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錦_分節閱讀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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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呼出一口郁氣:“事情哪有那么簡單。我回不回去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知微?!?/br> “大姑娘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外祖父祖母,于情于理也該跟著您一起去嘛?!?/br> 張氏問對方:“你說,我病了的事情娘家早不知晚不知,為何等我好得七七八八了他們才來信?還有,你想想知微現在的年歲,官家女子,到了她這么大早就該議親了??!可大嫂特意在信中要求知微也回皇城看看,趁機陪陪外祖母。你說,她這一去,還能回來嗎?” 這么一問,胡氏也啞口無言了:“夫人你的意思是,本家有意給大姑娘議親?” 張氏不知是喜是悲:“誰知道呢!” …… 丘地的這一頭,馬車都東倒西歪,到處都是北雍士兵的尸體。他們旁邊,裝滿了糧食的麻袋因為被利器所扎,不停的漏出里面的粗米。 符東疏捂著缺口,將米袋翻了個邊重新壓實在糧車上,回頭對正與人說話的莊起喊道:“這一批糧食是運回兵營,還是送到你那老地方去?” 與莊起說話的是個瘸腿的老人家,聞言笑呵呵的道:“少爺放心,前幾次繳來的糧草我們會運往南厲,那邊的戰火也正如火如荼,把北雍的糧食賣過去,我們等于是無本買賣,那邊出價高低都無所謂?!?/br> 莊起道:“這次出來的人有多少?你們也別都賣了,留一些回村子自己人嚼用,只要不發霉就沒事?!?/br> “前前后后不過百來人,除了跟我一樣的老弱,其他都是青壯,負責運送糧草,您放心好了,不會讓您做虧本買賣的?!?/br> 莊起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與老人家交代一些瑣事,這才回到符東疏身邊:“這批我們另有用處?!?/br> 符東疏問:“什么用處?” “我們得把它送到北雍的軍營?!?/br> 符東疏驚詫:“什么?” 莊起彎腰將地上一個北雍士兵的衣服扒了下來:“我們現在是北雍的后勤補給隊伍,不將糧食送去阿步汰的軍營,還能送去哪里?” “你是說……我們要深入敵營?” 莊起已經將身上的兵服換了下來,一邊穿北雍人的衣服,一邊道:“再過兩個月就要秋末了,北雍人適應了邊疆寒冷的氣候,我們卻不行,只能趁著現在盡快將戰事完結?!彼读硕都绨?,“我們先鋒營也特訓了這么久,是該建功立業了?!?/br> 符東疏問:“你準備怎么做?” 莊起很是平靜的道:“擒賊先擒王!” “活捉阿步汰?” 莊起鄙視對方:“活捉什么?敵營的將領通身上下只有一個東西最值錢?!?/br> 符東疏傻傻的問:“什么?” “他們的腦袋!” 符東疏倒吸一口冷氣:“就靠我們這不到一百人的隊伍?” 莊起笑道:“你小看自己人?你別忘記了,這半年多來,就是這一百人的隊伍馳騁在北雍軍隊的后方,斷他們的糧草,截殺他們的后續隊伍,讓阿步汰的兵營一直得不到大力的補充,士兵們更是半饑半飽,上了戰場都軟得跟面條一樣?!?/br> “可我們要去的是阿步汰的大本營,他手下還有殘存的三萬士兵?!?/br> 莊起提醒對方:“原本北雍在我東離邊境駐兵有八萬?!?/br> “可你現在是要我們這一百人去殺三萬敵人?” “不,”莊起強調,“我們唯一要殺的只有阿步汰一個人!” 符東疏暴躁:“我們都會送命!” 莊起笑道:“放心,我有辦法!” 符東疏又升起了希望:“什么法子?” 莊起吐出三個字:“美人計!”說罷,就從瘸腿老人手上接過一個包裹,從里面抽出一套艷麗的女人衣服遞到好友面前,“小美人,快穿上他,小爺我帶你去見我們的將軍!” “不————!” ☆、第二五章 敖州城內和城外相比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生,城外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城內依然是聲犬鼎沸車水馬龍。 不過,身為官家親眷還是對戰事的瞬息變化知道得比常人多一些,孟知微也經常向孟大人打聽一些戰場的勝敗情況。 除了戰事之初的幾場敗績之外,之后的東離士兵有如神助,接二連三的贏得了勝利。 相比之下,北雍的士兵似乎被瘟神寵幸,正面對決時,最開始還士氣高昂,到了中途就痛苦不堪,個個仿佛吃了十斤八斤的巴豆,捂著肚子在戰場上狼狽的逃竄。他們明明吃過不少夜襲的虧,可每到夜晚依然會睡得豬一樣,怎么弄都弄不醒,在睡夢中見了閻王。更奇怪的是明明兵強馬壯的北雍士兵們總會莫名其妙的得上怪病,有的人全身發癢,有的人會突如其來的瘋瘋癲癲哈哈大笑,有的人不停的打嗝,更奇怪的是居然有人隔三岔五地放屁,這在戰場上簡直讓人無法忍受。漸漸的有人說是北雍人得罪了神靈,有人說是東離人對他們下了詛咒,更有人說這是敵人的詭計,目的就是讓北雍不戰而敗。 孟知微最初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笑得前俯后仰,細想之后隱隱的覺得這跟莊起脫不了關系,符東疏太過于正直哪里會這些旁門左道,更不用說那些跟東離皇帝一樣懦弱的將軍們了。要知道上輩子自始至終只有南歷的軍隊直面北雍人,西衡的和親公主剛剛嫁過去不久自然不可能那么快的翻臉無情,東離皇帝更是養虎為患,差點被北雍人打破了敖州的城門。那時候,第一次逃離出來的孟知微距離敖州城只有半里路,即將破敗的城門和兇悍的北雍士兵斷絕了她回家的路。 這一世,聽到東離的士兵居然深入北雍內部,她隱隱覺得歷史與自己的記憶有了偏差,至于這偏差是不是因她而起就不得而知了。 孟知微現在最擔心的是,已經逐漸痊愈的母親最近似乎有一點精神恍惚,每次與她說話總會不由自主的發呆。 趁著這一日陽光明媚,孟知微好心情的拉著母親在花園里面泡上一壺花茶,旁敲側擊了半日才問出了母親的反常。 孟知微想也沒想的笑道:“這不是好事嗎?母親已經十多年沒有回家了,趁著這個機會,干脆回外祖家去看看,順便探望一下外祖母的病情,和老人家一起享享天倫之樂,豈不更好?!?/br> 張氏道:“我這不是擔心你!” 孟知微依靠在張氏的身上嬌笑道:“我一直待在敖州城里沒有出去過,總感慨自己是井底之蛙。難得有機會隨著母親一起去皇城去走一走開闊一下眼界,心里高興還來不及呢,有什么可以擔心的?!?/br> 張氏看著女兒那張嬌俏而又生動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不要把話說得太透。說的太明白了,怕女兒對外祖家生出間隙;不說明白又怕到時候女兒吃虧,真是愁腸百結。 孟知微似乎沒有看出張氏的擔憂,一心一意地詢問著母親當年沒有出嫁時在娘家的生活。 皇城里的規矩自然不同于邊境的敖州,那里更加嚴苛,對女人的貞節名分看得比命還要重要。在敖州,若是有女子被北雍人綁架了,家里的父母兄弟還會想著去找一找,可到了皇城,若是女兒家失蹤了,不過幾日,家里人就會對外宣布女兒急病而亡,哪怕再回來,那也是陌生人,與這家人再也沒有了任何關系。 張氏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若是被孟知微的外祖家知曉她那一個月的行蹤,天知道皇城里的人會如何對待自己的女兒。與其面對惶惶不可知的未來,張氏情愿孟知微老死在敖州,也不想她受到一丁點的額外傷害了。 故而,孟知微一問,張氏就將皇城說成了龍潭虎xue,每個人如同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說得孟知微瞠目結舌,只搖頭:“不會吧!娘親那是生你養你的地方嗎?” 張氏苦口婆心:“你別只看到皇城的繁華,看不到里面暗藏的齷齪。否則,當年我也不會毫不猶豫的隨著你父親下放來這邊城度日,實在是兩地的風土人情相差太大。女兒家在天子底下,說話做事都需要步步為營,不能被人抓住一點把柄?!?/br> “母親,”孟知微打斷了張氏的恐嚇,“你是不是對外祖一家有怨恨?” 張氏一愣,立即道:“沒有,怎么可能!”說罷,怕孟知微再起疑心,索性道,“既然你想跟著去那就一起去吧,至于什么時候回來,到時候再說?!?/br> 口里這么說著,等到了晚上,張氏將這事對孟老爺一提,對方就咋呼:“不許去!你都與他們斷絕了往來,還回去做什么?” 張氏沒想到孟老爺會反對,心里越發不愉,臉色也淡淡的:“這話說得,那是我的娘家,哪怕父母真的舍了我這女兒,做女兒的也萬萬不能對父母做出恩斷義絕的態度來?!?/br> 孟老爺甩了甩袖子:“你娘家那些人眼界高得很,來一封信就讓你眼巴巴的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有求于他們,那樣的話,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擱!” “老爺,你也太會胡思亂想了?!?/br> 孟老爺撅著脾氣:“你以為他們為什么在十多年后才請你回去?你以為你的大哥二哥真的想念你這meimei?別天真了,他們是看中了我這司馬之位,覺得我配得上你們張家的權勢了,這才花著心思抬舉你?!?/br> 張氏身子一抖:“老爺你什么意思?” 孟老爺已經口無遮攔:“什么意思?實話告訴你,沒有我,你對于張家就什么也不是,你在敖州城里也頂多是個內宅婦人罷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做了些什么,你店鋪里做的那些買賣,如果不是靠著我的官聲,能開得下去?” 張氏原本還不知道孟老爺突然發的什么瘋,直到這句話才猛然醒悟,原本因為震驚而站起來的身子又緩緩的坐了下去:“老爺,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嫁妝也該全部交到你的手上?我的鋪子所賺的銀子也全部應該入你孟家的公帳?” 孟老爺被對方冷冰冰的話語一激,瞬間又清醒了過來,暗暗懊悔自己的魯莽。經過了王氏吸他血之事,孟老爺對自家的家財看重了很多,儼然覺得自己的是自己的,自己妻女的財產那也是自己的,哪怕她們靠得是自己的本事賺的錢,只要她們是他孟家的人,她們所有的一切都該歸孟老爺一個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