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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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回來了么?” 宮人恭順地答道: “回娘娘,還沒有?!?/br> 楚禾正準備踏進殿內,轉頭卻瞧見十元和斂秋兩個嬉鬧著走過來,手里好像還提著什么東西。 兩人一看見她,連忙迎了上來行禮。 楚禾蹙眉道: “這么晚了,你們去后花園做什么了?” 斂秋連忙將手里的一只竹籠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小門: “娘娘不知道,今日奴婢給這只新來的雪貂喂食的時候,它竟一下子竄了出去。奴婢追也追不上,便請了十元幫忙。還是他腦子靈光,說這雪貂最是嬌養的,在外面活不了多久,只需要在里面放點它愛吃的東西,它自己就會走進陷阱里去…” 楚禾聽得心不在焉,卻猛然被這句話砸得打了個激靈! 她腦海里回響著她剛來東堯的時候,赫紹煊警告她的話—— “…無論這世上有多么瞞天過海的計謀,在謝照衡面前統統都是兒戲…你絕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除非他自己走入你的陷阱當中…” 夜風吹動她的衣衫獵獵作響,一陣又一陣的陰涼從背后爬上她的脊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推一推小姐妹的古言文兒,已經開啦《愛妃以嬌氣服人》by花落烏衣巷 文案如下: 徐幼瑤身為宰相嫡女,天生一張嬌艷惑人的臉和一副嬌軟婀娜的身段,是眾貴女拈酸羨慕的對象,亦是京城眾兒郎眼里的夢中情人。 一朝失勢,她自云端跌下,眾人都抱著看戲心思。 只道這般禍水美人,若無家族庇佑,日后必然淪為權貴玩物,蹉跎至死。 徐幼瑤便鼓起勇氣想,與其落在他們手里,不如嫁給皇帝。 雖是性情難測的暴君,但若能博得一分憐愛,于她,于徐家,都是好事。 可后來她才明白,帝王無情,一分真心都難求。 那日,徐幼瑤紅著眼圈:“你找誰都好,我不要跟你了?!?/br> 誰知那出了名桀驁不馴的男人竟抱住她,放低身段哄著,聲音微啞:“……乖瑤瑤,沒有別人,孤只要你?!?/br> 第七十二章 == 楚禾由此想起她第一次見謝照衡的場景。 雖然當時的她并沒有太多排斥, 只是后來無意得知了他謀士的身份, 心里油然而生的反感加上赫紹煊對他的忌憚交雜在一起, 使得她初識謝照衡的時候,心中充滿著忌憚與不喜。 那么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信任他的? 楚禾獨自一人呆坐在空蕩的大殿當中,腦中久久地詢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卻始終都沒有尋到答案。 那人渾身都是令人捉摸不清的態度,時而覺得與他相處如沐春風, 時而又覺得他古怪神秘, 身上好像全都是秘密。 可是這樣一個人, 從被所有人排斥,逐漸成為掌握東堯命脈的丞相, 到底憑的是什么? 憑他敢于在東堯軍開進出云川之前,冒著所有人的反對也要阻止的勇氣?憑他在隨軍出征時立下的無雙智計?還是因為他永遠可以在東堯每一次陷入困境的時候,都能拿出絕佳的方案力挽狂瀾? 或許就是他從始至終的煎熬心血被人看到眼里,久而久之, 所有人便默認他是一個治世良臣, 是可以全心信任的忠良。 可是細細想來, 倘若他是一條殺人于無形之中的蠱蟲, 也會在不知不覺之間滲入骨髓,再難拔除。 也許在楚禾心里, 他是有著絕對的能力將東堯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 這時候, 立夏捧著一盅滾粥過來送到她面前,攪亂了楚禾的思緒,也將她拉回了現實: “娘娘, 夜深了,吃些東西該歇下了?!?/br> 楚禾點了點頭,抬手剛要將湯盅打開,卻忽然又停下動作,轉頭望著立夏問: “立夏,你覺得今日關于謝相的事…可信么?” 立夏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么,下意識地稍稍一滯,神色似有些不自然地往殿外看了一眼。 楚禾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于是便開口安慰道: “現在就我們兩人在,只當是閑聊,你放心說便是了,我只隨便一聽?!?/br> 立夏微微頜首,似乎思慮了片刻開口道: “娘娘,立夏沒讀過書,也沒什么見識,自認也不懂他們所言的謀士詭計和朝堂陰謀,所以奴婢只能講眼前看見的東西。 娘娘想一想,我們方才來東堯的時候,此處這是什么樣光景?朝堂之事奴婢不清楚,可是娘娘遇到的事奴婢都看在眼里。頭兩個月,光是娘娘自己遇到的刺殺便有三次之多,可見局勢可謂混亂不堪。 可是這方才半年過去,自從王上身邊得了娘娘和謝相以后,局勢一日穩過一日。就拿這一回溫羽姑娘又通過北朝書院的初試來看,丞相帶頭成立的桐文館鼓舞了多少貧寒人家走投無路的士子才女?這若放在玉京,他們可能永無出頭之日,甚至會為了求生淪為粗使或賣笑姑娘??墒侵x相愿意給他們這個機會,才能讓那么許多的老百姓看到了希望。 奴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這謝相做出來的事情,都是實打實的好處。若他是個心懷叵測的人,又為什么東堯會在他的治下越來越好呢?” 楚禾凝神仔細地聆聽著立夏的肺腑之言,沉默良久,臉上也似乎微微又所動容: “果然是置身事外才能看清許多事情。我身在局中,反而看得沒有你清楚?!?/br> 立夏長長嘆息一聲,小聲道: “奴婢的話,娘娘也就隨便一聽。論起朝堂中的事,奴婢是一絲一毫也不知道?;蛟S這其中牽扯到許多更復雜的東西,王上和娘娘也必須思慮得更多…” 楚禾搖了搖頭: “或許早在問你之前,我心里已然有了一個答案。他若真有異心,不會一點破綻都不露。從前我問他為何要扶持一個毫無勝算的東堯,他明明可以說很多別的,比如建功立業,逐鹿中原…沒有人會因為他有野心而忌憚他??伤谷徽f,是因為向往先皇在世時的清明盛世…” 說著,她臉上也不由地浮起一層欽佩,方才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 立夏見她這副模樣,贊許地笑了笑道: “娘娘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不要讓旁的聲音輕易左右。瓊善背后的上堯一脈已經被悉數處置,若是她如今還想要做什么復仇,最好的那便是找一些無中生有的東西出來,隨便攀咬謝相?!?/br> 楚禾聽了她的話,心里覺得有幾分道理: “的確如此。若是瓊善真的有意攀咬,一定會抓住謝相死死不松口。畢竟當初,是謝相手提上堯領主的人頭,才將王上挾持天子的謠言破除…” 立夏看著她越想越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抿嘴笑道: “娘娘,手里的滾粥都成溫粥了,還是快些用了罷。胃里暖和,晚上能睡得香些?!?/br> 楚禾點了點頭,將湯盅打開,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剛吃完最后一口,她忽地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殿外有人在小聲交談。 楚禾有些疑惑道: “這么晚了,還會有誰來?” 立夏聞言便立刻站了起來,匆匆往外面走去一探究竟。 只見她走到門口,打開門看了外面一眼,似乎跟什么守在殿外的侍衛問詢了兩句,又走回楚禾身邊,輕聲稟道: “娘娘,是魏侍衛來了。他手持金詔,一路無人敢攔,只有走到朱雀宮,才被御前侍衛攔下。他說是明日啟程離都,想見娘娘最后一面?!?/br> 楚禾聞言,似乎并不意外,而是徑直走到一旁的妝臺前,從妝匣里小心取了些東西出來,吩咐道: “將人請進院子里,我這就去見他?!?/br> 立夏聞言,連忙去將大門敞開,命人將魏葬請入了院中。 楚禾將準備好的東西拿在手上,走到外院。 還未走下漢白玉階,便看見魏葬的背影。 他今日穿著一身湛藍色常服,頭發用玉簪高高簪起,卻將剩余的長發柔軟地披在肩上,一副溫文爾雅的面孔當中帶著半分清冷,半分豪氣,看上去竟是一副行走江湖的劍客模樣。 與從前楚禾印象中的模樣大為不同,他身上抹去了舊日許多痕跡,仿佛一個嶄新的人立在楚禾面前。 聽見她的腳步聲,魏葬偏轉過身子,朦朧清寂的月光照在少年身上,讓他看上去似乎永遠都如從前那般干凈純粹。 見到楚禾,他臉上緩緩溢出一抹微笑,帶著留戀,亦帶著釋然。 “魏葬…見過娘娘?!?/br> 楚禾臉上也慢慢笑開,一雙溫柔的眸子望著他,輕聲道: “自從那日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你,以為你早就離京去魏城了?!?/br> 魏葬低頭靦腆一笑: “前些日子奉了王命,幫助刑部追捕了一些趙郁遺留在城中的暗樁,一直不得空前來拜見娘娘。下個月初九,魏陵就要動工了,魏葬打算親自回魏城,為先祖扶靈?!?/br> 楚禾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幾樣東西交到他手上: “這是先前為你準備的令牌,還有一些金葉子,你都拿著。若想在哪處買一處宅院定下來,也可有些盈余。還有這支骨笛…既是你父親的遺物,你便將它收好,心里也有個記掛?!?/br> 魏葬知她心意,便將她遞過來的東西收下,垂頭淺淺開口: “魏葬曾經說過,小姐于魏葬,永遠都是小姐。只要魏葬一息尚存,這句話便永遠奏效。魏葬今日雖要離開,但來人倘若小姐需要魏葬,魏葬一定會出現?!?/br> 楚禾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我記下了?!?/br> 沉默了片刻,她又開口問: “魏葬,你以后去哪里?” 魏葬仔細想了想,唇角凝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眼中像是一個少年一般有了憧憬和光。 他開口道: “待扶靈之后,先走一趟漠北,再去北堯草原,最后回玉京看看,然后再南下南堯,看看海上是怎樣一番光景…” 楚禾笑道: “我差不多已經想到,日后大約江湖上會有一個行俠仗義的劍客,叫…” 她與魏葬同時開口: “魏藏?”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