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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他在氣個什么勁兒,可能是起床氣過去之后更年期又來了,反正脾氣來得莫名其妙的,喊完那句鳴蛇不丑以后就氣呼呼地跑到床邊坐著去了。 但是陸桓意真的記得鳴蛇挺丑的。 那本不小心翻到的古書上用了整整兩頁紙畫了一條通體漆黑身后生四翼的大蛇,碩大的腦袋后頭兩個猙獰兇惡的舌頭有些模糊,尾巴上燃著的火焰像是要從紙面跳躍出來似的,配上圖案旁的注解,上古妖獸的威嚴竟立于紙面之上。 但是很丑。 陸桓意嘆了口氣。 尹大爺是蛇,鳴蛇也……勉強能算個蛇,不會真是他爹或者是他祖宗吧? 說不準真是同一血脈的呢。 “哎,大爺,真生氣了???”陸桓意小心翼翼地坐過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別生氣了,下午做頓好吃的補償你一下唄?!?/br> “吃什么?”尹燭瞥了他一眼。 “吃……烤rou?”陸桓意絞盡腦汁也只想出了這個東西,他覺得好吃,而且還沒帶著尹燭去吃過的。 兩個人就跟喪失夢想的咸魚似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琢磨去哪兒吃,更多的就是癱著睡覺。 陸桓意覺得自己這狀態和冬眠也沒什么區別。 “烤rou不好吃,”尹燭吸了下鼻子,“會糊?!?/br> “……我烤,不會糊,”陸桓意指了指自己,“去不去?” “去吧?!币鼱T終于松口答應了。 陸桓意松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就像陷入了中年婚姻危機的男人,完全搞不懂自己的老婆在想些什么,只能從側面陪著笑臉換個角度試圖轉移老婆的注意力。 ……可惜尹大爺不是個女孩兒。 要真是個女孩兒也不叫尹大爺了,得叫尹大娘。 中年婚姻危機暫時解除了,尹燭不再繃著脊背坐在床邊,倒是有點兒迫不及待的架勢癱到了床上,盯著天花板,跟翻了個兒的王八似的張開四肢一動不動,陸桓意就坐在邊上看著他,有點兒想笑。 “你就是隨便癱會兒,不睡覺,是么?”陸桓意問他。 “嗯?!币鼱T應了聲,“不睡了?!?/br> “那你癱夠了和我說一聲,我們出去走走,”陸桓意說,“在家呆著真……挺無聊的?!?/br> “不去?!币鼱T說。 “不去我大師兄那兒!隨便逛逛!”陸桓意又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去不去!” “去,”尹燭翻了個身,慢吞吞地坐了起來,打完呵欠后去衣帽架那兒拿了自己的外套,一回頭陸桓意還坐在床邊,他想了想,說,“我癱夠了?!?/br> “哎?!标懟敢獠恢雷约涸撜f什么了,稀里糊涂地應了一聲,走過去穿上外套,走出了家門。 今天的天氣比昨天要好,過了圣誕這個坎兒以后氣溫像是在一點一點往上攀升了,事實上在不久后還會迎來一陣寒潮,陸桓意打算在寒潮來襲之前帶著尹燭四處逛逛,畢竟天氣冷下來以后尹燭不可能再跟著自己出門了。 變成小蛇盤兜里也不太可能,他不想老是帶個耳機假裝和別人打電話,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以后總覺得自己跟個神經病似的。 尹燭不出門,他也別想出門,蛇大爺脾氣大,惹不得。 惹不得惹不得。 陸桓意把下巴尖兒藏進圍巾里,順便瞥了眼旁邊的尹燭。 “我們去哪兒逛?”尹燭學著他的樣子,把下巴往圍巾里蹭了蹭,隨意散著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了晃。 “不知道,去廣場吧,”陸桓意盯著他看了會兒,“人多?!?/br> “宴叔叔說過你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币鼱T皺了下眉,一陣涼風吹過來,他把臉皺得更緊了。 陸桓意伸手給他把羽絨服后面的帽子拉過來戴上了,“我就去逛逛,不常待就沒事兒?!?/br> 尹燭沒說話,等陸桓意把手收回去了,他才突然把手從兜里拿了出來,用力在陸桓意臉上搓了搓。 “……你干嘛!”陸桓意被他搓得一愣。 尹燭手伸出來得很快,搓得很快,收得也快,陸桓意還沒來得及一愣他就已經把手揣回去了,陸桓意還是憑借著臉上突然一熱的溫度判斷出來的,尹燭在他臉上搓了一下。 “我手很暖和,”尹燭說得很正經,“幫你取取暖?!?/br> “……那我謝謝你?!标懟敢庹f。 “不用謝?!币鼱T點了點頭。 陸桓意懶得罵他了,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后,帶著尹燭去了廣場。 廣場就算是冬天也有著一個作為廣場的尊嚴,早鍛煉完的大爺大媽們收拾著自己的裝備往回邊笑邊走邊嘮,路邊的早點攤子正收拾著,大概是收獲頗多,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人很多,人來人往,擠在不遠處公交車站牌底下輕輕跺著腳的小姑娘臉被凍得發紅,喘出一口白氣仰頭看著,確認著自己要去的地方。 陸桓意很喜歡這種景象。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在自己計劃內緩步行走,或是快步奔跑著,那都是他們自己的生命,足以盡情揮霍。 陸桓意瞇了下眼睛,視線頓住了。 街邊有個畫糖人的老頭兒,坐在小凳子上,手里轉著幾根竹簽子,小桌旁立起擋風板,桌子底下有一個不大的炭盆,他兩眼無神地看著行走的行人,竹簽子在他手中快要轉出火了似的,他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