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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記事以來就幫著天帝下了無數次戰場,有時候青龍玄武他們也會跟著一塊兒,有時候要打仗的不止一處,他們四個便會被分開,鎮守天界邊境那邊一人負責一塊地。 像這樣,有人很認真地和他說好了,我在什么地方等你,你要早點回來,還是頭一次。 很踏實的那種感覺,至少知道自己下一次回了寢宮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外頭仙童來通報時辰,婁海起身穿好衣服,說:“等我回來?!?/br> 莊潮沖他眨了下眼睛,笑笑,算是應下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戰爭比以往的都要殘酷數倍。 婁海率領的將士死傷無數,血流成河,鳴蛇那邊也傷了不少,但他們都憑借著一股瘋魔勁兒,硬生生將天界的兵團逼得愈發靠后,翌日又被玄武他們率兵攻打了回去,來來回回,天界逐漸占了優勢。 前方傳來捷報,說再過不久便能收兵的時候,莊潮又過上了以前那種無聊的日子,這次躲在屋子里數完腿毛以后自個兒溜出去找夜江和九韶玩兒,九韶提前得知了這件事,到宮門口等著他,“來嘗嘗我新釀的酒?!?/br> “你還會釀酒呀?”莊潮看著她,“是不是往里頭下毒了?!?/br> “是啊是啊,”九韶面不改色地帶著他往宮里走,“喝了就死,胎都不能投的那種毒,可嚇唬人了?!?/br> 莊潮跟在后頭笑嘻嘻地,還沒接上下一句,那邊站在一棵樹下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夜江已經看見他了,沖他招招手,“小莊潮,來了啊?!?/br> “嗯,來找你們玩兒?!鼻f潮幾步跑過去,“九韶jiejie說要給我喝酒?!?/br> “我教她釀的,”夜江笑了笑,“正愁找不到人試毒呢?!?/br> “哎,”莊潮笑著嘆了口氣,“能不能喝??!” “能喝,”夜江彎腰將地上的一個壇子撿起來,又盯著莊潮看了兩眼,“不過……大概你不能喝?!?/br> “嗯?”莊潮頓了會兒,回手指著九韶,“她是不是下了什么我喝了就會死的藥,專門針對我一個人的?!?/br> 夜江拍了拍壇子上的灰,瞇著眼睛笑著走進了屋子里,等后頭兩個人走進來后,他才沖著九韶招招手,湊到她耳邊小聲和她說了什么。 “真的假的?”九韶有點兒震驚,看了莊潮兩眼,又回頭看著夜江,“那他豈不是不能飲酒?!?/br> “什么???”莊潮在旁邊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么???” “手伸出來,”九韶把懷里的酒壇子往桌上一放,轉身坐到桌邊,“讓我看看?!?/br> 莊潮不明所以地伸出了手,九韶將手搭在他手腕上,試了試,眉毛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開,旁邊的夜江打開了九韶釀好的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點兒。 “……兩個月了,”九韶的表情很震驚,“婁海他們出征……” “正好兩個月?!币菇f。 “你們在說什么啊……”莊潮看著他們的表情,突然有些怕了,“什么兩個月?” “你有……身孕,”九韶頓了會兒,說得小心翼翼的,“兩個月了?!?/br> “你瘋了吧?!我是公的???!”莊潮站起來,腳不小心踢到桌角疼得一哆嗦,“不是,你是什么品種的庸醫啊我這樣兒的能……有身孕?” “九韶是整個西邊天界醫術最好的大夫,”夜江將那杯酒一飲而盡,“我方才也只是猜疑,如今她給你號過脈,算是確定了?!?/br> “你們逗我吧?”莊潮還是有點兒不可置信,“我是……” 是公的??? 這世間哪有公妖怪懷孕的道理? “你是狼王與腓腓的混血,兩種妖怪混合血脈后生下來的……”夜江很仔細的斟酌著用詞,“難免與尋常妖怪不同?!?/br> 莊潮還是有點兒不能接受。 但九韶十分相信自己的診斷,還將莊潮接到了自己這邊來住,方便照顧他。九韶也是頭一次碰上男人懷孕的,孩子足月時便只能剖腹才不用擔心生產時會出什么岔子……莊潮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會懷孕。 太嚇人了,他沒見過會懷孕的公妖怪。就好像以前被同族喊成小雜種、小灰毛的時候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一樣,和這個世間無法相融,沒有同類的那種心底很空的感覺。 他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見婁海。 但他只知道婁海他們在天界之下打仗,具體方位,天界如何下去,他都不知道,他甚至不會飛。 “別怕,”九韶去藥房里拿了點兒草藥出來,“先好好兒養著吧?!?/br> “婁海什么時候回來?”莊潮看著窗外,小聲問了句。 “快了?!本派卣f。 但誰也不知道這個快了究竟是什么時候。 夜江逐漸開始不歸宿,整日整日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不肯說自己到底去了哪,被九韶詢問時也只是笑,哄她下一次帶些點心回來吃,從來不肯說真話。 莊潮在九韶旁邊的偏殿住下了,食欲一天比一天差。有時候睡著了,耳邊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是他沒停過的一種妖怪的叫聲,朦朧的夢境里能看見一個穿著銀白色盔甲的人,立于昆侖山下雪地之中,將那妖怪的翅膀一一折斷。 四方神獸是一起將那些戰敗的鳴蛇壓到昆侖山下的。 婁海親手將那些鳴蛇的翅膀折斷了再丟進去,血淌得滿手都是,起先朱雀還勸了兩句,到后來也不勸了,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