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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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嘉柔出來,桓行簡把新摘的一朵梅花別進了她的鬢發中,低聲笑:“你怎么都好看,素有素的好看,艷有艷的好看?!?/br> 語調幾多纏綿,嘉柔不為所動,心想,我好看我的,關你何事?再一頓,腦子里想的已經是花燈了。 出了大將軍府,便別有天地。放眼望去,月華流瓦下,任何一個方向通往的街市,都已成了燈海,綿亙遠去,浮浮沉沉,星星點點,直到盡頭跟天河相接,仿佛自人間就能去了九重蒼穹。 嘉柔輕輕驚訝了聲,眉心那,花鈿幽幽明明地跟著閃動,像花極快地開謝。元日掛起的桃符尚未摘下,店鋪兩邊,便又架滿了遮天蔽月的花燈。 等真正到了銅駝街,置身其中,成千上萬的燈就如此絢爛璀璨迤邐排開,若不是道旁熙攘歡笑人語不斷,只當誤入仙境。既是賞玩,桓行簡只帶了石苞一人,他遠遠跟著,亦被這份熱鬧所吸引,人莫名變得懶散,是了,何人不想只過這舒坦暢快的日子呢?忙死忙活的每日,不也就為了這一刻? 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嘉柔手被桓行簡緊緊牽著,她本不豫,卻又轉念一想我是來看花燈的要讓自己快活一回,管他作甚?如是想,目光越過人海,往遠去瞧去,忽然,哄的一聲,頭頂炸開個花團錦簇,只一瞬,便如流星般消失在墨藍的天幕里了。 嘉柔仰頭看著,那長睫,在漫天煙火閃耀下纖毫可見,微微顫動,間或一眨,便是個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的模樣了。 目光一收,笑意還沒散正巧跟桓行簡的視線對上了,嘉柔一滯,隨即錯開又朝別處看去。 “有家鋪子的茶粥不錯,要嘗嘗嗎?”桓行簡提議,把人一領,正是上回被驅趕老嫗的茶粥鋪子,等坐下,兩碗熱氣騰騰的粥一上,入口別有清香。嘉柔拿著湯匙,一口一口地吃,忽然,桓行簡將腰間的荷包解下,系在嘉柔腰上,她微怔,桓行簡微微一笑,“我的俸祿自然是給你用的?!?/br> 舉動親昵而自然,嘉柔卻是個毫不領情的姿態,眉眼冷淡,直到粥吃完了要走人,聽桓行簡笑吟吟對老嫗道: “賬我夫人來付?!?/br> 無奈之下,嘉柔只好解開荷包取出五銖錢,付完賬,二話不說,把荷包丟還給桓行簡:“大將軍的俸祿我消受不起,那些話,我記著的??珊尬也皇莻€男兒身,否則,跟人一道做買賣未必不成,也不用受你奚落?!?/br> “原來,柔兒這么記仇的?”桓行簡笑笑,忍不住在她那張艷光無匹的臉上劃了一劃,大街上,這舉動未免輕佻了,嘉柔橫眉冷對,躲開道,“你少碰我,也別總跟我說說笑笑的,我根本不想同你說話。你沒有心嗎?你殺了我兄長,還旁若無人地跟我玩笑?你真夠無恥的?!?/br> 句句帶刺,縱然桓行簡涵養再好,此刻,被她疾言厲色一番拒絕面子上也掛不住。 旁邊,老嫗雖未聽清兩人在說什么,卻見神情不對,兩手朝圍裙上一搓,笑呵呵勸道:“郎君跟夫人置氣了?”她一張口,帶著nongnong的蜀腔,牙齒掉了幾顆,似乎講話漏風,“燈多好看吶,我老太婆守寡十幾年了,想跟老頭子斗嘴也不能了,你小夫妻別置氣啦,快去賞燈吧,別辜負了這么熱鬧的上元節吶!” 嘉柔想反駁,嘴唇動了動,看老嫗佝僂著腰在這寒風里又獨自去忙活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她鼻子一酸,不滿地看了眼桓行簡:“你難道就不能多給這婆婆幾吊錢?” 說完,臉一霎紅了,帕子纏著手指一圈又一圈,忽的,人又不動了,下意識摸了摸小腹?;感泻喴娝许?,關切問道:“怎么了,是不是累著了?” 嘉柔臉上燙意不散,可語氣卻柔和了下來,細聲道:“孩子剛鬧呢?!闭f完,面上流露出亦覺神奇的表情來。她第一次當娘,有時煩,有時好奇,有時又覺甜蜜,整個人,每日里不知要變多少次。 桓行簡自然清楚她指的是什么,方才不快早拋擲一邊,唇角一翹,握住了嘉柔的手:“這么調皮,看來多半是個小郎君了,你這個當娘的,日后要好好教導他?!?/br> 日后……這個詞分外遙遠,嘉柔默然,桓行簡不想壞她興致,佯裝一切未發生,帶著她,一家一家鋪子挨個兒看,聽人討價還價,雙方嗓子都大,吹胡子瞪眼的,嘉柔忍不住駐足,耳朵一豎: “少些吧,我在別家看到一樣的,也不像你這般要的多?!?/br> “嘖,你在哪家看到的?整個洛陽城只我賣上黨的麻布,咱在這洛陽城做生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唬哪個?” “呦,你這就是吹牛了,晉陽人來洛陽做生意的可不止你一家?!边@人極力想要戳破,上黨的老板娘嘴一撇,擺擺手,“再加一貫五銖,愛買不買!要不,你就去別家!” “別呀,我拿去了你也是一件生意……” “不賣!” 雙方沒談攏,各自鬧了一肚子的氣,嘉柔捂嘴一樂,這場景看得有趣又眼熟,脫口而出道: “我在涼州時,跟著姨母,有一回碰到個胡商賣藍色的玻璃碗,可好看了,那個顏色就是涼州最晴朗的天空都比不上!我一見就喜歡上了,可胡商要價太高,我跟姨母磨了他好半天他才松口,他呀,還說就沒見過我們這么能砍價的!” 嘉柔清脆的笑聲跟著起來,眉眼彎彎,發間那朵梅花松了,險險欲墜,襯的綠鬢紅顏更嬌俏動人,桓行簡靜靜看著她,不由莞爾: “我沒見過藍色的玻璃碗,想必中原還沒這道工藝,胡商哪弄的?” “波斯國呀,波斯國的玻璃器皿做工精美,可因為易碎,不好保存,所以就算是駱駝隊每次帶的也少,所以昂貴?!奔稳嵴f起這些來,如數家珍,那張小臉,眉眼靈動飛揚,和他最愛的神情重合了看得桓行簡心頭竟是悵惘,他含笑一點頭,“我們在涼州時,怎么沒見你給我看看那件寶貝?” 一提玻璃碗,嘉柔旋即xiele氣,幽幽嘆氣:“不小心打碎了,我很氣自己?!?/br> “再買就是了?!被感泻啺参康?。 嘉柔搖搖頭:“不,后來胡商也賣過玻璃碗,可再沒了那樣清澈純粹的藍,碎了就是碎了,就算我再買一個,也不是那個了?!?/br> 說到這,兩人似皆有所思,嘉柔忽懊惱自己怎么又跟他說這么一通,話一收,換成個冷淡表情,繼續往前走了。 忽聞一聲叫喊,原來是拐角處有西域的胡人表演吞刀吐火,一亮一亮的,嘉柔這場面見的多,在涼州的夜市上再尋常不過,這些把戲,她當真是親切又熟悉。 火光下,是圍觀的百姓一張張歡笑到變形的臉孔,胡人一抽刀,連嚼糖人被父母抱在懷里的娃娃也不動了,大家屏氣凝神,等那刀不見了蹤影,才都“哦呀”一聲,叫起好來。 一輪表演完,百姓們開始丁零零扔賞錢,嘉柔看看桓行簡,欲言又止,那神情分明在說“你賞呀”,桓行簡裝作不察,只是抱肩而立,看胡人撿錢。 碧眼高鼻的男人氣喘吁吁的,來到眼前,嘉柔尷尬沖他笑笑,索性將頭上發簪給了他,并用胡語說: “我在涼州見過許多你的族人,他們也會表演?!?/br> 胡人嘰里呱啦表達了感謝,步子一挪,把錢盒伸到了桓行簡面前,他不動,好似跟自己全無干系。這么僵持片刻,嘉柔看不下去了,嘀咕道:“真吝嗇?!毙南胫?,惡作劇似的把桓行簡腰間荷包拽下來,稀里嘩啦全倒給了胡人。 “你倒替我大方?!被感泻嗸久夹χ鴮⒖湛杖缫驳暮砂嗔说?,手一揚,“我這里可是……” 話沒說完,這邊胡人已朝他作揖道謝,耳畔忽一聲銳響,嘉柔鬢上那朵梅花徹底掉了,她覺得自己發絲似乎都隨風舞起。眼前,桓行簡神情驟然一變,悶哼一聲,踉蹌著往后退去,他手捂胸口,將倒未倒之際,那道謝的胡人突然出手,只見一抹雪亮刀影像游魚般一躍竄出,直逼他咽喉而來。 “殺人啦!”人群里爆出一聲尖利叫聲,霎時間,場面大亂百姓們慌不擇路你推我搡地四下逃竄,花燈也丟了,被無數只腳踩得稀爛。 嘉柔徹底愣住,她看錯了嗎?桓行簡胸口上微微晃動著一枝刺目的箭羽。眼前胡人出手極為兇狠,顯然,只有一個目的,要桓行簡的命。 乍遭暗襲,冷箭不知是從哪個方向而來,桓行簡頓時痛得臉色煞白,他身子一傾,堪堪躲過這一刀,胡人見沒得手,目露兇光,再度揮刀,手臂高揚騰空而起只見雪龍一閃,刀尖如冰錐,直直朝桓行簡劈來,嘉柔幾乎是本能地尖叫出來,她想擋開他,兩人目光碰撞的一剎那,她分明看到他驚怒的雙眸,桓行簡本可以勉力再避開這一刀,此刻,只能一錯身,迎了上去,尖銳的劇痛再次深深牽扯了每一根神經。 “郎君!”石苞一聲怒吼,他驚慌失措飛奔趕來,一步躍起,揮劍便和對方砍殺起來。這一陣,發生的太過遽然,很快驚動了街上廉事,胡人見再難得手,可心里盤算著桓行簡中箭中刀,怕也難能活命,果斷收手轉身就逃。 呼喝兩聲,廉事忙去追,石苞本想跟上去,可掛心桓行簡,一轉身,果然見桓行簡臉上早慘無人色,汩汩的血,自兩處往外翻涌,可目光卻緊緊鎖在像是被嚇傻的嘉柔身上,那眼神,意在征詢,下一刻,他那張臉因劇痛而扭曲人再支撐不住跪了下來。 身子一歪,被石苞穩穩攬住了,石苞的臉同樣嚇得煞白,濃重的血腥,頂得人發暈,桓行簡艱難從牙縫里擠出幾字,冷汗如豆: “拔箭,快?!?/br> 第115章 分流水(4) 嘉柔佇立了片刻,人定定的,腳下生根般動也不動。眼前,人影亂晃,石苞忙著吆喝廉事過來幫忙先安置桓行簡,回公府太遠,這一路耽誤血都要流盡了,如此一來,只能就近。 上一刻前,還鑼鼓喧天寶馬香車不斷的熱鬧燈市,此刻,驟然化作長街冷落,四下百姓們早跑得無影無蹤,只剩那些繽紛美麗的花燈還在風中微微搖曳著。石苞察覺到手腕上有股力量傳來,他抬眸,看著冷汗涔涔的桓行簡目光朝嘉柔身上一掠,立刻會意,喊來一人: “多找幾個人手,把夫人送回大將軍府?!?/br> “我不走,”嘉柔機械地搖著腦袋,鼻端全是血腥,是桓行簡的,她一雙眸子亮的逼人,似帶躁動,“他會死嗎?” 石苞被她問的頓時一肚子怒火亂竄,烏鴉嘴,他忍不住在心里暗罵一句。但見她不肯,石苞無奈一回頭看了看桓行簡,他已說不出話,喘息聲格外的沉重,石苞再管不了那么多,將桓行簡小心翼翼挪到架子上,抬進了驛站。 要了間干凈客房,將閑雜人等一律摒去,只余一干練伙計,先奉命燒熱水去了。 客房里,本無人住因此一片黑冷,掌上燈后,才燒起火盆,嘉柔一顆心幾乎蹦到嘴邊瞧了兩眼被人圍住的床頭,也看不清桓行簡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了,只能一斂裙子,在那胡亂撥拉炭火。 “夫人沒事吧?”石苞忽走過來,冷若冰霜地問道,嘉柔一愣,搖了搖頭,正不知該說些什么好醫官進來了,石苞忙領人上前。 她偏過頭,凝神望去連帶著手底箸子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床上,桓行簡呼吸愈發急促,眉頭攢著,一張臉已蒼白如紙,醫官檢查片刻,藥箱子一開,先替他處理了刀傷,刀口不深不淺,卻狹長,他當真是拼了力氣將這一刀帶來的傷害控制到最小。 說來也巧,這一刀,倒奇異的跟舊傷重合了,醫官點出來,桓行簡只“嗯”了聲,石苞卻不由轉身望了望嘉柔。 忙過這半晌,醫官憂心忡忡地把額頭密汗一拭,說道:“大將軍中的這一箭,離心房極近,甚是兇險,下官自當盡力而為?!?/br> 石苞急道:“盡力而為?這叫什么話!” 語言剛落,桓行簡用眼神制止了他,嘴角微微一動,示意醫官動手,醫官應聲,拿出麻沸散來讓桓行簡用酒帶下去,胸前血衣濕透,明顯疼痛難忍了,他卻一字一頓道:“不用?!?/br> 醫官跟石苞面面相覷,猶豫不行,桓行簡當機立斷道:“抓緊?!贬t官連忙局促地點了點頭,這邊石苞很有眼色的端著燭臺,靠的近了。 先折斷箭桿,啪的一聲,在這四下沉沉的靜謐夜晚里顯得格外突兀,嘉柔低呼,倏地攥緊了衣領?;感泻嗩~頭上冷汗不斷,他虛弱開口:“讓她出去?!?/br> 石苞也不動,扭頭不耐道:“勞請夫人先在隔壁等候?!闭f完,嘉柔卻噌的站了起來,咬著唇,一言不發走到了桓行簡眼前,鼓起勇氣,抬眉對上他那張失色的臉,“我不出去,大將軍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得當小寡婦孩子也沒了爹,被人欺負,我的小郎君還得當世子呢,你答應過我的?!?/br> 嘉柔嘴唇直抖,一字一句,她眼眶子里已經滾動著晶瑩的淚花子,極力忍著,儼然下一刻就會失聲痛哭的模樣,可她沒有,脊背柔韌挺拔異常,倔愣愣地盯著桓行簡。 這種情況下,他竟然想笑,可怕牽動傷口桓行簡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眸子一垂,醫官那拿剪刀的手已經將衣裳剪開了,箭鏃刺的深,胸膛處已成血rou污濁一片,醫官又是一抹額,低聲道:“請大將軍受著點?!?/br> 箭頭有倒鉤,直接拔出傷口難能愈合,醫官取過燒紅的匕首,一定神,刀尖對準桓行簡的胸膛剜了下去。沒用麻沸散,刀尖剛刺入的剎那四肢百骸便痛得人幾乎是虛浮的,桓行簡眉頭緊皺,吭也沒吭,手指一摁,被褥上便陷出五個深深的凹痕,刀刻似的,嘉柔眼睫亂顫,目光像是被定在他泛白的指骨上,她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了。 匕首割rou的聲音微妙,尤其是,一屋子人都屏息凝神的,鼻端縈繞的血腥和一刀刀的剖割讓人暈眩,屋里雖熱起來,但人身上卻是冷的。嘉柔聽醫官忽輕吁一聲,再一怔,臉上忽落了幾點溫熱,她眼睛一眨,腦袋垂下便看到了自己雪白的裘衣上濺滿了鮮血。 無比頑艷。 切掉爛rou,露出箭鏃,醫官手穩力足一瞬間將其拔了出來,鮮血直飆,當即被沸水煮過的紗布堵了回去,桓行簡眉頭一陣聳動,至始至終,一聲呻吟也不聞,只在醫官上好藥包扎起來后,手一松,高隆的眉峰上那些凝出的汗滴緩緩流淌下來。 他雙眸一閉,緩緩靠在了枕頭上,嘉柔呆怔片刻,再開口,已經帶著哭腔:“他死了嗎?” 這邊,醫官渾身濕透,手里還拈著箭鏃,不及他回答,桓行簡慘白的唇微微一張:“沒有?!奔稳崧勓?,那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該哭該笑,退后兩步,頹然地坐在了小榻上。 這個時候,外頭傳來篤篤的敲門聲,石苞下意識一按劍,疾步出去了。醫官便將箭鏃放到幾旁,囑咐一通,很是啰嗦,桓行簡那雙眼又張開,人雖虛弱,可腦子卻是清醒的,這也是他不肯用麻沸散的緣故: “你,把箭鏃拿給我看?!?/br> 他看向的是嘉柔,嘉柔恍惚了下,忙站起身,把那尚殘留幾分溫熱的箭鏃拿起,鮮血浸透,她一陣顫抖捧到他眼前。 白生生的手,紅殷殷的血,很刺眼,桓行簡垂眸觀察半晌,嘴角浮起一絲森寒,示意醫官退下,才對依舊捧著箭鏃維持一個姿勢的嘉柔一笑: “還害怕嗎?放心,我怎么舍得你當小寡婦?” 一想到自己情急之下說的那些話,嘉柔臉一偏,燭光下,正巧把面上那幾點半凝的血點子露了出來。這情形,何等眼熟,桓行簡伸出手,像初見那回一般,在她臉上輕輕捺開,色如胭脂,他不由低吟道: “同心花,合歡樹,我可是把你剛才的話都當真了,柔兒?” 嘉柔心里一陣酸澀,她搖搖頭,想要走開,桓行簡將她一拽呼吸聲碾過嘉柔的耳畔,她發間清香,惹他意動,桓行簡渾身燙起來傷口依舊作痛不止,但嘴唇,已情不自禁貼上了嘉柔的臉龐: “別躲我……” 門當啷一聲,又被推開,一股寒冷的氣流順風而入,燭火晃了晃,石苞冷不丁看到這一幕,忙尷尬的錯開眼,背過身去。 嘉柔霍然起身,手卻還被桓行簡拉著:“不準你走,先等著?!闭f罷,虛弱地沖石苞的方向一揚下巴,嘉柔一臉燥熱,心中煩亂,走過去跟石苞低聲道:“大將軍叫你?!?/br> 石苞這才回頭,走上前把廉事追捕刺客的事回稟了:“射箭的人沒什么下落,不過,這個表演雜耍的倒是捉到了。郎君,他是羌人,你一定驚訝他是什么人派來的?!?/br> 因為傷勢重,桓行簡已經起了高燒,原先煞白的臉,變得嫣紅,可眼睛卻是一如既往的凜凜:“阿梅噶?” 在西北,他用離間計分化了羌人一部,想必,阿梅噶是回過神了。這個女人…… “他說,這不過是我們漢人的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年魏武也曾派人到西北行刺殺之計。只要能殺了大將軍,洛陽城必亂,亂了,也就沒人能分心管得了他們了?!笔?。 “好一個美夢,”桓行簡冷笑,他忍痛道,“鄧艾曾跟我上書匈奴人事,整個邊關,這些非我族類,始終都是隱患。他們算盤打的很好,”說到這,只覺喉間腥甜隱隱,他眸光流轉,忽覺一陣寒意,“不對,他們不該這么清楚我的蹤跡。我沒同他們正面交鋒過,如何認得我樣貌?這么確定?” 說罷,目光從石苞臉上移開,落到箭鏃上。 石苞便將箭鏃一拿,端詳片刻,征詢地看了看桓行簡,他道:“這是內府所造,殺力威猛?!?/br> “???”石苞一臉的驚愕,腦子轉的也快,“郎君,難道……怎么會呢,剛有李豐夏侯至被誅,怎么敢?” 桓行簡眉眼一冷:“有些事,要一鼓作氣,想必是算準了我會覺得他不敢,至少,不會在李豐夏侯至沒死多久就有動作?!币幌氲竭@,他忽氣血上涌,隱忍著,“只不過,若是為除我,就能跟胡人勾結引外族殺進來,簡直其心可誅!這群蠢貨,這種事一旦開了頭,若朝中無能人駕馭局勢,后果不堪設想,草原上有的不只是牛羊,更有惡狼……” 一陣悶咳,牽扯的傷口幾乎再次崩開,石苞擔憂不已,忙勸道:“郎君!你的傷最要緊,這些事容屬下先去摸排,你靜養幾日,精神好些了再處理不遲?!?/br> 桓行簡呼吸沉沉,一臉的倦色,點頭道:“不要聲張,就先對外說我是因西北一役被羌人報復,近日里,洛陽城先審查一遍?!闭f著,眉頭一動,是個陷入沉思的模樣了。 “是,今夜找兩個婢子來照顧郎君,屬下在外守著?!笔嶙h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