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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自己的判斷不夠準確,陳逆遞給唐玉樹去看。 唐玉樹將那草芥摸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又伸進嘴邊輕輕嚼了嚼,分辨出了結論:“這是干藏茅——上好的馬草!”又從陳逆手中拽過林瑯的外衫,湊在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幾遍:“有馬糞的味道!” 整個陳灘鎮上只有一處地方會有這種東西——“西市騾馬棚!”——兩人異口同聲。 阿辭帶著五十兩銀子回來,進了西廂房里來。三人聚在了一起分享了線索之后又制定出一份搜查西市騾馬棚的計劃: ——“不到萬不得已時別驚動任何人!” ——“一會兒我們偷偷翻進騾馬棚去!” ——“阿辭你在外面放風!”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一并從西廂房里出來時,順兒正在院子里站著,在那邊一手捏著林瑯的一只靴子和一張字條,正在努力地辨認著字條上的字跡。 三人怔住,交換過眼神后陳逆跑了過來,從順兒手里搶過字條:“……寫……寫了什么?” 順兒一臉茫然,噘著嘴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帶偏旁的我都不認識,不帶偏旁的我只認識七個字……” 陳逆緩了一口氣:看來并沒有驚動到這個家伙。 唐玉樹則是從順兒手里搶過鞋子,觀察片刻鞋底的泥濘,更加確定了林瑯被囚于何處,抬了頭也向順兒問道:“什么時候撿到的?” 順兒還是一臉茫然:“就剛剛啊——你們在西廂房的時候……我聽見聲音就出來看來——少爺怎么把鞋子丟在這里了?少爺人呢?” 陳逆怕順兒越問越多,大家本就手忙腳亂地,再要花力氣應付順兒實在是太累了,索性又扯了個謊道:“少爺……他去買東西了,馬上回來!” 順兒好騙,得了答也不生疑,只蹦去后廚里尋吃的了。 陳逆如此欺瞞順兒,于心實在不忍,可又著實害怕單純的順兒沒有辦法消化“少爺被綁架”這個消息。憤憤地掐了自己一把,轉身與阿辭和唐玉樹一并出了館子去。 第二張字條上也是左手寫下的筆跡,歪歪扭扭。 字條上寫的是——“亥初初刻前,將銀子放在西郊出山口石敢當下,犬吠三聲為號?!?/br> ☆、第四十七回 第四十七回威軍爺山口斥怒話 癡情郎枕邊敘濃情 推搡中挨了幾發悶棍,唐玉樹后背上火辣辣地疼。 陳逆也傷得不輕,前額上被打掉一層皮,淤青里滲著血絲。 ——可是什么都沒找到。 把騾馬棚翻了個底朝天都沒發現分毫與林瑯有關的線索。還被騾馬棚的眾伙計發現了動靜,以為是盜賊潛入,抄起家伙來把兩個家伙打了一頓。被發現了唐玉樹還不依不饒,揚言著“把這兒整個掀翻了也要找出我的寶貝來”,最后幾欲鬧到要報官,才被阿辭勸開:“喝多了耍酒瘋才翻進騾馬棚里的……大家都是鄉里鄉親,并無意冒犯,不是有意要擅闖民宅更不是偷盜?!?/br> 賠了五兩銀子打發騾馬棚的伙計們喝酒去,這才將兩人帶出來。 從騾馬棚里一步一跌地扭出來時,唐玉樹已經被折騰得有點懵了。陳逆那廂,方才與眾人打作一團時膝上挨了棍,走路有點跌跌拐拐地。 唐玉樹“嘶”著涼氣忍痛:“可是……瑯兒不在騾馬棚,那衣服上啷個會有馬尿味兒?” 阿辭亦在一側憂心,思索了須臾:“算了,先回館子里去……免得順兒生了疑!” 天徹底黑了下來,順兒把館子各處的燈給點了;獨自在院子里站著,才漸覺入了夜,有點冷。 三人回來時已然戌正近初刻。 落魄地進了館子里,順兒本高高興興地迎出,見到陳逆跛了腳,便大哭起來。 安撫完順兒的情緒,阿辭支開了他去找大夫給陳逆看傷。出了院子來唐玉樹已經把裝著銀子的袋子拿上,牽了大虎出來坐上馬背去準備出發。 第二張字條上要求銀子要在亥初初刻前放在西郊出山口石敢當下。西郊出山口距財神府二三里地遠,半個時辰內走著倒是也能趕得到??墒顷惸娴耐饶_受了傷,留他在館子里候著的話,讓一字不識又腦子不靈光的唐玉樹獨自前去,阿辭又著實不放心。 于是喊住了唐玉樹:“我一并去!” 唐玉樹說:“不用,我自己一個人能行?!?/br> 阿辭不由他分說,利落地上了馬來:“你別逞能,真當林瑯是你一個人的?!?/br> 唐玉樹便也不再辯駁,只夾了馬,二人向西郊去了。 按照指示,把錢放在了石敢當下,唐玉樹四周環視了一遍。 綁匪聰明,定的地址是個很利于自己藏身的地方——西面是出山口的城墻,拔地而起三丈有余;除此之外南北都是坦闊的曠野;東邊則是來時的路。 唐玉樹知道,綁匪藏身處就是出山口的城墻上。 敵在暗我在明,縱使此時綁匪與自己的距離也就百尺之間,唐玉樹也不能輕舉妄動。 拳頭已然握得骨節“咯咯”作響,卻著實是無可奈何;只恥辱地乖乖學狗叫了三聲以示“一切到位,請君查收”……然后牽著大虎,與阿辭佯裝離開了。 所謂“佯裝離開”——自然是藏身城墻之上的綁匪眼中看到的。 只見那二人一步步地走遠,走近叢林掩映之中,卻又在其間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