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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法否定的,否定不掉的!” “你生來便屬于光輝……” 夏林沉默不語,那雙手終于無力地從他的臉頰邊垂下,他放開懷里的軀體,任其倒在地上,替對方合上了眼簾。 做完這一切,他走向高崖邊緣,回望下方的戰場。因為此前毀天滅地的一幕,反抗軍畏懼不前地縮回了安全區域,等待著進一步的命令,而基地一側的機甲卻開始再次集結,組成戰斗陣形,跨過無底的巨坑,向著人心大亂的反抗軍發出試探性的攻擊。 基地中的人手加起來不過萬人,外面的大軍卻超過十萬,戰力依舊是天塹之別,但他卻莫名地放下了心。 就好像很確信有阿特雷斯在便不會有半點問題。 他拖著劍,獨自一人走回湖畔的營地。 這里還殘存著一些留守的人手,戰斗力都很弱,他們還未從向他鞠躬的動作中直起腰來,便已經被他輕而易舉地結束了性命。 營地中有一個帳篷被用做了關押黑莫與小女孩的監牢。 黑莫四肢都被粗繩五花大捆,嘴里也塞著一團粗繩,身體則背靠著被綁在支撐帳篷的木柱上,瞥見夏林進來,他激烈地掙扎起來。 小女孩也被同樣捆著四肢,綁在另一個木柱上,她抬起頭,還是那副直愣愣的樣子看著他。 夏林走到黑莫面前站定,大劍上的血滴在地面上,積出一小塊血洼,黑莫盯著劍尖的血滴,心臟也隨之墜落。 “他們全都死了?!毕牧州p描淡寫地說。 黑莫掙扎得更加劇烈,嘴里發出“唔唔”的聲音,眼中滿是徹骨的恨意還有憤怒。 “我現在來殺你?!毕牧殖断潞谀炖锏拇掷K,“有什么遺言就說吧?!?/br> 黑莫卻突然平靜了,他死死地盯著夏林,嘴唇動了動。 “你殺了我,能放過我的女兒嗎?” 夏林說:“可以?!?/br> 劍進,劍出。 他又轉向小女孩,揮起劍,鏗鏘一聲,小女孩身上的麻繩全部散落。 她跌倒在地,爬起來,抬頭呆呆地望向夏林。 “你走吧?!毕牧滞∨?,他們隔著大概不到兩米的距離,卻像隔著兩個世界。 小女孩卻沒有走。 她站了起來,直面向夏林,聲音脆生生的,像打在人心上,“父親說我們是敵人,他說你救我只是因為我太弱小,對你沒有半點威脅……是這樣的嗎?” “是?!毕牧只卮?。 “他還說你下一次見到我,就不會同情我了,也會像殺死其他人一樣殺了我……是嗎?” “是?!毕牧衷俅位卮?。 “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會有敵人呢?”小女孩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像飄在半空中,“為什么大家不能和平共處呢……” “大概是因為我們是大人吧?!毕牧终Z氣復雜地說。 大人的世界,不再單純,有追求,也有紛爭。 “所以你要殺我嗎?”小女孩望著他手中滴血的劍,表情怯生生的,還有一絲畏懼。 “我答應了他會放過你,我不會食言?!?/br> “那我長大以后,可以來找你報仇嗎?” “可以?!?/br> 小女孩盯著自己的腳尖,咬了咬嘴唇,“那我不想長大了……” 她很認真地說:“帶著仇恨長大,一定很痛苦吧……” 說完她仰頭再次看向夏林,抓緊了衣角,“你可以殺了我嗎?” “我不想變成什么都懂的大人……不想學會仇恨……還有殺人……” “殺了我吧……”她的眼里突然漫出淚花,“這樣我就可以去陪他們了……” “不用去恨別人……也不會痛苦了……” 夏林伸手擦了擦她的臉頰,小女孩的淚水guntang,不像他的手,握劍久了也變得和劍一樣冰涼,“你做好決定了嗎?” “嗯?!毙∨⒀氏聹I珠,用力點了點頭。 夏林緩緩舉起劍,鮮血濺到他的臉上。 面無表情地走出營帳,外面的冷空氣撲面而來。 內心沉甸甸的,是罪惡感嗎? 他是被自身立場所縛的囚徒,負重前行的罪人,罪惡再多一點也不要緊吧。 殺人,早已經習慣了。 他早就殺過了太多的無辜,雙手都沾滿了血腥。 早已經忘了什么是正確了,也根本不在意了。 所謂的同情與正義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支撐自己不倒下的理由。 他還能夠死死抓在手里的不過是不堪一擊的立場。 ——就算墜入地獄,就算化身惡鬼,他也要以自己污濁的血液為渡河,丑陋的軀體為臺階,支撐那個蒼老的國度站起,讓它踏向勝利。 這是他悲壯而又可憐的正義,孤注一擲,即使千萬人敵依然堅守的本心。 大腦一陣暈眩,他扶著營帳邊緣的木架緩緩躺倒在地。 體內的騎士之心在微微顫動,發出轟鳴,他在恍惚的幻覺間感到自己置身在圣潔的光下,那是接引他的光,又或者是裁決審判他這個罪人的光? 風起了,濃烈到窒息的血腥氣大股大股地隨風灌進鼻腔,他側臉望向四周,入目到處都是倒地的尸體。 沒有人還在站著,沒有人還能戰斗,所以在夜風吹拂下竟難得地安寧與清靜。 他深深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