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義(三)
秦救寢室里的第三個人有個稀罕姓,南宮,全名叫南宮洋。 在這個非主流橫行的年代,南宮這個姓在小說里的地位堪比幾年后的顧姓林姓,和上官東方慕容并稱四大瑪麗蘇之祖。 秦救以前見到的復姓也不是很多,南宮更是頭一個,加上有著幾年武俠小說閱讀經驗,導致秦救對這個人抱了點幻想,忍不住腦補起一個一手舞折扇一手執長劍的白衣大俠。 王啟河看著那名字也挺好奇,咂摸著問:“會不會是個霸道總裁?” 秦救詭異地看著王啟河,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 “哦,”王啟河有點尷尬地撓撓頭,“我以前喜歡過一個姑娘,她愛看言情小說,比如《霸道總裁愛上我》什么的,我就陪她看唄,然后這不就是被荼毒了嗎?!?/br> 秦救淺笑一聲:“然后呢?” “然后人家去追她的霸道總裁了,”王啟河懨懨地說,長嘆一口氣,“胖子不配擁有愛情?!?/br> 王啟河往桌前一坐,再往桌上一趴,把桌子埋了個嚴嚴實實,五音不全地唱著許嵩的《裝糊涂》:“對于你的謊話,我裝糊涂......” 秦救不忍心打擾他擾民的自憐,默默地戴上了耳機,放了一首《南方姑娘》。 到了晚上,神秘的南宮洋終于出現了。 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秦救第一眼沒看到他在哪兒,直到門口黑漆漆的一片中突然亮出一口白牙,秦救才驚恐地發現原來門口站了個人,膚色極深不說,還穿著黑衣服黑褲子,稍微站遠點兒就能和夜色融為一體。 王啟河體胖膽小,當即就被嚇得一聲慘叫:“臥槽有鬼!” “別喊,是人,”秦救都替門口那兄弟覺得尷尬,站起來問,“你是?” “南宮洋,你們好你們好?!睂Ψ匠似つw黑點兒之外,五官倒是挺周正,濃眉大眼的格外精神。 “我秦救,這位是王啟河?!鼻鼐群蛯Ψ捷p輕一握。 王啟河覺得挺不好意思,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握住對方的另一只手:“不好意思啊哥們,我眼瞎,你這膚色,夠健康!” 南宮洋大咧咧地笑著說:“沒事兒,你這身材,夠敦實!” 兩個外貌上都有致命缺點的人立馬虛情假意地互相吹捧起來,秦救在一邊看著想笑,三個人很快熟絡,秦救性格并不內向,但是和王啟河南宮洋比起來,他有點不要臉地覺得自己還是挺文靜內斂的。 “我一開始看你這名字,還以為你是個霸道總裁呢!”王啟河伸手給南宮洋遞了個芒果,“你這姓真是特別?!?/br> “但我爸媽覺得我這姓不夠洋氣,就給我取了個洋字,”南宮洋接過芒果咂舌道,“我全身上下,最特別的就是這個名字了,就這個名字,想看我的小姑娘都比別人多一倍?!?/br> 王啟河笑得打跌,一邊笑一邊指著秦救說:“那我打賭,想看這位的妹兒更多?!?/br> 南宮洋也跟著毫不在意地笑起來,略帶艷羨地對秦救說:“所以說,咋同樣是人,你就這么會長呢,又高又帥,還不黑,我要是長他這樣我還上個屁的大學,直接天天在地鐵站啊地下街啊這種地方那么一站,再放一個碗,靠臉吃飯!” 秦救也笑了起來。 “嘿還別說,”王啟河抹了抹一嘴的芒果汁兒,“前幾天我和咱們秦大帥哥走地下通道的時候,真看到一個賣唱的,乖乖,先不說長相,那個吉他彈的,那個小辮子扎的,倍兒有范!” “流浪歌手???”南宮洋砸吧嘴道,“那可吸引小姑娘啊,說不定比咱秦帥哥還要吸引小姑娘?!?/br> 王啟河笑著勾上秦救的肩膀:“可不止是小姑娘啊,秦帥可是一擲千金,一下子給了一百!” 南宮洋把自己原本就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喲,秦帥還是個富二代不成?” 秦救無奈地把王啟河肥碩的胳膊搬開:“不是......也不算不是,但我現在很窮,一個月五百?!?/br> “得嘞,也就是說,咱們一寢室都是窮狗?”南宮洋有些喪氣地說。 王啟河一指秦救的上鋪:“這不還有一個嗎!全寢的希望??!” 結果一直到正式開學,全寢的希望都沒有來。 “哦,你們的那個室友啊,”輔導員開學挨個查寢的時候解釋說,“生病休學了?!?/br> 秦救看著自己空蕩蕩的上鋪,心中掠過一絲慶幸。 雖然不是睡一張床,但是他還是不習慣有人在他頭頂上翻來覆去地躺著,這下他至少可以清凈很久了。 秦救在心里期望著,上鋪就這么永遠空著吧。 ### 杜予聲覺得自己撞大運了。 他是個典型的重慶孩子,愛玩愛鬧,說話也直來直去,就算是朋友打架也屬于三秒好的類型,他原以為自己至少能和室友們友好相處。 但是他的三個室友都不是什么善茬,他的下鋪來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阿迪達斯和耐克的球鞋擺了一地,還斜著眼看他說:“別踩到了,你賠不起?!?/br> 杜予聲是強忍著才沒把對方連鞋一起打包從陽臺上扔下去。 除了下鋪,另外兩個人也是人類中奇葩,**中的事兒媽,一個有著十八級潔癖,另一個連內褲都不洗。 還挺互補。 所以才在一起住兩天,寢室的關系已經僵成了北極寒冰。 而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住的一個男生寢室,居然有四個群,而且三個室友以極快的效率在背地里給對方互相取了綽號,分別為“逼王”、“事兒精”和“臟鬼”。 大約是自己在三個奇葩中顯得比較正常,所以那三個室友反而不是很排斥他,以至于他成了寢室里唯一一個能和其他人正常溝通的人,但杜予聲自己清楚這都是脆弱的表象,等哪一天這仨傻|逼把自己給徹底惹毛了,他能直接把他們串成章魚小丸子放架子上烤了。 但是杜予聲沒想到這三傻|逼居然這方面的效率也很快。 不管是還是到大學,新的班級組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班會。 他們專業是公共管理,大約七十來人,能基本坐滿一個小點兒的階梯教室,男女比例還挺平均。 杜予聲到教室比較晚,只剩下第一排的座位了,他的那截馬尾辮本來就惹眼,所以他頂著近七十雙目光的壓力坐到了第一排最旁邊的位置,聽到了身后女同學們驚喜的竊竊私語, “好看的——” “帥??!” “和最后一排的那個比呢?” “風格不一樣,不好比?!?/br> 杜予聲聽到最后兩句不由心頭一動——喲?咱們班有別的帥哥? 他裝作無意地往后看了眼,但是距離有點遠,老是扭著頭往后看又很引人注目,所以他僅用余光掃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就重新轉過頭。 算了。杜予聲把包放下來,心中暗搓搓地想——來日方長嘛。 ### 人生處處充滿了驚喜,秦救現在是明白了和那個馬尾吉他手偶遇的那兩次是為了什么了,就是為了暗示他你和他一定有某種不解之緣。 他們寢室三個人來的都挺早,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絕佳位置,他坐中間,王啟河和南宮洋宛若哼哈二將一般擠在他兩邊,享受著不屬于他們的異性曖昧的目光。 離開班會還有五分鐘的時候,教室基本已經坐滿了,只有第一排還空著幾個位置,預備鈴響了的時候秦救習慣性地把手機收起來抬頭看黑板,結果看到前門走進來一個挺眼熟的人,最眼熟的還是他后腦勺那個小馬尾,隨著那人的步伐一跳一跳。 秦救瞇起眼睛,眼珠子就定在那特別的馬尾上不動了,看著對方從進門的一剎那開始,先是迷茫地看了會兒班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座位,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第一排。 秦救這下才毫不避諱地打量起對方的背影,肩膀不窄,從背面看也不怎么瘦,秦救就這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直到輔導員走了進來。 輔導員挺年輕看樣子不到三十歲,應該是本校畢業的大學生,在別的地方讀完研后又回來當老師,這一屆是他的第一屆學生,以至于他格外的興奮,幾乎是蹦著進來的。 “大家好,我叫廖宇恒,我是你們以后的輔導員和生活管家以及好哥們,大家不用拘束,可以直接喊我恒哥?!?/br> 班上哄笑一片。 廖宇恒把手往下微微一壓:“不過我還是很嚴格的,隨意曠課違反校規我絕對不輕饒,首先咱們先來點個名?!?/br> 廖宇恒把胳膊下夾著的花名冊打開,按著順序挨個報下來,秦救一手撐著下巴格外認真地聽著輔導員點名,輔導員的點名剛起了個頭,第一排的那個小馬尾就把手舉了起來。 “杜予聲?!?/br> “到?!?/br> 那小馬尾把手舉得老高,一副小混混的模樣。 “喲,這名兒挺酷,上海灘,杜月笙啊,”廖宇恒看著他笑起來,很快注意到他腦后的那一撮頭發,更樂了,“這頭發更酷?!?/br> “過獎?!倍庞杪暟岩路聰[一扯,宛若大俠拂衣般,得瑟地揚起下巴。 班上又是一陣哄笑,秦救也跟著笑了起來,王啟河盯著杜予聲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哎,這不是那流浪歌手嗎?” “就是他???”南宮洋咂舌道,“酷啊?!?/br> 秦救雙手環胸,裝模做樣地把頭一點:“酷?!?/br> ※※※※※※※※※※※※※※※※※※※※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