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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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當真是鬼神都不怕的好青春,桓行簡看他眉眼盡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兀自一笑,示意石苞跟他談去了。 剛一扯韁繩,往前走了兩丈,聽到嘉柔跟侍衛爭執的聲音,等靠近了,嘉柔一眼看到馬背上那個居高臨下的身影,臉上漲漲的紅了一下: “是不是你不許我出城?” 她有毌純的手令都出不去,想來,定是桓行簡搞鬼,因此一開口,語氣沖沖的。 桓行簡眼風一動,那些攔著她的侍衛松了刀戟,嘉柔這才提及正事:“明月奴來了嗎?他在哪兒?是在大將軍的營帳嗎?” 她嘰嘰喳喳,一連串的問話讓桓行簡露出個頭疼的表情:“哦,你要是不想住毌將軍的府邸了,跟我一起住營帳也不是不行?!?/br> 嘉柔簡直被他的無恥歪解氣死,掌心一展,給他看哨子:“我知道,肯定是明月奴來了,我想見他!” “好啊,我帶你見他?!被感泻啿挥煞终f把她抱到馬上,置于懷中,兩人共騎忽的出現在城外李闖的視線里,他呆呆一望,只見嘉柔在那貴人胸前,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嬌嗔含怒神色,心里不知何種滋味,無意識喊道: “柔兒!” 這一聲,惹得桓行簡陡然不快,懲罰似的把嘉柔一掐,冷哼道:“那少年郎叫你叫的倒親昵?!?/br> 說著,手將她腰肢朝懷中貼了貼,眾目睽睽之下,嘉柔羞惱,驟然看見李闖跟個泥人似的立在那,倘不是聲音,幾乎都認不出他了。 “李闖?”她失聲瞧過去,身子一扭,顯然是想下來。嘉柔很想問一問他這一路平安與否,又有點氣他自作主張跟自己,猶疑片刻,沖他擺了擺手,“我沒事,信已經送到,你先回去告訴那個信使讓他……” 說著眉眼爬上一抹沮喪,再想補幾句,桓行簡已經一聲清叱帶著自己直往中軍大帳去了,只留下李闖空落落地望著那一騎久久不能回神。 一場雨后,空氣清新滌蕩著草木清芬,只是有些泥濘,嘉柔穿著干干凈凈的鳳頭履,左右為難,桓行簡看她糾結模樣,揶揄道: “是不是得我抱著你進去?” 嘉柔心一橫,索性跳下馬來。這一腳倒好踩得極深,一抬腳,鞋動也不動陷在里面,她腳上只掛了雪白的襪子,嘉柔難堪至極,金雞獨立求助似的看桓行簡:“大將軍……” 桓行簡忍笑,看她出丑,負手□□著馬鞭也不說施加援手,似笑不笑的:“你這樣子,很有趣呀,柔兒,我這軍營里聽杜鵑叫更方便,這個時令,每天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依我看,你就站在這聽罷?!?/br> 他穿的馬靴,自然方便,轉身就是個要走的樣子。嘉柔一腳支撐,鞋在身后,難能支撐長久身子搖搖晃晃失了平衡,急的叫他:“大將軍!”桓行簡噙笑轉身,走回她身邊,一伸手嘉柔便軟軟地靠在了他胸前。 桓行簡一面扶穩了她,一面彎腰撿鞋,將人抱到帳中朝榻上一放,笑道:“你千里單騎的勇氣哪里去了?這時候,又想起女孩家該干干凈凈的了是不是?” 想昨日初見,她狼狽站在那像只可憐的雛鳥,不覺心頭涌上幾分意動,在她鼻尖一點: “明月奴是來過,不過有段時日了,當時西線你姨丈他們打姜維派他來送軍報。對了,還有你姨母給你的信?!彼鹕戆研拍脕?,嘉柔喜出望外,不跟他計較騙自己明月奴在此,剛到手,見信被拆過,頓時又來氣,秀眉一豎: “你偷看我的信!” 桓行簡不以為然,淡淡道:“哦,一時好奇,我忍不住就看了?!?/br> 嘉柔拿他沒辦法,狠狠嗔一眼,低頭看信。雖是尋常措辭,可嘉柔兩只眼貪戀地逐字逐句默讀數遍,那顆心,又悵然又欣慰,姨母兩人都好,出云仙仙嫁人了。 “出云仙仙嫁了個涼州勇士?!奔稳徉哉Z,仿佛,看到了涼州大馬上那彎刀瀲滟,太陽一照,便折射出勇士們眉目悍勇的臉。 說著,想起什么就去摸桓行簡的腰帶,他一怔,外頭兵丁走來走去,青天白日的他還沒想怎么樣呢,一笑捉住她手:“干什么?” 嘉柔不答,只管在他腰帶上摸來摸去,桓行簡呼吸微促起來:“柔兒,你再亂來我可要收拾你了?!?/br> “我的月光玉呢?”嘉柔不高興地看著他,桓行簡笑了,一手不動聲色將腰帶正了正,他在軍營本不戴香囊玉佩這些飾物,戲謔道:“怎么,都說是定情信物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那是出云仙仙送我的,你還我!”嘉柔把信一折,裝了進去,轉身就去翻他榻頭疊放好的衣物,桓行簡過去按她的手,“別翻了,我留洛陽書房了?!?/br> 兩人一陣鬧,動作趕著動作,她身上那股芳香馥郁醉人讓人不由得心頭一蕩,桓行簡順勢壓倒了她,對著櫻唇,咬了又咬: “柔兒也想我了是不是?” “你,你不要臉!”嘉柔窘得攥拳砸他,桓行簡小腹那又跟著躁動不止,一扭頭,朝帳外瞥了兩眼,喉結動了動,啞聲道,“等我片刻?!?/br> 剛走到帳前,熟悉的一抹倩影正在不遠處,兵丁都認得她,張莫愁人緣絕好曾主動給將士們縫縫補補,這些活計絕對難不倒她,最重要的是,她不嬌氣,便是尋常女兒家嫌棄的她絕不會嫌棄。因此,這個時候,小兵很熱心地給她往泥濘地里多鋪墊兩塊石頭,教她好走些。 一抬頭,驟然看見了桓行簡,笑盈盈喊道:“大將軍!” 桓行簡顯然沒料到她竟未離開,手臂上,還掛著個包袱,他大步迎了出去,張莫愁身子一晃,扶住他手臂,抿發道: “大將軍,石司馬把事情都跟妾說了,妾也和父親說清楚了,這是大將軍的幾件衣物,”說著含羞一垂首,“那妾就在洛陽等大將軍回來?!?/br> “好,你先回洛陽?!被感泻喗舆^東西,張莫愁依依不舍朝他臉上一望,指著包袱說,“我給大將軍做了雙鞋,不知合不合腳,大將軍試一試吧?!?/br> 目光一偏,便瞧見嘉柔已經站在了帳外,好一張俊臉,好一個美人!張莫愁心里頓時冒出一股酸水來,卻只是友好地沖嘉柔笑笑。她當然明白,桓行簡這樣的男人怎么會只有一個女人呢?一片了然,雖拈酸吃醋,卻拎得十分清楚,斷不會在他跟前表露半分,一絲異樣也無,福了福禮,告辭走人了。 嘉柔臉上冷冰冰的,日光照在臉上,那雙剪剪秋水的眸子里不著痕跡地把桓行簡打量了個遍。 她什么都沒說,不再顧著泥濘,深一腳,淺一腳往轅門方向走,裙角上立刻沾上了污泥?;感泻啺粊G,拉住了她:“去哪兒?” “我跟李闖回茶安鎮,我答應了李嬸,今天回去?!奔稳崮樕蠜]多少情緒,語氣冷淡,桓行簡笑道,“該不會是吃醋了?別生氣,只是這段時日照料我起居而已,做些粗活,我……”想了想,轉念作罷,將嘉柔臉輕輕一捏,“你肯為我吃醋,我是不是該高興呢?” 嘉柔猛然抬眸,喜怒間自是生動的一張臉此刻只剩譏諷:“大將軍何必跟我解釋?我又沒問什么,大將軍權勢在手想要多少個女人都不是難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她從他手下一掙,提裙踩著石頭歪歪扭扭朝外跑去,頂頭撞上被石苞帶回來的李闖,兩人都是一愣。 李闖的臉沒擦抹干凈,頭發依舊亂如蓬草,這模樣,看著有些滑稽的稚氣??梢灰娏思稳?,那股歡喜便憋不住地打心眼里冒出來,爬上眼角眉梢: “你,你怎么在這兒?” 兩只眼,這般熱烈黏在嘉柔臉上,連石苞都看出個中意味來了,輕咳一聲,對這個剛說動心思的少年人道: “李闖,跟我去見大將軍?!?/br> 見什么大將軍呢?他魂牽夢繞的人就在眼前,李闖全然成了個聾子,只能聽見嘉柔對他說道: “我要回茶安鎮了,你回去嗎?” 李闖神迷的望著她,只想讓自己住進嘉柔那雙春波微漾的眸子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說著不顧旁人在場,急迫說道,“你不知道,我這一路快嚇死了,恐怕你出事想你要是遇到歹人或者山野里頭的惡狼可怎么辦,還好還好,你平平安安的……” 他在這絮叨不住,若在平時,嘉柔定要避嫌躲開,可此刻,竟有些恍惚了:眼前少年人,騎著毛驢跋山涉水跟了自己一路,瞧,他腳上鞋子都被泥糊的看不出本真面目了,傻里傻氣的,偏偏跟自己說話時的語氣是那樣的真摯熱情。 這不得不讓她想起另一個少年郎來,他飽讀詩書,開宗立派,是洛陽城里最靈性的人……唯一和李闖相同的,大約便是眉宇間的那股赤誠了。 嘉柔心里酸苦,勉強沖李闖微微一笑:“你吃飯了嗎?你的毛驢喂飽了嗎?否則,趕路會很辛苦的?!?/br> 不等李闖回答,石苞將人肩頭一拍:“小子,你忘了你剛才怎么答應的我?”語落,眼睛覷到面無表情的桓行簡就在身后不遠處繞鞭看著,他迅速在李闖耳畔警告了句,“這是大將軍的女人,你不要無事生非?!?/br> 大將軍的女人,李闖腦子里轟得炸了一聲,似不能信,他雖未經人事卻也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一時間,又驚又痛看向嘉柔,脫口問道,“你,你是什么大將軍的女人嗎?你許配人家了?” 他不懂大將軍是個什么頭銜,只聽石苞說,大將軍掌著天下兵權,軍隊都歸他調度,若跟了大將軍,建功立業,就能光耀門楣給爹娘長臉娶到心愛的姑娘云云……石苞方才那天花亂墜的說辭,一下變得黯淡無光,再無任何吸引力。 嘉柔忽被臊了一臉,僵僵道:“我不是,他是他,我是我?!?/br> 這句先惹惱了石苞,冷笑看嘉柔兩眼,臉一拉,說道:“姜姑娘,做人要講良心,大將軍被你刺平白無故刺一刀尚無怨言,你此刻跟大將軍……” “石苞!”桓行簡走上前來,喝住了他,瞥兩眼一臉愕然不知所措的李闖,沉吟道,“先帶他下去?!闭f完看向嘉柔,“我帶你出去走走,別小孩家的動不動慪氣?!?/br> 沒想到,李闖死活不肯,立刻跳開跑到嘉柔身前站著了,同她碰了碰目光,勇氣倍增,把雙臂一展,儼然跟他們成了敵人:“我不建什么功,我只跟她一塊兒回茶安鎮!” 說著一牽嘉柔的手,扭頭就跑。 桓行簡漠然看兩人身影風一樣離去,目光陡然變得犀利,冷冷道:“上弓箭手?!?/br> 轅門兩旁是角樓,一聲令下,弓箭手立刻開弓搭箭,對準了兩人。 “李闖!”石苞喊道,“你把人放下!” 沒想到,這小子不僅力氣大人還那么虎,只顧跑,壓根沒回頭的意思,石苞又氣又覺得可笑,再看桓行簡,一臉的鐵青,已經極不耐煩了: “放箭!” 第78章 競折腰(25) 話音一落,利箭齊發,李闖反應十分迅捷把嘉柔往懷中一壓,翻個身,滾了出去。 嘉柔面色大變,不顧一切掙扎叫道:“住手!住手!” 耳旁又是一陣嗖嗖箭鳴,這一回,卻是如流星般紛紛射在了兩邊,桓行簡停在兩人身上的眼神晦暗至極,眸光冰冷: “再敢往前一步,你們兩個我一起射死?!?/br> 這句話,分明把兩人都給定住了。李闖愣怔看著四周落下的箭羽,茫然間,箭頭又對準了兩人,他猛地回神,雖還想帶著嘉柔趕緊逃開,腦子里卻如閃電般竄過了個念頭: 他沒辦法保護嘉柔。 少年人一下變得沉默,可兩只眼,說不清是恨是不甘心地瞪著桓行簡,紅了眼眶。 “大將軍!”嘉柔一張臉早嚇得慘白,推開李闖,直沖到桓行簡面前,渾身直抖,軟軟在他跟前跪了下來扯他衣角,“大將軍,你放了李闖吧,他跟我本素不相識一片好心而已,你念在他山野少年莽撞的份上別跟他計較,求大將軍高抬貴手……” 說著,兩只眼里已然是一片水光,桓行簡低頭看她,見她凄凄楚楚替別的男人求情,心情更差,猶似磐石般動也不動:“松開?!?/br> 嘉柔不肯,將他衣角攥得更緊:“我不走,我不走了,只求大將軍放李闖回去,是我的錯,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時沖動,大將軍饒恕他吧!” 那邊,早上來幾人把李闖捆了,他這次卻不再掙扎,只又急又躁地對嘉柔叫道:“柔兒,你別跪著地上臟,你的裙子都臟了!” 嘉柔默默聽著,一咬牙,站起扭身走到他跟前,冷淡道:“我裙子臟關你什么事?我的事你少管,李闖,你聽好了,我知道你對我有心可惜我不喜歡你,你不要再自作多情跟著我了,回你自己家去?!?/br> 她怎么了?李闖驚痛地看著她,這不是她,她說話從來都輕輕柔柔不會讓人難堪??蛇@分明又是她,娟秀的眉,嫣紅的唇,那雙眼睛永遠柔情萬千此刻卻覆了層霜雪。 “你,”李闖喃喃開口,“你嫌我不是大將軍是嗎?” 春光灑遍,他那張少年明亮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和不服輸,嘉柔看在眼里,一陣喟嘆,順勢點頭道:“對?!?/br> 說罷堅決轉身,不再看李闖,走回桓行簡身邊把哀求的眼神一望,卻聽李闖在身后叫了起來: “我要從軍!我愿建功立業!” 旁邊石苞乜他一眼,暗道,你早干嘛去了?方才觀他身手確實不俗,便也情不自禁望了望桓行簡。 “把他先帶下去,”桓行簡冷冷丟下一句,“餓兩頓?!?/br> 話音入耳,嘉柔心中長長松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后背早濕透了,轉念想方才情形,又是陣寒顫: 他剛才真的要射死自己。 這么一想,心里徹底死灰一片,目光垂落,看雙履腌臜不成樣子染了些青銹,一時覺得自己連蓬草也不如。 出神間,腰肢被人一攬,桓行簡已攜她上馬,出了軍營,駿馬一路奔馳到壽春城東南的溪岸邊。 湖光山色,粼粼的水面蕩著碎金般的漣漪,裊娜柳枝的影兒落到臉上,經暮春的日光,便是一頓,明明滅滅的。岸邊,泊了一葉小舟,蘆葦叢青翠搖曳,遠處則白云壓峰奇秀挺立,腳下這汪碧波奔流似乎往天際去了。 此山此水,如此秀麗,本該消心中塊壘。嘉柔迷離著眼,以手遮額,極目遠眺片刻一句話也沒有。 仿佛,剛才經歷的生死一剎,如夢似幻?;感泻喣樕喜幌滩坏?,把她手一牽,跳上小舟,長蒿一點,船便晃晃悠悠離岸了。 他身形高頎,迎風而立,衣袂被吹得獵獵舞動,嘉柔抬眸,一雙眼倏地被刺痛:“大將軍好虛偽的一個人,不是要殺我嗎?” “不錯,我確實要殺敢背叛我跟野男人私奔的女人?!彼麄软漤稳?,“柔兒,你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就不知道害怕嗎?” “我怕,我當然怕,我怕我要是死了父親姨母他們該如何傷心,我不愿他人為我傷心?!奔稳徂D過臉去,一伸手,攪進清涼的河水之中,眼淚就跟著掉了進去,連小小的浪花都不起。 “我性命捏在大將軍手里,也許,朝生暮死,”她望著水面中自己破碎的臉,想起正始四年的春,跟著父親,聽他講了一路魏武爭霸時期那些各路豪杰的英雄往事……嘉柔忽的想起一人,竟輕促笑了聲,“大將軍知道我最愛聽誰的故事嗎?我父親給我講過許多人的故事,其實仔細算,也就是幾十年前的人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