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視線從那面獎狀墻上離開,摘下煙隨手扔一旁花盆里,調子懶懶的:“別屋轉轉去?!?/br> = 老太太脾氣不好,在做菜這事兒上倒是磨得住性子,做得一手好菜。 路無坷回來她雖然嘴上沒說,但心里其實高興得不行,用了倆小時張羅了一大桌飯菜。 路無坷坐在沙發上玩拼圖,老太太在廚房里喊了她一嗓子:“meimei,洗洗手吃飯了?!?/br> 路無坷小名叫meimei,打小家里人都這么叫她。 她拼圖掃到一邊,起身去廚房。 老太太在水龍頭那兒洗炒鍋,聽她在收拾碗筷,說:“別給你爸收拾,他今晚指不定不回來?!?/br> 路無坷就只給收了兩副碗筷。 吃飯的時候奶奶不斷往她碗里夾rou:“多吃點,你看這臉上的rou都瘦沒了?!?/br> “沒瘦,”路無坷說,“還是那個體重?!?/br> 老太太才不管什么體重,往她飯上夾菜:“我說瘦了就是瘦了,這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沒幾兩rou,怎么可能沒瘦?” 在讓孩子多吃點這方面老一輩都格外執著,不管你胖了瘦了飯都不能少吃,這根筋壓根就不可能掰得過來。 老太太這人比誰都執拗,誰都說不動,路無坷只管把她夾給她的飯菜吃了,耳根子能清靜很多。 這頓飯吃到一半路智遠回來了,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又去重cao他那輸錢的老本行了。 這屋子沒多大,路智遠一進門拖鞋就看到了在廚房里吃飯的路無坷。 “喲,”他話里陰陽怪氣的,“終于舍得回這個家啦?!?/br> 這一看就是賭博輸錢了,隨便拎個人撒氣。 路無坷頭都沒回過去看他一個。 老太太見兒子對孫女這態度也來了氣,筷子指了指他:“你女兒這是去上大學,天天那英語不用念的啊,誰跟你似的天天把錢拿出去給別人,游手好閑沒干個正事?!?/br> 老太太這念叨起來肯定沒完沒了,在沙發邊脫外套的路智遠趕緊妥協:“行行行,媽您說得對?!?/br> 他進廚房拖開路無坷對面的椅子坐下,在桌底下踢了踢她腳尖:“去給你爸盛個飯?!?/br> 一直沉默著的路無坷抬眼看他:“自己去?!?/br> 路智遠嘶了一聲:“翅膀硬了是吧,你爸叫你盛個飯怎么了?!?/br> “行了行了,”老太太打斷他們兩個,“吃飯就好好吃飯,你們這父女倆怎么一遇著面就跟水火不容似的,都說父女沒有隔夜仇,我看你倆也不見得有什么仇,這天天吵的?!?/br> 她起身去給路智遠盛飯。 路無坷默不作聲地吃飯,路智遠氣估計還沒消,說她:“書都給讀進屁股里去了?!?/br> 在那邊盛飯的老太太護著孫女,說他:“你少說兩句?!?/br> 路無坷吃完飯回了房間,把這幾天假期老師給留的每門作業都給寫了。 老太太忙活完家務活給她送了杯牛奶過來,讓她趁熱喝別太累了,說完就出去了。 大學作業相對高中來說要輕松一些,路無坷幾門功課下來花不了多少時間。 做完作業從房間里出來老太太還在客廳看電視,這個點已經十點多了,老年人身體禁不起折騰,換作平時老太太早回房睡了,這一看就是在等她。 路智遠早就不見人影,那人就回來吃口飯,飯碗一擱又出門賭錢去了,屋里就剩她們兩個。 趙錦君就是怕她學太晚了才在這兒守著,見她出來了讓她趕緊去洗澡別著涼了,把這些叮囑完了才打著哈欠回房間睡覺去了。 這小鎮一到晚上早早就安靜得出其,路無坷家這棟樓就在路邊,這會兒街道上已經沒什么人。 夜很靜,月很涼。 底下時不時開過一輛車,光束近了又遠。 滿屋子只有浴室傳來的水聲。 路無坷一個澡洗了半個鐘頭,濕著頭發從浴室里出來。 身上就套了件及大腿的吊帶白裙,肩帶松松散散掛在清瘦的肩膀上。 她踩著室內鞋去自己房間晾衣服,房間的燈被她出去的時候關上了,房內一片漆黑。 她開了盞床頭邊的壁燈,房間里落了一隅昏黃。 路無坷端著衣服往小陽臺走去。 陽臺的移門開了半邊,這個點了外面還有人在抽煙,淡淡的煙味若有似無,夾雜著男人的講電話聲。 嗓音浸在夜色里,像一杯酒。 低低的,帶著煙抽多了的啞,調子懶懶的。 這聲音路無坷并不陌生,最主要的是那聲音是從對面傳來的。 她腳步一頓,抬眼看向了陽臺外。 對面那屋陽臺門沒關,燈也沒開著,一片漆黑。 但借著夜色,路無坷還是看清了三四米開外的那個人。 沈屹西雙腿大喇喇敞著坐床上,拿著手機貼在耳邊,一條胳膊撐在身后。 他咬了根煙在嘴里,黑暗里那點紅光忽明忽暗。 眼皮被他撩起,壓出一道深邃的褶子,那人也看到她了。 世界在混沌沉睡里,路無坷和他對視。 他沒挪開視線,眼睛緊緊盯著她。 水滴順著路無坷的發梢滴落,涼意淌上肌膚暈濕了背后的布料。 她垂下了眸,繼續端著自己的衣服往陽臺走去。 那人的目光卻如有實質一般。 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第13章 陽臺的小繩索上掛了幾個衣架。 路無坷拿了一個把衣服晾上去,掛上繩索。 兩棟樓之間稍微伸個手就能碰著,說個話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沈屹西對電話那邊說:“行了,掛了?!?/br> 隨后是手機扔床上發出的悶響。 路無坷又晾了件衣服上去。 寬松的吊帶裙下隱隱約約的曲線,小腿又白又細。 手臂清瘦白皙,細細的肩帶滑下松松散散掛在上頭。 沈屹西打完電話也沒個走的意思,坐那兒敞著腿看著她。 視線直白袒露,絲毫不藏著掖著。 這就是沈屹西,和那些跟喜歡的女孩兒說句話都能臉紅的男的不一樣。 他輕浮得坦蕩,卻又把情愛視為身外物,永遠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模樣,那肚子壞水是怎么使都使不完。 偏偏那些女孩兒最吃的就是他這款,一個個的給迷得神魂顛倒。 路無坷知道這人肚子里裝的什么壞水。 她晾著手里的外衫,等晾完這件,盆里就只剩那點貼身衣物了。 她把衣服掛上繩索,透過衣物晾著的縫隙不經意和沈屹西對上視線。 他緊緊盯著她。 放浪形骸的,不回不避的。 路無坷很安靜地回視他。 那張臉就算不做表情就這么看著都像他欺負了她似的。 卻又偏偏不肯跟他說話,她沒有慢吞吞,也沒有讓他走,好像就跟他對著來似的,彎身要去把那塊小布料和胸罩拎起來晾了。 沈屹西舔了舔門牙,偏開頭笑了。 他也不逗她了,吊兒郎當地從床上起來,終于跟她說了句話:“行了,不看你?!?/br> 路無坷一愣。 他笑著順過桌上的煙和打火機塞進褲兜里,又瞥了她一眼,這才慢悠悠轉身拉門離開。 隔天路無坷早早就醒了。 她有生物鐘,每天都六七點自然醒,就算今天是假期這生物鐘也雷打不動。 天蒙蒙亮,房間門外有老太太走動的腳步聲。 老年人覺少,趙錦君每天都起得特早,聽這腳步聲是已經去了趟菜市場回來了。 路無坷躺在床上沒動,忽然想到昨晚陽臺上發生那事兒。 一覺醒來像做了場夢,混沌不清的。 那點夜色下的事兒都變得模糊了起來,藏在暗涌流波里不見蹤影,唯一清楚記得的是那人的眼睛。 陽臺那兒的窗簾還拉著,房間里有點昏暗。 路無坷起身下了床,從房間里出去,在廚房忙活的老太太看她出來,說她:“怎么不再多睡會兒?今天你又不用上學?!?/br> 說睡不著老人家又要給她弄一堆補湯喝了,她隨口找了個理由:“餓了?!?/br> “那趕緊的,刷牙洗臉去,”老太太說,“給你包幾個餃子吃?!?/br> 路無坷洗漱完回房間換衣服,順便把房間里的窗簾給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