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止住腳步，“死在家里？”

    花崇略一驚，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

    柳至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你一定是覺得邱大奎的媳婦死得蹊蹺，才會在我提到‘不為人知的秘密’時說出來與我討論。但患癌不蹊蹺，患癌去世更不蹊蹺，所以我猜，她可能是死在家里，并且不是自然死亡?！?/br>
    花崇望著柳至秦漆黑的瞳仁，忽然有種陌生卻熨帖的感覺。

    曲值是個好搭檔，性格開朗，工作任勞任怨，交待的事沒有一件辦不妥，就算累得精疲力竭，只要給一瓶冰紅茶，就能撐著繼續查案。

    但曲值卻不是每時每刻都能跟上他的思路。有時他發現了一個極小的疑點，卻抓不到這個疑點與案件的關聯，那種感覺非常難受，急切地想找個人來說說，曲值卻理解不到，就算之后理解到了，也無法比他想得更深遠。

    簡而言之，曲值在某些時候無法幫助他驅散眼前的迷霧，他只能獨自冥思苦想。

    而現在，柳至秦的出現填補了這一空缺。

    他說上一句，柳至秦就能想到下一句，默契得就像看得到對方心里正想著什么。

    “花隊？”柳至秦溫和地看著他，“怎么了？”

    花崇回過神，抖掉香煙上積蓄的銀灰，“這邊的居民說付莉——也就是邱大奎的媳婦——是受不了zigong癌的痛苦，才割腕自殺，火化前派出所還是分局開過死亡證明，這事回頭得查一查?！?/br>
    “刑偵支隊經常這樣嗎？”柳至秦突然問。

    花崇沒明白他指什么，“怎樣？”

    “查著一個案子，又發現其他事不對勁?！绷燎仉p手揣進衣兜里，笑道：“無時無刻不在走神?！?/br>
    “這也不算走神?！被ǔ缯f：“辦案免不了走岔路，不可能在現場看一圈就鎖定兇手。不走岔路找不到正確的路，不過岔路走多了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br>
    “那我今天把邱大奎家的包子餡兒送去檢驗，算不算走了岔路？”柳至秦笑著問。

    “你這個吧……”花崇想，已經不算是岔路了，簡直是死路。

    不過新同事有干勁值得鼓勵，冷水還是不要潑了。

    花崇抿唇一笑，打算糊弄過去。

    柳至秦卻偏要把他心中所想說出來，“死路一條？”

    花崇：“……”

    柳至秦半點受打擊的樣子都沒有，輕松道：“花隊，現在覺得邱家父子有問題的是不是只有我和你？”

    “好像是吧?！?/br>
    “而且我們只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不能像審問桑海一樣審問他們?！?/br>
    花崇倏地抬起眼。

    “但如果那些包子檢驗出問題，我們就有了與他們密切接觸的機會?！绷燎氐男θ輲е鴰追纸器铮骸八麄儾皇呛ε屡c警察面對面嗎？這下就躲不過了。如果他們心中有鬼，這鬼遲早暴露出來?！?/br>
    “你一早就想到了這點？”

    “我以前整天與代碼打交道，需要提前想到無數種可能?！绷燎鼗仡^，“看來重案組辦案也是這樣?！?/br>
    花崇打量著跟前的新同事，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

    柳至秦任由花崇打量，視線不躲不避，唇角輕輕勾起。

    須臾，花崇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當然見過，你還告訴我你是個搞行為藝術的?！?/br>
    “不是那次。更早的時候?！?/br>
    “更早？”柳至秦食指曲起，抵在眉心，沉思了十來秒，困惑地看著花崇，“應該沒有吧，我不記得了?；?，你對我有印象？”

    花崇別開目光，“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你?！?/br>
    “是見過和我相似的人吧？”

    大約是錯覺，花崇覺得柳至秦說這話的時候，瞳孔深處忽然掠過一道沒有溫度的暗光。

    案子沒什么進展，上頭的壓力全落在陳爭身上。陳爭親自審了一回桑海，一從審訊室出來，就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