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作者有話要說: 凌勝樓:人狠話不多 第11章 “你帶我去哪里?” 盛慕槐問。 “從后山進,院子前面到處都是人?!?nbsp;凌勝樓說。他背著盛慕槐在一條長滿了草木的山間小徑走了一陣,倉庫的圍墻出現在眼前。 那圍墻也有一個半人高,并沒有門。凌勝樓把盛慕槐放下,說:“我把你舉上去,再到那邊去接你。你把這兜雞蛋拿著?!?/br> “可我腳還扭著呢?!?nbsp;盛慕槐接過雞蛋,話沒說出口,整個人就凌空舉起,她被凌勝樓頂在肩膀上,輕輕松松地送到了墻上。 她坐在墻上往下看,凌勝樓雙手攀住比他腦袋還高的墻沿,也不知道怎么發力的,身子已經凌空飛起,輕巧地越過墻頭,落在了地上。 “下來?!?nbsp;凌勝樓在那邊伸出手臂說。 “這可怎么下???” 盛慕槐有些為難,她的屁股離凌勝樓的肩膀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你跳下來,我接著?!?nbsp;凌勝樓簡略的說。 “這……” 盛慕槐一向有點恐高,往下看了幾眼,終于下定決心。 “我跳了???” “嗯?!?/br> “我真的跳了???” “……小心雞蛋?!?/br> 凌勝樓的雙手一動不動的舉著,盛慕槐一咬牙,一手高舉裝滿了雞蛋的網兜,一手撐著身體,屁股往前一挪,毫不優美地從墻頭掉了下來。 但凌勝樓的手臂穩穩接住了她。他把她又換回了背上,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宿舍。 這是間十分簡陋的宿舍,只有一個上下兩層的鐵架床,一個木衣柜,一張帶抽屜的桌子,和兩個臉盆。 王二麻正吊在鐵架床上練功,一看到盛慕槐眼睛亮了,立刻從床上跳下來。 “槐槐你怎么來了?不對,你是怎么了,怎么要師兄背你?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到哪里?” 王二麻的嘴就像是連珠炮,一經發射就不帶停的。 凌勝樓把盛慕槐放在床上,說:“打盆涼水,再把我抽屜里的紅花油和紗布拿過來?!?/br> “好嘞!” 王二麻麻利地拿來了東西,手倚在床梯上,好奇地看盛慕槐。 凌勝樓把盛慕槐的褲腿挽起,王二麻“嘶”了一聲。她兩邊膝蓋都摔破了,右腳腳踝也腫的老高。 凌勝樓用紗布沾涼水清潔干凈盛慕槐的膝蓋,說:“這里沒什么大事,過幾天就好了?!?/br> “好好的怎么摔成這樣子了?” 王二麻問。 “不是摔的,被人推的?!?nbsp;盛慕槐雙手撐著床沿,心不在焉地說。 “哪個臭崽子敢打咱們鳳山京劇團的人?” 王二麻在光手臂上擼袖子,對盛慕槐說:“告訴你眉毛哥,讓你眉毛哥替天行道!” “你師哥已經教訓他們了?!?nbsp;盛慕槐說。 “什么?” 王二麻不敢相信,“這么好的事情怎么沒叫上我?快說說快說說,我師兄是怎么揍他們的!” 盛慕槐就和王二麻描述起來,凌勝樓則單膝跪地,把盛慕槐的傷腳放在膝蓋上,將手掌根部按揉她的腳踝。 凌勝樓的手剛剛放上來,盛慕槐的腳就往回一抽,一是痛的,二是因為這姿勢容易讓她腦補三千字小說。 “別動?!?nbsp;凌勝樓一只手握住了盛慕槐的腳掌。 “……” “師哥,你輕點,人家是小姑娘可不是皮糙rou厚的大老爺們!” 王二麻在一旁說。他蹲下來安撫盛慕槐:“槐槐你別怕,師兄和我經常受傷,你這腳踝是小意思了。師兄的手法可好,痛是痛了一點,但是比別人按好得都快?!?/br> 凌勝樓捏著盛慕槐的腳,睫毛垂下,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按摩機器。但他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按久了甚至還有點舒服。 盛慕槐于是拋開了那點不自在的感覺,眼睛隨意地落在書桌上,那上面擺了許多草稿紙,上面畫的全是臉譜。 “都是我畫的?!?nbsp;王二麻得意地說。他跑過去把那一沓臉譜都拿過來,一屁股坐在盛慕槐旁邊,給她介紹起來,這個粉白臉的是廉頗,那個黑臉的是張飛,那個腦門紅的是魏延…… 兩個小的在床上嘰嘰喳喳,凌勝樓一個人蹲著按摩,房間里的氣氛倒也很和諧。 熱情洋溢地介紹完自己的畫,王二麻自豪地宣布:“花臉可威風了,我以后就想唱花臉!我要比金少山唱的還好!” 盛慕槐說:“我也想唱戲?!?nbsp;她不好意思直接說她想恢復辛派戲,只能說:“我既要唱青衣,也要唱花旦,而且要和現在那些流派都不一樣?!?/br> “沒想到你這么有理想啊?!?nbsp;王二麻的小眼睛睜得大大的,兩條下垂的小眉毛也變平了。 “唱戲要吃苦?!?nbsp;一直沒說話的凌勝樓說。 “我知道,我不怕吃苦的?!?nbsp;盛慕槐說。 凌勝樓看著她那兩根手指就能圈住的腳踝說:“是比你扭傷還要痛一百倍的苦,而且也不一定有回報,你行嗎?” 看他表情明顯就是覺得她不夠格的樣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盛慕槐心里騰起一把火,把她對凌勝樓的好感都燒光了。 她想收回腳,凌勝樓卻一把捏住她的小腿不讓她抽回去,“一句話就耍脾氣,也行嗎?學戲的時候可沒人像你爺爺一樣哄著你?!?/br> 盛慕槐不動了,屋里的氣氛卻冷下來。王二麻看看這邊,看看那邊,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按揉了二十分鐘左右,凌勝樓才收回了手。他將紅花油倒在紗布上,敷在了盛慕槐的腳踝處:“這些天少走路,明天開始可以熱敷?!?/br> 盛慕槐僵硬的點頭,凌勝樓也沒有說話,只是把她的腳放下,自己將藥和紗布收回去了。 “勝樓,你回來了沒有,就是母雞下蛋也該下出來了呀?” 忽然,于班主的老婆李雪梅在門外響起。她越走越近,似乎已經走到門口了。 盛慕槐一僵。這可怎么辦?自己可不該出現在他們兩個的房間里,再說了,如果李雪梅看到她的慘狀,也就等于爺爺知道了。 “快快快,快躲進去?!?nbsp;王二麻一掀被子,示意盛慕槐躺進去。 可這畢竟是凌勝樓的床,盛慕槐看了一眼凌勝樓,見他點頭,才很快地鉆了進去。 王二麻才剛把被子角掖好,李雪梅就把門打開了。 凌勝樓已經拎著那網兜在門口等,見她進來便遞給她,主動道歉:“對不起,梅姨,我忘記了?!?/br> “沒事兒。我還說你會不會出什么事兒了,你這孩子向來靠譜的?!?nbsp;李雪梅接過雞蛋,往屋里看了一眼:“你們誰又受傷了?屋里一股紅花油的味兒?!?/br> 王二麻半靠在凌勝樓的床上,回答說:“干娘,是我摔錁子的時候把背砸青了,現在還痛著呢。今晚您可要多照顧我點,讓我多吃一個雞蛋?!?/br> “有多慘,我看看?!?nbsp;李雪梅說。 王二麻站起來,背對著李雪梅把衣服一掀,果然脊背上青紫了一大片,上面胡亂涂著紅花油,看上去慘不忍睹。 “就你小子最不省心!功夫沒到就什么動作都敢亂試,我說你們以后練功都悠著點兒,摔斷了胳膊腿可更耽誤練功?!?nbsp;李雪梅罵道。她抬抬手上的雞蛋,“得了得了,鍋還燒著呢,我去廚房了?!?/br> 門剛合上她又打開,對王二麻說:“吃完飯到我房間里來,我用熱雞蛋給你滾滾?!?/br> “好嘞干娘!” 等李雪梅徹底走了,盛慕槐立刻從凌勝樓的床上爬起來,扶著欄桿跳到門口對他們說:“我走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摔錁子:京劇行話,演員跳起來然后整個背部摔到地上。 第12章 爺爺在屋里擦拭那把胡琴。于學鵬一定要把琴送給他,他雖然沒有接受,但也答應一直保存到劇團找到下一個胡琴師為止。 盛慕槐進門前深吸一口氣,忍著腳踝的疼痛盡量正常地走進去,但還是一眼就被爺爺發現了。 他把椅子讓給盛慕槐,掀起她的褲腿,上面貼著紗布,什么也看不出來。 “怎么回事?” 爺爺問。 “今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扭了腳,正好凌勝樓師兄看到了就讓他幫我包扎了一下?!?/br> 盛春皺著眉要掀開紗布,盛慕槐連忙縮回腳:“真的沒什么事,凌師兄對這種傷可有經驗了,過幾天就又能跑能跳了!” 為了證明她似乎還想下地走兩圈。 “給我老實坐好了?!?nbsp;盛春拍了她腦門一下,把盛慕槐按回了椅背,“一天天的哪里像個姑娘?!?/br> 就在這時,老孟在院子里響起:“都出來吃飯啦!” 盛慕槐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自從爺爺開始為劇團拉胡琴,于學鵬就說什么也要兩個人和劇團一起吃飯,這飯都是李雪梅和老孟一起做的,兩個人的手藝好,用料足,雖然不是什么大魚大rou,但是也足夠美味了。 “爺爺,我們快走?!?nbsp;為了轉移爺爺的注意力,盛慕槐從凳子上單腳跳下來。 盛春看盛慕槐撅著屁股倔強地往前沖的模樣,搖搖頭,露出一個淺笑:“可真是個小飯桶?!?/br> 盛慕槐一直和小輩兒一桌,今天她左手是王二麻,右手是于笑蘭,至于凌勝樓在哪里,呵呵,與我無瓜。 今天的飯是大饅頭配醬黃瓜,一盤炒卷心菜,和一盤香噴噴的西紅柿炒雞蛋。 當然,大家的眼睛都盯著那盤雞蛋。開放后,又一陣筷子飛舞,王二麻搶到第一筷雞蛋,放進盛慕槐的碗里:“來,槐槐你受傷了,多補補?!?/br> 盛慕槐也回敬一筷子:“你也多吃點,背傷好的快?!?/br> 王二麻又往她碗里加一筷子:“不不不,還是你多吃點,我是你大哥,得罩著你?!?/br> 盛慕槐回敬:“別客氣呀,你要唱花臉可得長點身板,快吃快吃?!?/br> 先吃饅頭就醬菜的凌勝樓:…… 內心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想趁他們說話的時候多夾幾筷子。 吃到一半,老孟說:“蘭蘭,你不是想排《勘玉釧》,但是最后那段西皮流水總是拿不準,現在盛老師也在桌上,你抓緊機會問他啊?!?/br> 盛春對于笑蘭的幫助有多大是不用說了。只是現在《四郎探母》排完了,于笑蘭年輕臉皮薄,知道盛春并不想加入鳳山京劇團,就不好意思去問盛春問題,孟東輝便主動在飯桌上提起,俗話說吃人嘴軟,料盛春也不好意思不說。 “這……” 于笑蘭忐忑地朝盛春看去,只見他將一口饅頭送到嘴里,慢條斯理地咀嚼著,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就像是沒有聽到老孟的問題一樣。 于笑蘭又不敢貿然開口了。 笑蘭姐一直對自己很好,看到她這么為難的模樣,盛慕槐就想幫她解圍。她放下筷子,一臉天真地說:“笑蘭姐,我也一直想學唱戲?!犊庇疋A》是出什么戲???要不你把那段什么流水西瓜皮唱一遍,我也跟著你學一遍好不好?” 盛慕槐的話把很多人都逗笑了,王二麻更是把筷子都給丟在桌上了,給盛慕槐豎起根大拇指:“流水西瓜皮,你真牛?!?/br> 趁著盛慕槐的話頭,于學鵬說:“既然槐槐一直喜歡咱們京劇,笑蘭就唱段給她聽?!?/br> 父親的話讓于笑蘭吃了一顆定心丸,她站起身笑說:“那我就獻丑了?!?/br> 她的手掌輕輕在桌上打拍子,定了定神后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