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生辰宴什么的,容蘇明當時聽容顯提起時,心里也只是覺得堂弟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后,漸漸走出多年的陰影,終于長大當事了,其他的卻也沒多想,甚至隔天就忘了這事兒,她最近還是有些忙。 近來發生許多事情,攪和進許多人,牽扯到許多事,直讓人覺得世事不堪艱難繁巨,人心jian猾狡詐自私自利,可后來回頭看,卻發現所經歷過的那些,無論是好是壞,竟都只是腳下路的一顆筑路石子。 以前時候容蘇明也沒想過自己那黑白無趣的人生到底要如何過才算不枉此生,直到那日,直到她聽見大夫給她說花春想有了身子,那日她獨自在書房待了很久,她想,以前的一切,也該有個結束了,或許一個新的、完全不同的生活對她來說也是可以擁有的。 于是,她聯合友人布下了一個局,一個被她稍稍利用就幾乎天然形成的殺局。 天時地利人和具備,她用和二叔父三叔父的矛盾開局,接著是以方綺夢為掩護,易墨和她嫡母的爭斗為過程,最后是溫離樓在辦案時順帶給棋局收個尾,整個棋局天衣無縫,手筆甚至不遜于風云詭譎的大晉朝堂。 若是方綺夢的爹方夫子知道自己當年最得意的門生聯手整出這個,方綺夢的話來說,那就是:“老頭會高興得大醉一場的?!?/br> 但畢竟那些手段計謀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人心險惡,容蘇明算計了包括容昱在內幾乎所有姓容的,易墨在那場抗爭中失去了她父親林士則對她抱有的最后半點希望,溫離樓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最淺顯的就比如內閣輔臣容昱的一個人情。 五月初,公府判下了容晗的罪書,刺字流放沉月城三十年。 容晗離開那天正值五月中旬,天熱,她衣素衣,戴枷鎖,神色憔悴,走幾步路就要喘息須臾,不像是被用過刑的樣子,蓋因牢獄中住了不短時間。 在別人看來她不孝不悌之人,丟盡容氏臉面,自然沒親朋戚友肯來給她送行,但她從未有過一刻后悔。 五月的天色亮的早,虛空里彌漫著的晨霧帶著淡淡江水腥咸的味道,一行人至剛開的城門下,由門吏核了解差的過所文書,十幾個額角刺字的犯人沉默無聲地排隊走過了護城河上架著的吊橋。 容晗行在最后,走下吊橋后她回頭看了眼數丈高的城墻,最終如釋重負般笑了一下。 沒想到會在送別用的五里亭外見到容蘇明。 迦南請諸位解差到茶棚下吃茶添水,其他犯人被趕到棵大柳樹下蹲著,容晗被單獨帶過來。 “這是花春想要我捎帶給你的,”容蘇明推過來一個小包裹,示意容晗坐,“到那邊之后,若是缺什么,可寫了信托公家月馬送回來?!?/br> “你這算什么?”容晗未依言而坐,反是與容蘇明隔著張低矮且油膩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茶桌,居高臨下地看著容蘇明,神色里帶著幾分不屑的輕嘲:“發現一棍子沒悶死我,趕緊再找補找補?” 粗瓷茶碗里盛的茶水面上漂浮著腥油花,容蘇明靜靜看著它,道:“心中有仇恨者,久易生執念,到而今塵埃落定,你落的后果不如意,就怪我當初不曾攔你一攔,你既慘淡收場,便認為是我欠你,終究你為亡母,我為胞妹,各取所需罷了,我不欠你?!?/br> “不愧是豐豫商號大東家,”容晗仰首大笑出聲,身上鎖鏈隨著她有所動作而嘩啦啦作響,“你給我說這些,包括花春想給我送包裹,你們兩口子其實就是為了求個心安理得,可是我不想原諒你們呢,” 解差們聽見容晗那怪異的大笑聲,互相交換了眼神后不再理會迦南為拖他們時間而獻來的殷勤,起身押解犯人們上路。 容晗被推搡著往前走去,容蘇明叫迦南把給容晗的包裹交給解差,忽而聽見容晗遠遠喚了自己一聲,她抬目看過去,聽見了容晗接下來的話,“你等著?!?/br> 老五叫自己等什么呢? 容蘇明策馬回城,不過是等一份不肯認輸和一顆不甘的心,在黃沙大漠的沉月城慢慢磨耗罷了...... 容晗離開后,一切塵埃落定,所有牽扯其中的人都漸漸恢復了自己的生活。 謝氏還在和容昱冷戰,蘭氏的瘋癥時好時壞,說州蘭家回了容蘇明消息,說蘭簇因受教唆而被說州公府下判罰役半年,以示懲戒。 五月末的一天,容蘇明早上到鋪子里上工,發現公務桌上放著一封方綺夢龍飛鳳舞的手書。 這家伙玩不辭而別,生意交給她手底下的那幾位理事,自己和易墨上云醉游山玩水去了。 直到傍晚下工回家,容蘇明還忍不住和花春想嘮叨。 “她當真是說走就走了的!”她坐在飯桌前用力咬了口餅,就像是在咬方綺夢本人。 這時,她拿筷子的手被站在旁邊的如意不停拉扯,容大東家只好先撕點自己的餅給如意,才繼續道:“昨兒下午還在說要去乾州跑一趟,今兒說跑她就給我跑了,她要和易墨出去散心,我還想帶你和女兒上外面玩呢,盡可著她方三的意了,等回來看我怎么收拾她......” 如意拿著阿大給的餅,噠噠噠跑去了屋子那邊,嗯嗯啊啊著蹲到地上繼續玩,飯都不吃了。 花春想近來有些懶得動,干脆放人不管她,任她玩就是——這小丫頭近來被家里人給慣壞了,到飯時不好好吃飯,半時不晌時候肚子餓,纏著人給她弄東西吃,花春想決定要給她把不好好吃飯的毛病矯正過來。 “那你等她回來,給她鬧個撂挑子不干,”花春想看也不看那邊自己跟自己玩的容鏡小丫頭,咽下口中食物道:“你敢不敢?” 容蘇明眨眨眼,忿忿不平地咬一口餅,“......不敢?!?/br> 大東家可不比大總事能隨意撂挑子,雖然豐豫三總分權,但若大東家突然撂挑子不干,那實在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后天我歇呢,”容蘇明夾口菜吃,鼓著嘴道:“聽說萬恩寺的海棠花開得甚好,咱們后日上萬恩寺玩?” 花春想斜眸看過來,沉吟道:“后日怕是去不了罷?!?/br> “為何,”容蘇明把一盤距離稍遠的菜拉到近前,方才花春想要探身才能夠到夾它,“你有事?” 花春想實在佩服了這家伙的記性,歪頭道:“顯哥兒安排好了后日咱們一道去艮山樓吃飯?!?/br> 容蘇明:“......”對哦,后日是她生辰。 容蘇明有些心虛地笑起來,“忘、忘了嘛,”說著,她朝花春想擠眼,趣道:“你這里有沒有給我的生辰禮呢?” “......”花春想:“吃你的飯罷?!?/br> 容蘇明咧嘴,才往嘴里扒幾口飯,就見花春想放下了筷子,“就吃這么少?”她好奇問。 “可能是因為天氣變熱了,有些沒胃口,還總有些犯困,”花春想漱了口,過去靠在涼榻上,喚人給她倒了杯溫飲來,“我靠一會,你先吃罷?!?/br> 飯罷,容蘇明叫人撤了桌子,順便捎走搗蛋鬼如意,她自己輕步來到花春想跟前,側身坐在了涼榻邊上。 她俯身瞧這張靜謐安然的睡臉,拉開角落里的薄毯搭在了花春想身上,雖然好奇姑娘為何靠這里就睡著了,但還是沒忍心喚醒她。 聽穗兒偷偷給她說,花春想最近在忙什么事,每天在書房一待就幾乎是一整天,連陪如意的時間都沒有,但其實兩人住在一個屋檐下,共起同臥,媳婦兒背著自己悄悄在準備什么,容蘇明也還是能猜到一二的。 . 說起過生辰這件事,容蘇明是沒大有感覺的,反正她以前又從不曾過生辰,甚至她還很意外堂弟堂妹們會知道她的生日。 因為容黨新喪未出兩月,容家不能如何cao辦,容顯原本想以家宴的名義在艮山樓訂間房間,臧家大姐兒好奇問他,他搪塞說他們幾個兄弟姊妹坐一起吃個便飯罷了,但后來想了想,他決定就去容蘇明家里吃飯,在家里吃飯熱鬧,而且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感覺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當日一早,容三爺就帶著一馬車東西和一馬車人馬奔來了容蘇明家。 老大容昱和謝氏不方便出來,老四容時回瓏川去了,老七容昀帶著容昫和容曖在院子里跟如意玩,隔老遠就能聽見容曖容昫的笑聲,以及如意瘋鬧玩耍的吱哇亂叫。 容顯做完他的拿手菜,就端著大口茶杯從廚房晃到廚房院子,坐到涼棚下大腿翹二腿地坐下來磕瓜子,問井臺邊正在處理魚的容蘇明道:“綺夢姐沒說她何時回來么?” “沒,”容蘇明把手里的水瓢伸過來,“過來幫我沖沖水,這條魚可真難弄,忒大了些,誰買的?” 容顯邊嘟噥著“你可真會使喚人”,邊過來接過水瓢,舀著水幫容蘇明沖洗大肥魚,道:“容昀和容映兩個一大早親去林武門外的魚市買的。綺夢姐沒回來,溫司呢,你朋友別都不來罷?” “還真的都不來,”容蘇明洗著收拾干凈的魚,道:“老溫手底下那位姓范的伙計成親,她和葉先生帶著孩子都過去了,你說今兒巧不巧?” 容顯點頭,“今兒是個好日子?!?/br> “容蘇明?”容映站在廚房屋門口朝這邊喊道:“嫂嫂叫我問你魚收拾好沒?穗兒要開始弄魚了!” “收拾好了,”容蘇明控控魚肚子里的水,回了容映一聲,邊朝容映的方向走去便半側過身來交代容顯道:“你去地窖里挑壇酒罷,吃飯時候喝?!?/br> “挑哪種酒?”容顯笑著問。 “哪種都行......” 趁火打劫成功的容三爺得了這話扭頭就跑,那朝著地窖狂奔而去的身影簡直跟朝著骨頭奔跑的小狗殊無二致。 這臭小子。容蘇明笑著搖頭,闊步走向忙碌擁擠的廚房。 堂弟容顯念書不好,自幼總是被人拿來和長兄容昱作比較,吉榮掛在嘴邊的習慣語就是“你怎么連你哥的頭發梢都比不上呢!” 念書不好,容顯就被打上了“壞孩子”的標簽,說什么都會被阿娘罵,做什么都會被爹爹打,后來他干脆就把自己扮成了不學無術胸無城府的庸才樣。 這么多年,容顯真的是一忍就這么多年,容蘇明知道,她毀掉的哪些東西不僅給自己開創了全新的生活,甚至也讓堂弟容顯掙扎出了人生的陰影。 容晗曾說:“你會后悔的,容蘇明?!?/br> 但只有容蘇明自己知道,會否后悔她從未想過,因為除了某些關于生意的事情,多數時候她做事是不問值不值的,既然值不值都不在乎,后不后悔她就更不會在意了。 眾人自大清早開始忙活,午食時分正好做出一大桌子菜來,容顯掌勺,穗兒幫廚,來的人各顯身手,至少也都每人拿出了一道拿手菜。 飯廳里,容曖趴到飯桌前吞口水,一把拉住泊舟同她一起“沒規沒矩”。 “穗兒做的冰糖肘子你吃過沒?”她問泊舟。 泊舟挑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淡定,他道:“穗兒jiejie常給我們做吃的,冰糖肘子其實也還好,大閘蟹才最好味,你秋天再來我們家唄,我請你吃大閘蟹哎呦——” 泊舟慘叫一聲捂住后腦勺,扭過頭來氣洶洶瞪容昫,“你敲我作甚?!” 容昫抱著胳膊要笑不笑道:“老二真是把家里人都慣壞了,瞧你小子嘚瑟的,聽說入秋后你就上碧林書院念書了?” 容泊舟這向來脾氣溫和的小孩兒難得會跟人較勁,下巴一抬,甚至微微踮起了腳尖——他比容昫矮一點,不想輸了氣勢,“我考上的,怎么著,有本事你也上碧林念書去呀?!?/br> 他和容昫的矛盾,還要回到當年他第一次跟容蘇明去和容家的同輩一起吃飯的時候。 那時候容昫養在吉榮身邊,天天受著高低貴賤主仆有別的思想教育,嫌泊舟不過只是個小小家奴,死活不讓泊舟與她同桌而食,最后惹怒容蘇明,帶了泊舟起身離開,難得的聚會不歡而散。 回去后,容昫立馬就被她阿兄容顯借機關了一晚上小黑屋,第二天她阿兄就把她從他們母親吉榮身邊帶走,請了老媽子另帶。吉榮懶得搭理二兒子抽瘋癲,對此事也不全在乎,容顯就趁機把容曖也從母親身邊帶走,把小姊妹倆養在了自己院子隔壁。 他做這件事,其實不過是發現老五容晗在他母親身邊教養壞,怕把自己倆幼妹也搭進去。 這廂聽了泊舟的挑釁,容昫不屑地瞇起眼角,“我又不要當官,考碧林書院做什么,你不是念書厲害么?到碧林后別被那里的高手天才們殺得抬不起頭才好呢?!?/br> “你倆就吵吧,”花春想端著菜過來,用手肘分別碰了下泊舟和容昫,使喚兩人道:“上廚房幫忙端菜去,不然到太陽底下罰站啊?!?/br> 兩人轉臉就跑,比賽一樣。 花春想:“......”倆小祖宗別再給她把菜摔了才好。 未幾,飯菜上齊,花春想站在門口喊了聲:“開飯啦!” 散落在住院各處的人嘩啦一窩蜂涌進飯廳,如意喊得最高:“飯飯,飯飯,飯飯......” 結果被容蘇明攔住,“我的生辰禮物呢,諸位?” 這陣子幾房家里多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淡淡壓抑與悲傷,容蘇明的生辰雖沒大cao大辦,但對這幫孩子們來說卻然是個很好的轉換情緒的機會,聞容蘇明之言,幾個小的爭先恐后把自己準備的禮物拿出來。 容映和容昀倆人年紀相仿,習慣性地比來比去,兩人一個送了只精美的玉墜,一個送了塊都鐸國產的銀質懷表,都是好東西。就連容曖和容昫也都各自拿出自己的禮物,然后換得了她們二jiejie帶她們去瓏川玩的承諾。 一幫小孩鬧得更高興了。 然后就是容顯抱來放在那邊的木匣,只見容三爺滿臉“她們的都是小兒科,我的禮物保準你滿意”的微笑:“打開看看罷?!?/br> “嚯??!”隨著木匣打開,容蘇明的驚嘆聲重重響起,“竟然是只金剛石的六十四孔明鎖!顯、哥、兒、吶!”容蘇明樂得簡直合不上嘴,一手拿出孔明鎖,一手重重拍容顯肩膀,“你有錢??!” ——這玩意只有朝歌的皇親貴戚可得,在民間基本屬于有市無價的存在。 “你夸我有本事的話我會更高興,”容顯抱著胳膊嘚瑟,簡直插上翅膀就直接能起飛,被容映潑冷水道:“就你厲害,嫂嫂還沒送呢,待我嫂嫂一出手,你的金剛石算什么?!?/br> 容顯:“......”來自meimei的打擊不要太致命。 被容映這么一說,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花春想身上,就連容蘇明的目光都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期待。 “咳咳......”前頭人送的禮物都既合心又拿得出手,花春想莫名有點心虛,極快地掃了一眼容蘇明,道:“我的不比弟弟meimei們的拿得出手,你莫要笑話我,更不能不喜歡?!?/br> 容蘇明還未出聲,就聽容昀起哄道:“老二哪會不喜歡,嫂嫂送團泥巴來老二都能喜歡的不得了咧!” “去,瞎鬧什么?”容蘇明佯裝嚴肅地輕輕叱了容昀聲,卻是沒憋住,自己噗嗤一聲笑出來:“若你嫂嫂不肯把禮物拿出來了,容映我告訴你,去瓏川這事兒你就別想了?!?/br> 一聽這話,容映、容昀并著其他幾個小家伙齊齊起過來搖花春想胳膊,七嘴八舌的:“嫂嫂快快把禮物拿出來罷,容二確然是說到做到的,好嫂嫂好嫂嫂......” 花春想給了臺階就下,叫青荷拿進來一個卷軸盒子。 “我畫了幅畫,”說著,花春想打開盒子,拿出卷軸遞給容蘇明,臉頰和耳尖都有些粉粉的,“你看看罷?!?/br> 一幫人都跟著湊過來,容蘇明叫容顯幫自己拿著一端,她慢慢將卷得極松垮的畫卷打開。 竟然是幅西洋畫,上面畫的是她們一家三口。 容蘇明細細看了,發現畫中的這幅場景,是不久前她坐在院子里教如意學說話,如意貪玩,圍著石桌跑來跑去,后來干脆拿著她的算盤當車車在地上推來拉去,她搶不過小丫頭,氣得直跳腳,花春想非但不幫忙,還故意在旁捧腹大笑看熱鬧...... 容蘇明揚起嘴角,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這種感覺,嘖,怎么說呢?她有三千世界想講給花春想聽,張張嘴卻吐不出真心之萬一來,然而神奇的是,她和花春想交換眼神,竟看出對方完全明白得了她的意思。 這讓人忍不住眼角發漲。 那一刻,心里似有涓涓細流淌過,如春雨般不知不覺滋潤了那片曾經干涸的、了無生機的心田。 “嫂嫂竟然會畫西洋畫?!”容昫驚呆了,幾乎要撲到畫上面,被容蘇明眼疾手快地揪住后衣領:“仔細些,莽莽撞撞的,弄壞了你賠不起啊?!?/br> “嫂嫂竟然會畫西洋畫??!”容昫改換目標朝花春想撲過來,結果還被容蘇明揪著后衣領:“往哪兒撲呢,我媳婦是你能摟摟抱抱的么?” 容昫:“......”她怎么就還逃不出被老二揪后衣領了呢?? 大晉帝國與汪洋大海那頭的都鐸國建邦至今不過二十載,都鐸國的畫不似東陸九州的畫作飄逸靈動講究意美,他們的畫求“像”之一字,畫上所做皆與真人真景無異,文化碰撞和交融是個漫長的過程,而會畫西洋畫的人在民間更是少見。 容昫想去朝歌,其實就是想拜見會畫西洋畫的畫師,她喜歡西洋畫,小時候從朝歌回來探親的長兄容昱送給她那副畫著水果的西洋畫時,她就真心喜歡上了這玩意。 容蘇明也甚是驚訝,跟寶貝眼珠子一樣小心翼翼收起畫卷——西洋畫不能用力卷掩飾,否則會破壞畫,忍不住低聲嘆道:“我可真是,撿了個寶回來......” 如意拉著阿娘的衣角,好奇地揚起頭看,喊了聲“大”,結果被容蘇明用腳尖往旁邊扒拉了扒拉,“這個可不能給你碰——走走走,吃飯吃飯了?!?/br> 臉皮薄的容大東家怕弟弟meimei們趁機起她和花春想的哄,忙不迭收了畫招呼眾人入座。 容顯給容蘇明斟酒。 “我就猜你要拿這壇酒,”容蘇明扶著酒盞任容顯給自己斟酒,咬著犬牙道:“算了,今兒叫你喝了,以后可就別再惦記了,最后一壇,沒了哈?!?/br> “那我可要喝個夠才行,不然不劃算,畢竟金剛石比不上嫂嫂一幅畫?!比蒿@酸不溜丟地咧咧著,給容蘇明斟酒后又轉而給花春想斟,爾后酒壺被泊舟接住,一盞盞繼續給其他人倒。 大圓桌前坐了滿滿一桌子人,容顯熱熱鬧鬧地舉著酒盞和大家碰杯,非得起哄叫容蘇明許個心愿。 “生辰都要許愿的,”濃眉小眼的容顯眨著星星眼促狹道:“二jiejie不興再求財源滾滾了啊,也給別人留點活路?!?/br> 眾人哈哈大笑,這可真是捏著他們家老二木訥的一面了。 私下里的容蘇明向來內斂,當著眾人的面她還真沒做過什么許愿之類幼稚的事情,旋即愣了一下,下意識看眼花春想、以及坐在花春想身邊的握著根筷子戳桌布的如意,她舉著酒盞,一時竟覺滿腹話語難以言表。 她想愿愛人長樂,想愿孩子康實,想愿家人和睦,想愿親友順遂,想愿萬事勝意,想愿四市繁榮,想愿百業興旺......她有好多好多愿望呢。 視線一一掃過在座眾人,有很多愿望的人溫溫笑著說:“愿,國泰民安?!?/br> ※※※※※※※※※※※※※※※※※※※※ 謝謝閱覽。 簡單提一下容家: 長房容覺:容昭(二、豐豫)、容箏(六、亡) 二房容黨:容昱(大、內閣)、容顯(三、大成)、容晗(五)、容昀(七)、容昫(九)、容曖(十) 三房容棠:容時(四、瓏川第一狀師)、容映(八) 且再容作者常文鐘來嗶嗶一番哈: 今天寫到容二過生日,然后就把筆停在了“國泰民安”四個字上,《云想》的正文到此結束。 從一月十九號開始更,至今日五月二十號,四個多月的時間長度是我確實沒想到的,原只打算更到寒假開學(陰歷正月廿三)那天,誰知道寒假一放竟然就放到了立夏,哦不,是放到了小滿(捂臉)。 更嚇人的是我從二十九章左右開始裸更,每天上午寫小說、下午寫論文,中間還穿插著找工作、以及班級群里發布的各種各樣的任務,前幾天是在導師“這里得改那里得刪”的嘮叨中被零件圖裝配圖折磨得“死去活來”——機械生都逃不過去的一道劫,而且還一度修改論文修改到凌晨三四點,所以中間有幾次我都忘記了更文(我道歉),現如今是每天有一大堆跟畢業有關的表格要填,反正一刻都沒消停過。 覺得很對不起大家的是,小花的人物形象似乎沒立起來,不鮮明,而且故事的情節根本是亂七八糟,甚至是想到哪里寫哪里,沒頭蒼蠅一樣,真的還是要跟看文的小可愛說聲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真的很抱歉...... 總結前面的經驗,我會慢慢完善慢慢改正的,也請諸位多多指正,謝謝。 這幾個月來,疫情的事一言難盡,且我在豫,鄰鄂,左近亦有人感染,但我們這里一直被控制得很好很好,真的。道路解封后出去一看,“驚聞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我能安安心心隔離在家,不缺吃不缺喝,除了感謝國和家,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千言萬語,只好化在了容二的一句“愿國泰民安”里來表達。 愿國泰民安,山河依舊。 好了,吸溜吸溜鼻子說點別的。接下來好好收整收整估計就會接著開新文,狗溫樓和葉大夫的故事雖然結局是好的,但過程有些沉重,想想就覺得難受,所以想先開一個輕松點的,《琉璃鐘》或者《成平舊事》都可以,這回我一定再更深更深地琢磨人物,爭取叫讀者滿意,叫自己滿意。 嗯,就是這樣了先。 常文鐘 2020年5月20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