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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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難受勁兒讓他整個晚上都寢食難安,就連晚上那道皮脆多汁的烤鵪鶉也沒能喚回赫紹煊的味覺。 就連楚禾都好奇,他怎么只吃了一兩口便說吃不下,自己郁悶地去處理公務了。 反倒是楚禾放著一大桌子菜可以獨享,一個人吃了滿滿兩碗飯,最后吃到撐得不行,只能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好幾圈才消化。 借著侍女提的宮燈,她竟瞧見樹梢有五六朵梨花已經安耐不住,偷偷開了一半,像嬰兒攥緊的小拳頭舒展開一半的樣子。 楚禾歡天喜地地讓侍女們將這幾朵全摘了下來,親自到廚房里去用清水洗干凈切成絲,配上黃瓜絲和筍絲,加以蒜泥干辣椒和調味料,一起拌成一道清涼爽口的涼菜。 再撿幾塊赫紹煊愛吃的酥皮點心,配上一碗咸粥,倒是一份絕佳的夜宵。 赫紹煊處理了一晚上公務,腹中饑餓許久,可一想到楚禾的紅箋紙上沒寫他就覺得揪心又沒胃口。 恰逢這時楚禾端著一只托盤進來,神秘兮兮地將夜宵放在他面前,還刻意將涼拌三絲放到正中間: “這是我親手調的涼菜,還有廚子燉了一晚上的鴨粥??隙ū炔簧蠈m里的御廚,但也算清爽,你嘗嘗?!?/br> 赫紹煊面兒上沒有什么波瀾,心里卻偷悄悄打起了鼓點,方才被紅箋紙打擊下去的信心似乎又被找回來些許。 他想,他一個男人,跟一個小女人計較這些做什么,不管她往紙上寫的是誰,還不是眼巴巴地給他做了夜宵送來么? 赫紹煊想到這兒,唇邊泛起一絲不容易察覺的笑意來,隱在昏暗的燭光下更讓人分辨不出來。 他執起玉箸夾了一筷子涼菜,入口頓時一陣清爽,忍不住又吃了幾口,才抬頭問道: “這三絲我只嘗出來黃瓜絲和筍絲,另外一種是什么?” 楚禾臉上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來: “我方才出去見梨花開了五六朵,就突發奇想摘下來做了道菜,沒想到入口一陣清甜,一點也不澀。這剛開的梨花還不染塵,最適合摘下來做梨花酥、做梨花茶、拌涼菜了…” 赫紹煊微微凝滯片刻,玉箸停在半空中不知是放下還是繼續吃,心頭覺得更難受了… == 夜半時分,聽著耳邊淺淺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赫紹煊忽然睜開眼睛,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只見他從角落里撿了一盞宮燈和打火石走了出去,走到回廊盡頭才將宮燈點起來。 他就像做賊一樣緊張兮兮地走到梨樹下,小心翼翼地將楚禾白天掛上去的小布兜摘了下來,快步走到石桌邊上。 他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遍,又側耳聽了聽屋里的動靜,低頭慢慢將小布兜里的紅箋紙抽出來,借著燈光一看—— “愿楚家平安,愿大家都好?!?/br> 他心里那股難受勁兒終于落了下去,臉上也慢慢浮起一絲笑意,低頭念了一句: “傻子?!?/br> 說著,便將紅箋紙塞回小布兜里,吹滅了宮燈,躡手躡腳地回到了床畔。 瞧見月光下睡熟的少女,赫紹煊心中微微一動,輕輕掀開被窩躺回她身邊,抬手將她攏進懷中。 少女似是早已熟悉了他的氣息,無意識地往他懷中鉆了鉆,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環上了他的脖頸。 == 第二日,大軍便啟程南歸。 途中逢城池百姓,多受蠻族禍亂日久。忽聞官兵收復三關,蕩平北境,皆夾道迎接王駕,贊頌之聲經久不息。 路上耽擱了十幾日后,大軍終于浩浩蕩蕩地回到了青都。 誰知剛到沒多久,還沒等楚禾從疲憊的旅程之中緩過神來,膈應人的消息便先來了。 只見斂秋慌里慌張地走入寢殿中,跪到楚禾身旁低聲道: “娘娘,不好了。奴婢聽聞天子已至青都外的膠北行宮住下,還沒入城便先送來了二十多位舞姬美人,說是…說是給王上充盈后宮的。此時人已經進宮了,就安置在桐文館里,就等著王上召見呢…” 作者有話要說: 煊哥:臭弟弟你想要我死。 元禎:不,我只想要嫂子。 第四十六章 == 楚禾像是沒聽見, 漫不經心地從水晶盤里捻出個紫葡萄來, 用指尖兒褪了皮, 整個送進櫻桃小口里去,輕輕一嘬,滑溜溜的軟葡萄就進了嘴里, 汁水溢了滿嘴。 她瞇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接過立夏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 “東堯的葡萄真好吃, 每年就等著這一茬了?!?/br> 立夏也跟她一樣分毫不慌, 甚至臉上還掛著笑: “是了, 今兒個還有葡萄酒貢進來,奴婢偷偷聞了聞, 可比西堯商人販來的香多了?!?/br> 楚禾也笑: “你喜歡就拿一壇去跟斂秋分著喝了。只一樣,不許貪杯?!?/br> 立夏連忙福了福身: “謝娘娘賞賜?!?/br> 斂秋立在一旁聽見她倆這么一唱一和地開玩笑,臉上急都快哭出來了: “娘娘,您怎么不著急呢?” 楚禾抬頭看了她一眼,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輕輕嘆了口氣: “多大人了, 還這么沉不住氣。行了, 別哭了啊,我聽見你說的話了?!?/br> 斂秋受了她的教訓, 連忙低下頭去, 卻仍然不安地扯著衣角說: “娘娘這才入宮還沒三個月,玉京就這么折騰地送來美人,說不是故意的誰信呢?!?/br> 楚禾看了她一眼, 淡淡道: “慌什么,又不是已經安排好位份要進來侍寢了。本宮才是這后宮之主,饒是他天子來了,也斷然管不到我這里?!?/br> 赫元禎存了什么樣的心思她不知道,可是她對赫元禎的性子清楚得很。 他這么大張旗鼓地送給赫紹煊這么多美人,必定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再一想她離開玉京時,赫元禎曾開口讓她留下,楚禾心里便一陣泛惡心。 就算他是帶著前世的記憶想要贖罪又能怎樣,那也無法彌補他前世對楚家和她造成的傷害。 那些傷害父親和兄長不會知道,但她絕不能忘。 她重新回來就是為了提前毀了赫元禎的至尊之位,又怎么會是他這一點小伎倆可以阻攔的? 誰知斂秋看著楚禾用帕子捂著嘴蹙著眉,一副有些反胃的模樣。 她圓圓的臉蛋兒上忽然由陰轉晴,一雙黯淡無光的圓眼睛也升起一絲光亮,臉蛋兒上逐漸升騰起一陣興奮的紅暈: “奴婢小時候見家里的母親和嬸娘們懷了孩子才會干嘔,還愛吃酸的辣的…娘娘方才吃了那么多酸葡萄,莫不是真有喜了?這下可好了,饒是那些女人們進來也沒用了。娘娘憑著王子足以在后宮站穩腳跟,這又是嫡長子,長大以后順理成章便能做世子…” 楚禾糊里糊涂地聽她說了許多,一時間有些愣神: “你說什么?” 立夏聽了斂秋說的話,臉上也一陣興奮: “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娘娘可得請個太醫來好好看一看…奴婢這就去…” 楚禾連忙把她拉回來,紅著臉小聲說: “你們別瞎說…我…我還未與他圓房…哪來的喜事?!?/br> 兩個侍女聞言,臉上也都紅了不少。也就立夏年紀長些,卻也是個不經人事的,只好埋怨斂秋: “你這小丫頭就是沉不住氣,害我也跟著白高興了一場?!?/br> 斂秋局促不安地搓著手,臉上更是紅得跟個蘋果似得: “我…我哪知道嘛…” 立夏白了她一眼,低下頭來悄聲跟楚禾說: “先前奴婢便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皇子十五歲立府,同年就該定下親事了??赏跎先缃褚咽羌肮谥?,非但不曾添納旁的側室,再不濟身邊總該有過一兩個侍寢婢女…從前奴婢只覺得是王上忙于朝政,又不好女色,才是如此這般…可今日聽見娘娘說…這大婚兩月有余也不曾圓房…莫不是…莫不是…有些隱疾?” 楚禾的臉色陡然變了變,耳根又發燙起來,腦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上回在昆陽時,她主動提出要圓房的念頭,卻被赫紹煊拒絕的事。 她前頭還以為赫紹煊真是因為體諒她年紀小,從未曾想到這方面去… 立夏如今這么一提起,楚禾忽然又想到前世赫紹煊也是沒有娶妻的… 她越想越覺得揪心,卻也覺得這樣的事不能亂猜,于是便輕聲斥責道: “立夏,這樣的事以后不許再說了,更不許往外傳,聽到沒有?” 立夏是個懂事的,見她真動了氣,也覺得自己想的有些太多了,于是便連忙在一旁低頭道: “奴婢多嘴了,娘娘切莫動氣?!?/br> 楚禾心里有些郁悶,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便一飲而盡。 她轉頭問道: “翰瀾宮下朝了么?” 立夏連忙回道: “這還不過辰時三刻,還早著呢?!?/br> 楚禾又轉頭望向斂秋道: “你說新來的美姬都送到桐文館了?” 斂秋連忙點頭道: “千真萬確,奴婢站在翰瀾宮西邊的高臺上瞧見的,整整齊齊的二十四個人?!?/br> 楚禾沉聲道: “備輦,我去替王上見一見這些美人?!?/br> == 楚禾以為這二十四個美人最多不過是赫元禎從自己身邊兒的美人堆里選出來的邊角料,做陪襯用的。 誰知她到了桐文館外面,管事的內吏便畢恭畢敬地給她遞上一份名冊,捏著嗓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