏肺的自己最后都落得如此下場,原本就與夫婿毫無感情的女兒只怕連命都會丟了。 張氏穩定了心神,琢磨了一會兒才道:“我家老爺在知微出生后就以我無子為由娶了二房,此事哥哥們應該知曉吧?” 張柏松一愣,有些尷尬也有些自責。自責自己年少輕狂時不該出了一口氣,特意將妹夫外調,害得meimei被人欺辱還哭訴無門。 哥哥氣息的變化沒有瞞過張氏,她趁機露出隱忍而痛苦的神色:“那二房是個心機深沉的,也生了個善于搬弄是非的女兒,使計壞了知微與郭家的姻緣,自己順勢頂替名正言順的做了太守的兒媳婦。為此,也害得知微受了不少的委屈和非議,若不是有了莊公子,知微的下半生都不知會如何度過?!闭f罷,捂著眼就落下淚來,越發讓在座的兩位哥哥面有愧色,之后的提議直接夭折了。 他們不說,張氏樂得不知,哭了一會兒,就問起哥哥們這些年過得如何,追憶一下父親還在時的生活,還有兒時與哥哥們玩耍的趣事,說得兩位兄長好不容易探出烏龜殼的腦袋徹底縮了回去。 臨走之前,張柏山忍不住問meimei:“那莊家在敖州,可你帶著知微又來了皇城,這親事能成嗎?對了,男方的生辰八字你讓人測算過了沒有?如果沒有,哥哥去替你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