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想了想，“男孩，哭聲……我現在越來越傾向‘報復’這一動機了?！?/br>
    “報復是最說得通的?！被ǔ琰c頭，看了看時間，“還早，去一趟鎮里怎么樣？”

    洛觀村受禹豐鎮管轄，兩地之間如今道路暢通，開車只需半個小時。

    柳至秦問：“先去醫院會一會錢勇，再去找錢盼子聊聊？”

    花崇笑，“我們太有默契了?！?/br>
    ?

    錢勇已快油盡燈枯，明明才五十歲出頭，已像風燭殘年的老人。錢鋒江沒給他用最好的藥，也不愿意將他送去市里的大醫院，就這么慢慢熬著，平時很少來探望，只請了一個中年護工照料。

    從某種意義上說，錢鋒江是在報復父親當年的偏袒。

    錢勇說話很困難，聽說警方決定重查錢毛江的案子，渾濁的眼中突然有了光芒，眼淚難以抑制地從眼角滑出。

    他癡癡地望著花崇，掙扎著坐起來，竭盡所能道：“謝，謝謝你們?！?/br>
    花崇有一瞬的錯愕。

    五個受害人，五個家庭，唯有錢勇是真心盼著他們的到來。唯有這個行將就木的人，渴望查出殺害兒子的真兇。

    “我對不起毛江，也對不起鋒江和闖江?！被蛟S是人之將死，其心也透，其言也真，錢勇艱難地說道：“是我害了毛江，如果我好好管束他，在他第一次犯錯時，就狠心糾正，他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不會被人報復殺害?！?/br>
    花崇溫聲問：“你認為錢毛江是被人報復？”

    “只可能是被報復?！卞X勇不住地搖頭，“他得罪了太多人，連家里兩個弟弟都恨他，也恨我?！?/br>
    錢勇情況糟糕，不宜說太多的話，但此時若是不問，今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柳至秦道：“除了盧嬌嬌，錢猛虎，張米，你還懷疑過其他人嗎？”

    錢勇沉默良久，苦澀地說：“我懷疑所有被毛江欺凌過的人，但是我沒有證據，警察說，他們是無辜的，村里很多人背地里說，毛江活該。他的確做了錯事，但就一定得死嗎？他沒有害人性命，他才14歲??！”

    因為太過悲傷，錢勇開始劇烈發抖，放在床頭的醫療儀器出發短促的提示音。護士趕到，花崇和柳至秦退出病房。

    “錢毛江的確沒有害人性命，但在一些人眼里，他只有死了，才能抵罪?！绷燎貕旱吐曇粽f。

    “同一件事，在受害者眼中罪無可赦，在父母眼中就是罪不至死?！被ǔ鐕@了口氣，“錢勇無法提供更多的線索了?！?/br>
    “我挺希望在他去世之前，查到真兇?！绷燎氐?。

    “嗯？讓他安息？”

    “我們又不負責‘臨終關懷’?！绷燎負u頭，“他應該知道，他兒子對別人做過的最惡劣的事是什么?！?/br>
    “我也想盡快破案?！被ǔ缯f：“不過原因和你不一樣?！?/br>
    柳至秦停步，“什么原因？”

    “照重案組的規律，過陣子說不定又要忙了?！?/br>
    “也是?！绷燎卣f著拿出手機查看地圖，“錢盼子的家離這里有2公里?！?/br>
    “坐三輪車吧。小鎮彎彎繞繞的小路多，開車麻煩?！被ǔ缃ㄗh道。

    ?

    禹豐鎮街頭巷尾全是叮當作響的三輪車，大多數看上去破破爛爛，毫無安全保障。

    花崇剛要攔一輛駛過來的三輪車，柳至秦往他身前一擋，按住了他抬起的手。三輪車司機狐疑地瞪了瞪他們，罵咧咧地騎走了。

    “脾氣還挺大?！被ǔ缯f完轉向柳至秦，“怎么不讓我招手？”

    “那車太破了，說不定路上就得散架?！绷燎赝鶎γ娴鸟R路看了看，“我們等一輛稍微好一些的?！?/br>
    “嘖，瞎講究?！被ǔ缧Φ溃骸氨冗@更破的車我都坐過，除了顛簸一點，也沒什么大問題。這些長期騎三輪車的司機早就有經驗了，總不至于騎著騎著就把咱們甩出去?！?/br>
    柳至秦堅持道：“還是換一輛沒那么破的?！?/br>
    花崇更想笑，彎著眉眼說：“行，那你盡管挑?！?/br>
    不久，轉角處駛來一輛相對干凈結實的三輪車，柳至秦趕在另外幾個等車的人之前，把車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