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錦_分節閱讀_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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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微懊悔的捏緊了門框,似乎此時此地才看透莊起的黑心腸。 莊起彈了彈手中的銀槍:“我不說,你會這么老老實實的吐出情報嗎?” 當然不會! 莊起問她:“這些話你還與誰說過?” 孟知微顫著聲音道:“你以為誰有你這般jian詐?你居然利用我的信任!” “很好!”莊起點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如同掌控著絕對權利的上位者,一字一句的警告對方,“日后,關于北雍的事,除了我,任何人問你都不準說?!?/br> 莊起猛地扣住她的手臂,厲聲道:“放警醒一些,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不說敖州城里,哪怕是皇城也有無數的北雍探子在潛伏。你的輕信很容易讓你甚至是你的家人一起丟掉性命!” 在這樣的逼視下,孟知微居然下意識的想要倒退,心中感到了久違的驚恐,不同于北雍人的刀劍,或是野獸的獠牙,甚至是季傅珣的反復無常,她都沒有這般渾身顫栗的感受,似乎自己正與群狼的首領對視。對方的眉宇間全都是陰沉狠辣,他的話如同尖刀一樣一字一句的刻在自己的心頭,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莫名的深意,不止是威脅,也不是單單的警示,里面仿佛還隱藏著不同的情緒。 這種情緒太陌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聽懂了對方話里另一層意思,立即點頭:“我知道了?!鄙钌畹暮舫鲆豢跉?,“你會不會告訴符大哥?” “那個傻子,我告訴他作甚?!闭f罷,放開她的手臂,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擺,重新回到了那個冷漠的軍爺,緩步走出了越人閣。 夜晚,搖曳竹籠的燈火明明滅滅,映照得那人的背影如鬼魅。 …… 莊起的提醒倒是讓孟知微突然發現了自己心境上的改變,在上一世,她何曾對外人信任到如此地步,居然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試探出了她最深的秘密,現在想想都還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莊起,換成了孟老爺,那后果連孟知微自己都不敢去猜測。 一整夜翻來覆去的難以安眠,她看著屋外的星辰,聆聽著遠處飄來的打更聲,觸摸著懷里溫熱的被褥,只覺得前世那些苦難如南柯一夢。 安逸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和平更容易她忘記人心險惡。 “昨夜沒有歇息得好?”鄧曲原本是去店鋪拿春繡修改的喜服,哪知春繡熬夜,早上才睡下。鄧曲拿了東西,又拐來見孟知微,發現她更是毫無精神,不由得去探對方的額頭。 孟知微躲開她的手,搖頭道:“在想店鋪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歇息晚了?!?/br> 鄧曲坐在她的榻邊:“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收回我的本錢的啊,我還靠著它們給我錢生錢呢?!?/br> “可你到底要嫁去皇城了啊,手上沒有足夠的現銀怎么辦?” 鄧曲拿著喜服在身上比劃著:“我是嫁過去做兒媳婦,又不是娶個男人回來做女婿,養家糊口的事兒根本不用我cao心,我的嫁妝我說要如何就如何。對了,你有沒有想過去皇城?” 孟知微挑眉:“我去皇城做什么?” “開店??!”鄧曲道,“橫豎我們也回了大部分本錢了,可以再開一家分店,去皇城開最好。那樣我們就可以時不時見面了?!?/br> 孟知微問:“我娘怎么辦?” 鄧曲理所當然的回她:“一起去??!聽說你外祖父的本家就在皇城,你還怕去了被人欺負不成?” 孟知微道:“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外祖父呢,冒然去了,少不得被有心人說我們攀附權貴?!?/br> 鄧曲不知道張氏之前與娘家的恩怨,苦勸了一回只能作罷。她拿著喜服越看越愛,忍不住在房間里換著穿上了,站在銅鏡前看了好一會兒,又突發奇想的問:“你說,我們鋪子里再添一些喜服怎么樣?” 孟知微靠在榻上,懶洋洋的道:“喜服這種東西大多是新娘自己一針一線縫制而成,誰會買?就算有人買,敖州城里一年有幾位新娘出嫁?” 鄧曲看著紅色錦緞上繡著的鳳凰棲梧,感嘆:“可惜春繡的好手藝了?!?/br> 孟知微打了個哈欠:“不做喜服我們可以做其他的禮服和常服嘛,每個女子都不會嫌棄自己的襦裙太多?!?/br> 鄧曲眼眸一亮,轉瞬又苦著臉:“可我們繡娘的人手不足??!” 孟知微知道自己沒法再補眠了,索性爬了起來:“不是來了一批難民么,每日里布粥也不是辦法,還不如給他們一些活計,男人們我們管不著,繡娘是絕對有。春繡的徒弟不多,莊子里還可以安頓一些人,讓無家可歸的繡娘有個安居之所,一舉兩得?!?/br>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等春繡起來,她們又開始畫襦裙要用的花樣。每日里忙來忙去,孟知微終于將莊起忘在了腦后。 一墻之隔,城內安寧祥和,城外殺聲震天。 符東疏捂著手臂遙望著被血水浸泡的土地,身前是無數兵士們的哀嚎,眼過之處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身后,是將領們頹廢又失望的臉。 回到兵營,中央軍帳里面依然爭論不休。有人說北雍人殘暴,連俘虜都殺,東離根本就不該與這群野獸作戰;有人說,南厲已經與北雍人大戰了三五回合,次次都凱旋而歸,為何我們東離的士兵如此軟弱,還沒沖鋒就開始倒退著逃命;更有人說,三萬士兵對戰八萬北雍人,朝廷這是讓士兵們去送死! 說來說去,就沒有一位將領拿出一個萬全的計策,將北雍人打得屁滾尿流。 將領們每日里爭論,甚至大打出手,可就是沒有人膽敢擔起責任,承認失敗,承認他們的膽怯和無能。 符東疏每次從帳篷邊路過,都掩飾不住自己的憤怒:“這些將領真的上過戰場嗎,他們是不是把打仗當作兒戲,把士兵們當成了木偶,死了就死了?” 莊起正在訓練自己手下的士兵,不同于符東疏的無能,莊起在進了兵營的當天起,就靠著自己過硬的武藝奪得了百夫長之位。再高的官職需要戰績,他暫時沒有興趣,依照現在的情況,他也絲豪不想成為將領們手上的飛箭,開弓就沒命。 “老七,你說,我們會不會被這群將領給冤死在戰場上?” 莊起冷笑:“你有本事,你替了他們的位置,領兵打仗??!” 符東疏道:“你以為我不想?” “你想歸想,可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斤兩,你也沒有領過兵,你不知道怎么打仗?!?/br> “不會我可以學?” 莊起看也不看他:“怎么學?” “跟你學!”符東疏攔住莊起的去路,挺起胸膛,“老七,你教我!” ☆、第二二章 跟著jian商學兵法,也虧得符東疏說得出。 不過,莊起這個人腦袋瓜子跟旁人不一樣,他很會舉一反三。 “打仗好??!”jian商捂著某蠢貨‘孝敬’的金子,有感而發的道,“你看看戰場上,一場戰役開打之前就要消耗糧草,開打之后,多少藥材都不夠。打贏了,往戰場上一站,只要你彎腰隨手就可以撿起兵器,一伸手戰馬就都是你的了。如果攻打城池,贏了,城里所有的金銀珠寶都會進你的口袋,這比做強盜還省事。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強盜頂多收獲一點銀錢,當兵還可以得到朝廷的封賞。我想不通,怎么有人不絞盡腦汁的想要打勝仗呢?” 符東疏看著那一堆送出去的金子rou疼,難得聽他拐彎抹角的生意經,直接的問:“你當年在北雍做馬匪的時候,攻下了多少個部落?” 莊起拿著一錠金子在桌上劃拉了幾下。 符東疏道:“十個?” “十五個,花了我兩年?!?/br> 符東疏立馬來了興趣:“說說?!?/br> “沒什么好說的,窮兵黷武知道么?當馬匪的都是窮人,他們都是用命在打仗,打了勝仗才有吃有喝有銀子花,否則就等著餓死。當年我就找了個年年都被北雍人擄掠的村子,沒一個年輕婆娘,沒一個健壯的孩子。我花了半年教男人們練武,教老人們設陷阱,教女人們打獵,教孩子們自力更生。半年后,我偽裝成旅人,帶著村里最漂亮的婦人去了一個小部落。北雍人缺女人,看見女人就要搶,我提議部落頭領明媒正娶辦喜宴,對方同意了。一包迷藥,整個部落的人都睡成了豬,而村里的男人們就趁著這個機會第一次開刃見血。見過血的男人膽氣完全就不同了,他們敢于沖鋒陷陣在前,見神殺神,見魔殺魔。老人們會主動擔當誘餌,去試探其他部落兵力的虛實,他們什么都可以偽裝,腰纏萬貫的商人、孤苦無依的流浪人、貪生怕死的漢jian、賣主求榮的惡仆,只要能夠混入部落弄清楚首領們的弱點,事情就成了一半。女人和孩子更能放松北雍人的警惕,我很少讓她們參與,不過美人計在北雍幾乎無往不利,可以兵不血刃瓦解一個中型部落?!?/br> 這時候,莊起只差手中抓一壺美酒,一副高人范的喝著,一邊追憶往事,末了,總結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 符東疏鄙視他道:“直接說你為了勝利不計一切陰謀手段!” 莊起問他:“你想獲勝嗎?” 符東疏根本不用想:“我們必須得勝!” 莊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丟掉你那可笑的正義感和憐憫心,用最陰暗的計謀去算計敵人,用最直接的手段去奪取想要的權利吧!” 用最陰暗的計謀去算計敵人這一點符東疏暫時還沒領會,不過,用最直接的手段去奪取權利,他很有興趣。 在東離的將士們又迎來了兩次敗仗之后,戰場上開始出現了逃兵??謶质菚魅镜?,直面恐懼之時,只要有一個人敗退,其他人就會自然而然的選擇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