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唱首歌(一)
重慶和往年一樣,市區幾乎沒有下雪,聽三胖子說元旦前下過一場,但是很快就化了,在天空中像頭皮屑一樣撒著,不大好看。 杜予聲被他的形容惡心得幾乎吃不下飯。 洪力從一片血紅的九宮格里撈出一片毛肚:“聲哥,你一個大學上了半年,這方面的抵抗力下降了啊?!?/br> “滾蛋?!倍庞杪暽焓窒铝艘槐P鵝腸,漂浮著片片辣椒的紅湯很快把鵝腸淹沒,和羊rou一起沉到鍋底。 不管是聽上去、聞上去、看上去,都是熟悉的味道。 杜予聲倒不是嫌棄上海的火鍋不夠辣,他在上海也吃過很辣的鍋底,但是辣得他一點也不舒服,感覺只有辣,沒有香和麻。 所以他在學校的時候瘋狂想念重慶的火鍋,還有苕皮和豬腦。 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杜予聲掏出手機對著火鍋拍了一張,緊接著打開qq開始打字。 老孟有些驚訝地看了眼杜予聲,在他印象里杜予聲很少拍照,更別說拍給別人看了。 正郁悶著,老孟聽見坐在他旁邊的三胖子突然“嚯”了一聲,接著咋咋呼呼地說:“哎喲聲啊,你居然發說說了?” 洪力一聽來勁兒了,連忙掏手機:“什么?剛發的?” 老孟跟著點開手機一看,發現杜予聲剛剛在空間po了火鍋的照片,配文很簡單:“火鍋?!?/br> 盯著那張毫無特別的照片看了半天,老孟也沒看出來這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值得杜予聲難得更新一次空間。 杜予聲沒搭理旁邊三個人或驚訝或納悶的反應,一直低頭注視著點贊的人數一點點增長,直到一個熟悉的頭像彈了出來,杜予聲立刻點了進去,發現那悶sao的頭像旁邊還有一條評論。 【拍得真丑】 cao。 杜予聲幾乎想把那人從頭像里拖出來抽一頓。 在杜予聲在大腦里搜刮惡毒的方言準備回懟的時候,對方像是示好一般又評論了一條:【想吃】 竄起的一股小火苗瞬間被撲滅,杜予聲勾了勾嘴角,單手敲九鍵回復道:【來重慶,帶你吃】 對方也很快回復了:【好】 杜予聲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明顯,老孟坐在一邊瞅著杜予聲的表情咂舌摸了摸下巴,抬起頭和三胖子對視了一眼。 等杜予聲把手機放下后,三胖子往杜予聲旁邊挪了挪,裝作不經意地問:“誰???” “嗯?”杜予聲先是愣了一下,“哦,室友?!?/br> “辣個舅舅?”三胖子接著問。 杜予聲沉默了一會兒后低低地嗯了一聲。 本來遲鈍地處于狀況之外的洪力聽著也琢磨出點兒不對勁的味道,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們啥子表情?”杜予聲蘸著油碟,神色淡淡的。 “聲哥,你是不是......對那小子有點兒興趣?”洪力有些艱難地把蝦滑咽進肚子里,眼睛直直地盯著杜予聲,眼里的擔憂遠遠大于期待。 他們很早就知道杜予聲的性取向,但是這么久以來沒見過杜予聲對哪位同性特別上心,日子長久下來他們對杜予聲的這一特征也沒多放在心上,可如今開始面對這個問題時,三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如果杜予聲喜歡的是姑娘,他們估計嫂子嫂子地吱哇亂叫了,但是想到對方是個男人,這心里就和隔了一層膜一般,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悶悶的感覺。 “喜歡吧?!倍庞杪暱可弦伪?,姿態極為輕松地承認了。 周圍陷入一片安靜,只有沸水敲打鍋底的聲音,咕嚕咕嚕的翻滾仿佛火鍋急促的吞咽。 “那他咧?”隔了半響,老孟才開口問。 杜予聲伸著胳膊,手上漫不經心地摳著可樂罐上的拉環:“可能偶爾會覺得有點感覺?但是這和性取向沒關系,氣血方剛的年紀,難免的,你們明白吧?” 三胖子長長地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雪碧和杜予聲碰了下杯:“辛苦了兄弟?!?/br> 老孟也和杜予聲碰了碰杯:“為難了兄弟?!?/br> 洪力跟著和杜予聲碰了杯:“憋壞了兄弟?!?/br> “我日|你媽的寶批龍?!倍庞杪暼滩蛔⌒α似饋?,伸腳要踹,洪力極為靈活地往旁邊一閃,四個人立馬又是玩笑又是葷段子的鬧騰在一起。 一頓火鍋吃完后杜予聲的心情舒暢了不少,據說以前的高中門口開了一家新的電玩店,三胖子說要帶他們去試試感覺,杜予聲對電玩已經過了感興趣的階段,以前玩太多玩膩了,于是有點兒興味索然地跟在最后劃著手機,結果發現秦救也發了一條說說。 秦救發說說不是新鮮事,但杜予聲還是很積極地點進去看了,發現對方也po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碗類似豆漿的東西,配文也只有兩個字:“豆汁”。 杜予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秦救是在和他比嗎?而且這貨居然還特地給照片調了色,當他看不出來嗎? 接著杜予聲就看到王啟河在下面評論了:【......舅舅,你是在和予聲鍋鍋比賽嗎?】 果然,人民的眼神是雪亮的。 秦救回復了他:【別亂喊】 別亂喊?眉梢輕輕挑起,杜予聲跟著下面的評論接了一句:【爸爸?】 幾秒后,秦救也回復了他:【哎】 盯著那個干脆利落的字,杜予聲在喉嚨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哼,然后尾音一點點地上揚,轉成了一個笑。 一個像是被抓到癢處,怎么也壓不住的笑。 寒假過得短促,但杜予聲被他媽硬是留到了開學前一天才放他回校,他媽塞了滿滿當當的一箱子東西,又裝了一大袋子零零散散的特產塞給他,叮囑了一大堆后還是不滿意,差點打了他吉他包的注意。 “你個背時娃兒,”他媽把他送到家門口,依舊是兇神惡煞的語氣,但是眼眶已經泛起了點兒不舍的紅,“到?;匦殴??!?/br> 杜予聲一手拉著行李桿,伸出一只胳膊彎腰攬住他媽的肩膀摟了摟。 下機等機場大巴的時候,秦救的qq消息彈了出來:【你到哪了?】 杜予聲拎著一個袋子,有些費力地打字:【機場大巴,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后到站】 【東西多嗎?】 杜予聲低頭看了眼自己被袋子勒出紅痕的手:【有點兒】 秦救回復的速度依舊很快:【我來接你】 依舊是那個出站口,杜予聲遠遠地就看到秦救穿著一身咖啡色的羽絨服,靠在廣告牌邊等自己,一只腿彎起來,腳撐在墻面上,嘴里叼著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正低頭看著手機。 杜予聲悄聲走過去把他嘴里的東西拿下來,低頭看,果然是一根香煙,只不過沒有點著,就這么被秦救虛叼在嘴里。 “怎么不點?”杜予聲問。 “沒火?!鼻鼐嚷柫寺柤?。 “我有,”杜予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抽?!?/br> 秦救把腿放下來,伸手拎過他的袋子,似乎被袋子的重量驚訝到了:“什么東西?” “我媽硬給我塞的特產,生怕我在學校被餓死了?!倍庞杪暯忉尩?。 秦救笑起來,把袋子舉高了點,透過打結的縫隙里望了望:“還有罐頭呢?!?/br> “辣椒醬,我媽做的,”杜予聲勾了勾唇,“挺香的?!?/br> “阿姨真好?!?/br> “就是太兇?!?/br> “你滿足吧大爺?!?/br> 踏入學校的南門,在視野里出現的人總算少了不少,身側兩邊一邊是宿舍樓,一邊是籃球場,透過被漆成墨綠色的鐵柵欄里一個個空心的方格,就能看到各個學院的男生在幾個籃球筐下奪球的場景,里面也夾雜了幾個女孩,甩著利落的馬尾,蹦出毫不輸男孩的氣勢,然后漂亮地灌籃。 杜予聲看著那個灌籃的姑娘,忍不住吹了一個口哨。 “你再吹大點兒聲,小心被當作性sao擾抓走?!鼻鼐仍谝贿叞腴_玩笑地說。 杜予聲淺淺地笑了笑,朝秦救一抬下巴:“煙呢?” “在這兒抽?”秦救又望了眼籃球場里活躍的少年少女們,語氣雖是質疑的,但是已經從口袋里把煙盒摸了出來。 杜予聲一看,是一包***。 “哪來的?”杜予聲問。 “寒假的時候無聊買的,”秦救自己叼了一根,又給杜予聲遞了一根說,“但是家里不給抽,所以就一直藏著?!?/br> “你怎么一個寒假又變叛逆了?”杜予聲突然覺得良心有些不安,“被我帶壞了?” 秦救看著他笑了起來,兩眼彎成兩輪晃晃的月牙,虎牙也跟著冒出了尖兒:“干嘛,你要負責?” 這臭不要臉的架勢他媽的倒是有點兒自己的影子。 杜予聲獰笑著給自己點了火,揚起下巴沖秦救的笑臉噴了一團煙霧:“我負你媽個頭?!?/br> ※※※※※※※※※※※※※※※※※※※※ 我可能是個憨憨,我才想起來學費是一年交一次,秦救他姐給他教的是一年的...... 寒假一筆帶過,大一下學期講兩件事就過。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