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兒肖母
金秋十月里,容家迎來小主子的滿月之禮。 按照許太太慣常行事,滿月禮定少不了大擺宴席,容蘇明在這種應酬事上素不大上心,花春想尚未出月子,也不重內宅權力,宅里大小事情便還是由許太太親力親為cao辦。 席上所邀賓客名單早已定下,帖子亦灑了出去,誰也沒料到,容蘇明的堂兄弟姊妹們會突然登門來。 容蘇明父親容覺是先容老太爺長子,共有兩位親弟與一位親姊一位妹,親姊二十多年前休夫后帶兒子遠走他鄉,十多年前便已是杳無音信,親妹就是嫁到許家的許太太。 而容覺的親弟們,也就是容蘇明的親叔父們,便是歆陽城西容家大宅的二老爺容黨與三老爺容棠。 這二位老爺多年前因故與侄女容蘇明斷絕關系,其子女們自然也被家中親長勒令不得與容蘇明往來。 只是,容家孩子們有自己的情分在,愈是漸漸長大,愈是斷了骨頭連著筋,容蘇明和這些堂兄弟姊妹關系也都算還可以,平常該走的禮節都沒落下過,能幫忙的也都從沒含糊過,今次他們在滿月禮前兩天突然過來,容蘇明自然是忙中抽空將人請到主院明堂招待。 幾人寒暄兩句暖開場面,又幾口茶抿下肚后,排行老三的容顯掏出封書信呈給容蘇明,樂呵呵道:“昱大哥哥聞你喜得貴女,百忙中從朝歌來信祝賀,你成親突然,他得知消息為時已晚,這回正好將兩筆賀禮一同送了過來,禮單我已叫人送到二嫂嫂那里去了?!?/br> 容蘇明在族中行二,她堂弟容顯口中的二嫂嫂,說的正是花春想,聞此言后她微微頷首,垂眸拆信來看。 容顯口中的昱大哥哥,乃是容蘇明他們這輩里的老大容昱,容二老爺容黨膝下嫡長子,人喚一聲容家大爺,正兒八經科舉士子,成平十七年同進士出身,三年前官拜內閣眾輔,久居帝都朝歌,幾年前還娶了朝中二品大員家嫡出女兒為妻。 這位昱大堂兄身份高貴,地位尊崇,平素就和下頭的堂兄弟姊妹關系淡淡,與容蘇明則更疏遠些,他今次突然又是送禮又是寫信道賀,容蘇明剛接過信便猜到這幫堂親此來目的。 在眾人殷切的期待中,容蘇明慢吞吞看完信,疊收信紙裝入信封,順帶朝著朝歌方向叉了下手,神色與看信前相比并未出現變化,“真真是多謝昱大哥哥和大嫂嫂關心,昱大哥哥居高位,昱大嫂嫂掌內宅,二位能在百忙中書信來賀我得女,昭唯有再謝,也替屋里小兒謝她堂伯父堂伯母掛牽之情?!?/br> 容顯與容昱一母同胞,他聞言一愣,倒是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他心道,父親不是說大嫂嫂在信里說了給新生兒取名之事了么,怎的昭二jiejie卻沒有絲毫反應? 以他對他昭二jiejie的了解,這要是放在以前,昭二jiejie不陰陽怪氣說兩句難聽話才怪!眼下這般淡然,難道說是因為門閥豪右出身的大嫂嫂言語太隱晦,昭二jiejie沒看出來? 容顯心思不深,看不出容蘇明未出口的意思,行四的容時卻微笑道:“二jiejie此時才得長女,實在是咱們家一等一的大喜事,昱大哥哥再怎么賀想來也不為過,我這小侄女當是咱們全家的小寶貝呢,” 說到這里再將話鋒一轉,聽起來多么自然而然,“二jiejie可想好了給我這金豆子侄女取何名?按照你的性子,想來又是讓人擇了好字送來,自己再從中挑個好的用,然則這可是小金豆的人生頭一大事,二jiejie慣會偷懶,先莫說二嫂嫂會否同意,我們這幾個姑姑叔叔可頭一個不樂意呦?!?/br> 同輩的兄弟姊妹們都知道老二容昭最愛躲懶,這幾句促狹揶揄,既調侃了容蘇明愛偷懶,又實在說到點兒上來,給接下來的聊天開了個輕松的好頭,帶任務而來的容家堂親們各自知曉自己笑中的滋味。 在其他人附和說笑的空檔里,容蘇明端起茶杯,不動聲色打量眼四堂弟,方才自己扔下的小小臺階,對容時這位潁川第一狀師來說,邁過去簡直易如反掌。 說笑歸說笑,行五的堂妹容晗出來把話題往正規上拉,“就是啊昭二jiejie,你到底給我們的小金豆侄女取了哪個字為名,就讓我們先聽聽嘛,順便幫你再參謀參謀把把關?切莫說取的就是容易的‘易’字啊,忒敷衍人?!?/br> 聲落,明堂里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動靜傳到離得不遠的起臥居,花春想有些羨慕這樣的容昭——花家眾多堂親聚在一起時,每每不是爭執就是動手,鮮少有說笑時候。 沒多久,明堂那邊沒了聲音,容蘇明未幾就推門進來,臉上笑意帶著幾分不屑,這讓花春想猜測明堂里應該發生了什么事,順嘴就問了一聲。 “其實也甚么大事,”容蘇明坐到搖床旁,扒著圍欄看女兒睡顏,“就是城西我的兩位叔父家里,打發了幫孩子,帶著容昱夫婦的書信過來,想借我女兒的滿月禮取名和咱們家重歸于好,我沒同意?!?/br> 花春想正在空地處做著秦大夫教給的、助產后女子恢復身體的五禽戲,聞言慢吞吞道:“我只知道城西長輩和咱們家不來往,閨中時曾聽過幾耳朵這事,道是您容大東家沒良心,辦事不厚道,為生意而坑害兩家親叔父,他們一忍再忍你卻步步緊逼,最終不得已,他們請宗族開祠堂,宣布與你這侄女不再往來?!?/br> 容蘇明認真把玩著女兒虛握成拳的小手手,單手墊在圍欄上,下巴擱在手背上,“是啊,那時候他們沒想到容昱會當這般大的官,還娶了二品大員家的女兒為妻?!备矝]想到當年那個任人捏扁搓圓的侄女容蘇明,如今會拉起豐豫這么個叫人不太敢開罪的大攤子。 “那這回是耽為的甚么?”花春想如今的思維不知不覺中向容蘇明靠近,學仙鶴展翅的動作,抬起一只腳卻險些沒能站穩,“你不總講無利不起早么?!?/br> 容蘇明“切”笑出聲,極輕,怕打擾到寶貝女兒睡覺,“聽說容昱要升官了,蓋此事對他孝悌名聲有礙?!?/br> 朝廷官員升遷標準除卻政績外還有品評之標準,官爵愈高品評類要求愈嚴格,三年前容昱自翰林院升入內閣,他爹容黨就為清正名聲而親手把一位仗勢欺人的寵妾及其娘家弟弟送進了歆陽打牢,容蘇明非容昱一脈親族,如今和他家關系好壞竟然也到了影響容昱前途的地步,可見容昱此番將升的官階之高。 花春想開始做一個類似猿舉的動作,聞言扭過頭來往這邊瞟了一眼,“那你打算怎么辦?既會影響到人家前途,你不同意人家則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不是說他們是壞人哈,畢竟這種事是罷,擱在誰身上都繞不過,到頭來都得解決,更何況那邊是當官的,咱這小老百姓決計惹不起?!?/br> 容蘇明輕輕搖頭,語氣有幾分冷,神色依舊溫柔,蓋因正在看著孩子,“這事牽扯到我爹當年之死,那兩家臉一抹就想從頭來過,是個人都知道那不可能,便是這世道人死王八活,我也要守著我爹頂天立地的清白,要他們請宗族、開祠堂,還我爹生前身后名,即使他們兩家在我爹和阿箏墳前上香請罪,不解我心頭惡我也未必會答應?!?/br> 溫暖干燥的手心落在小金豆額頭,嬰孩頭頂最后那點沒長全的頭骨在她手心一跳一跳,容蘇明鼻腔一陣發酸。 這小家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血脈,是她和花春想生命的延續,也是她對這無情人間的熱愛和留戀,“吾兒,任他風雨雷霆,阿大護你康樂成人?!笨v賭上性命又有何妨。 花春想走過來,拍撫妻郎單薄身背,窺見了這人心里不生寸草的荒蕪蒼涼,和那絲絲見不得人的委屈,“阿昭......”開口不知該如何安慰,便俯身抱住了這個孤獨無依的人,千言萬語腦中過,都覺表達起來太蒼白,最后只剩五個字:“我在,孩子在?!倍切┠悻F在不想說的事情,那就不說罷。 搖床里的嬰兒睡得香甜,花春想的懷抱特別溫暖,容蘇明按按酸脹的雙眼,心里生出濃厚的眷戀與依賴,這里是她的家,這兩人是她的家人,家人...... “阿主,”改樣進門,走到屏風前站定,“姑老爺和鋪子劉三軍來了,在前廳?!?/br> 容蘇明吸了下鼻子,眼底有點泛紅,捏了捏花春想的手,“姑父估計是為姑母來的,我去前面見見,一會兒就回來?!?/br> 許太太總為娘家如此cao心,甚至稱得上是在為容家搭理內宅事物,許家人多嘴雜人心復雜,難免就會有些不中聽的說辭傳出來,花春想忙道:“我與你同......” “去”字還沒出口,巧樣從外面進來,氣息有些喘,像是跑過來的,“梁管事派豐收過來報信,堂前巷那位......” “阿主阿主!”小泊舟炮仗樣竄進來,打斷了巧樣的話不說還險些被門檻絆倒,腦門快栽到地面時被改樣及時扶?。骸靶」吩诤笤阂麄€混進來的婦人,她她,她,婦人說她是小姑娘的親祖母,要來看小姑娘!” 容蘇明看一眼巧樣反應,心下明了,起身問泊舟道:“人呢,現在何處?!?/br> 泊舟喘著氣兒,干咽了口唾沫,“后院,小狗看著呢?!?/br> “如此,”容蘇明食指抬到唇前,向泊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怕吵醒小金豆睡覺,“巧樣你去尋豐收過來,讓泊舟帶你們到后院把那人弄到竹樓里看管起來,改樣留下來照看孩子,將青荷穗兒以及奶媽也喊進來罷,你們陪著你們主母?!?/br> 這兩天家里亂,青荷穗兒對花春想的吃用之物那是小心再小心,容蘇明方才進來后二人便被支使去了小廚房給花春想忙活吃的加餐。 衣袖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容蘇明收回視線,正好看見一臉有悄悄話要說的花春想,“你說?!彼⑽⒌皖^靠近過來,讓花春想耳語。 “是城西罷?”花春想問。 容蘇明一頓,微垂眼角,點了下頭。 花春想道:“這些都與那邊有關?” 容蘇明繼續點頭。 “女兒這里有青荷穗兒幾人守著,我去見許姑父罷,你去見劉三軍,”劉三軍是鋪子里僅次于方綺夢的存在,花春想意識到事情嚴重性,跟容蘇明咬耳朵道:“鋪子里的事情更重要些,況且我一個沒出月子婦人的去見許姑父,便是他來勢洶洶,對內宅的女人他一時也說不了什么重話不是?!?/br> 容蘇明下意識搖頭,歪起腦袋忍笑道:“那老狗嘴里吐起東西來,可不管你是內宅女子還是中饋男人,至于劉三軍,估計就是因事路過附近而被方綺夢那家伙打發來捎個口信,前院的都是小事,待我回來,”攬人入懷,親昵地碰了碰姑娘的耳廓,聲音低得帶了幾分磁性,煞是能撩人心弦,“你與我同去處理后院那個才是正經?!?/br> 那邊的改樣及時捂住泊舟眼睛,還默不作聲把人往屏風外面拉了拉,生怕小孩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如此,”見容蘇明胸有成竹,花春想點點頭,“那你去罷,我等你?!?/br> 容蘇明帶人離開,與青荷穗兒,以及抱著孩子的奶媽照面而過。 穗兒一進來就怪道:“夫人,迦南怎么帶人把咱們院子圍了?!?/br> “無事,”花春想看一眼搖床里還在睡的小家伙,唇邊漾出淺淺笑意,“是你阿主吩咐的,這兩天家里進進出出,怕丟東西?!?/br> 奶媽抱著六個月的兒子,小家伙好動,老想下到地上玩,被奶媽抱著不敢讓他下地搗亂,“昨天就聽給小廚房送米面的人說,大廚房前天丟了十斤白面和兩只山雞,咱們可得把院子看好了,把小主子守好了?!?/br> 穗兒健談,邊疊著剛收進來的干凈尿布,邊同奶媽搭話道:“守好孩子自然為首要,不過朗朗乾坤下,還有人敢在人家家里偷孩子么?” 奶媽輕輕晃著懷里孩子,難得臉上浮現聊八卦的專用表情,“可不是嘛,我婆婆以前也在城里給人當過奶母,她說和她主家同箱子的一戶人家,就是在給孩子辦滿月的時候不慎丟的孩子,家戶報了案,公府官爺也調查了,最后說就是外地人牙子趁亂偷走了孩子......” 花春想坐在窗戶邊的軟塌上做女工,想想有些不放心,就讓青荷去后院,問問竹樓里那位被小狗咬傷的人情況具體如何。 青荷奉命而去,大概一盞茶時間后,她回來說那位只是蹭破了點油皮,連血絲兒都沒有,十分不礙事。 奶媽的孩子不哭不鬧,就是好動,奶媽生怕兒子搗亂,只好抱著他不放,花春想指指屏風后面那塊鋪有毯子的空地,對奶媽道:“那處閑置,讓孩子脫了鞋子上那里玩罷?!闭f罷,還讓穗兒把做給小金豆的布偶木偶拿去給奶媽孩子玩。 奶媽受寵若驚,疊聲道主母萬善...... 容家前廳: 許老爺吃公府飯,身上雖只有個九品末流小官階,但因在土地管理之司所供職幾十載,出來進去間就被做生意的人巴結阿諛成了許爺。 人心易浮動,時間一久許老爺不免就有些飄忽。 自和許太太成親至今,他就極少登容家家門,因為容覺在世時瞧不起他,容蘇明當家后也不大把他這位長輩放在眼里,若不是容蘇明有豐豫這么個來錢的鋪子,許老爺也是絕對不會搭理容蘇明這樣一個下九流出身的商賈的。 在許老爺看來,容家敢稱儒商不過就是因為容覺和容昭都是碧林書院出身,生意做大了被人阿諛奉承,沾到真正的瓏川儒商趙家的光,才有了個所謂儒商的稱號,容家從容昭始往上倒三代,容昭祖父不過也就是個下九流的爛匠人,一個靠給別人打箱籠柜床養家糊口的破匠工。 如此一個容家,怎敢使喚他許家的大太太在此掌事打理?! 在許老爺背著許太太朝容蘇明打發一通脾氣后,容家主端起手邊茶盞,輕輕吹散升騰的熱氣,風輕云淡,“姑父此番的氣,來的有些......”后面的話不好聽,容蘇明低頭吃茶。 許老爺罵得口干舌燥,剛想喝口茶水潤潤嗓子,就被容蘇明這句只說一半的話刺扎到了屁股,噌一下從椅子里起身,手中茶盞不由分說雜碎在容蘇明腳前,“容家小兒此言何意!是說我許孫培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你了?呵!我許某人為官幾十載,還真真是不曾見過似汝這般倒打一耙的厚顏無恥之徒!” 便是如此被人指著鼻子罵,容蘇明也依舊眉眼溫和,唇邊帶了似有若無的笑意,讓許老爺感覺自己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瞧一眼腳下碎片,歪起頭慢條斯理道:“近幾年來,姑父事業順遂,家宅和睦,看著您眼紅的著實不在少數?!?/br> 許老爺重重冷笑,“你這話,當我是三歲無知孩童乎!今與你言你姑母如此年紀還為你打理家宅之事……” “姑父慎言,慎言吶?!比萏K明勾起單側嘴角,靠在椅子里的那副紈绔樣,讓躲在正堂條屏后的許太太都想上去捶她兩巴掌。 許老爺氣得耳朵都紅了,剛想要開口再罵,卻被正堂隔斷后傳來的一聲“許孫培”給堪堪喝斷。 這夫妻兩人前半生吵的太多,尤其是在容蘇明祖父母雙雙離世后,許太太腹中還懷著孩子,二人便吵鬧到了休離地步,幸好被當時尚還在世的許家老太太及時攔住,才不至于讓許太太在父母七數未過就大著肚子與夫離異,近些年來,容蘇明逐步將豐豫做大,為許太太撐起母家,加上許向箜成家立業,這才讓許太太穩穩坐在許家的當家主母之位上。 許太太對這段婚姻,亦是再起不了丁點心思,若不是需要等到向晴向晚長大成家,許太太早就跟許老爺掰了。 許老爺自認為經人提點好心來此為老妻討公道,卻萬般沒想到自己一顆好心硬被當成驢肝肺對待,在他們容家遭老妻這般傷人臉面下人臺面地呵斥,許老爺不得不端起架子和許太太爭吵。 容家本無什么使用的仆下,如今在宅子內里外忙活的,和當初容蘇明成親時在此幫忙的乃同一批人,都是許太太在許家培養的心腹,聽見前廳里動靜一陣比一陣大,下頭人自然都躲著不靠近。 容蘇明趁兩位吵得熱鬧,自己抄著手溜回主院起臥居。 花春想等得久,靠在臥榻上打起了盹,青荷穗兒坐在搖床邊照顧睡醒的小金豆,容蘇明放輕腳步走進來,“夫人何時睡的?” 穗兒舉著手里布縫的布谷鳥,氣聲道:“得有一刻鐘了罷,阿主去前院去的忒久,小姑娘都又睡一覺了呢?!?/br> “是么?我家寶貝都等得又睡一覺了呀,”容蘇明熟稔地抱起孩子,臉上笑容十分燦爛,“阿大給吾兒賠禮嘍,”湊過去親吻小家伙帶奶香的小額頭,容寶貝特別給面兒地笑起來。 花春想正好轉醒,恰看見容蘇明抱著孩子笑得燦爛,“前面的事解決了?”她坐起身,心情跟著愉悅起來。 “醒了,”容蘇明抱著孩子坐過來,微微抱起小金豆和花春想對視,“如意快看,娘親也起身嘍?!?/br> 如意,容小金豆閨中小名,花春想起的。 “吽吽,我家小如意又睡醒嘍,”小如意的娘親遮嘴打哈欠,淚眼婆娑,對容蘇明道:“容我片刻收拾,這就陪你去后院?!?/br> “不急不急,事情一件一件做,飯食一口一口吃......”容蘇明起身,抱著寶貝女兒在屋里來回踱步,偶爾還與小家伙說說話。 如意雖還暫時不會跟她阿大對話,卻會在阿大說話時一瞬不瞬盯著看。 孩子這雙點墨般烏黑的眼睛似盛著一望無際的星辰大海,清澈又純凈,正是隨了她娘親花春想。 ※※※※※※※※※※※※※※※※※※※※ ……好像又斷更了一天???我好恍惚。 容蘇明:我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