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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樹將那玄囊謹慎地捏在手里,卻也不敢收下,只瞅了林瑯一眼。 林瑯使眼色:讓你收著就收著。 “不是多值錢的東西,你也別有負擔,只管拿著就行……”林老爺也繼續幽幽道:“瑯兒的姥爺沒什么文化——當年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蛇@物什里面的智慧,卻是花一輩子總結出來的——你要把它像命一樣珍惜,懂嗎?” “要嘚要嘚!”唐玉樹點頭稱是,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胸前。 最后吩咐了順兒和陳逆“別貪玩兒太久,初一晚上戌時前一定要回到財神府”,和父親道了別,林瑯一路小跑著從后門去會唐玉樹。 兩人跨上大虎,順著林瑯指的近路去了秦淮河邊的酒肆??戳嘶艉蜔熁?,看了封凍秦淮河上的冰嬉舞,聽了曲子,吃了燙酒。唐玉樹不記得太多細節,只記得這一粒粒溫暖美好的人間煙火,都是與林瑯一起領略的。 而余生,也都會與林瑯一同走過。 (臥槽我居然覺得在這里都可以完結了…危險想法.jpg) 逗留至子時,歡騰也并沒有結束,兩人一馬穿梭于洶涌的人群中尋找出城的路。 因為太容易被擠散,唐玉樹緊緊牽住了林瑯的手將他護在身后。 走到一處十字路口時唐玉樹回過頭來問林瑯:“繼續往前走嗎還是轉彎?(這好像有一句非常經典的四川話表達,但我不會說,我改天問了再改臺詞……)” 林瑯沒及時留意到唐玉樹腳步的停滯,險些照面撞上去。 花了很大的力氣將身形將將停頓穩當之后,不逾幾寸的距離里面,少年線條干凈明朗的面孔落進視線之中。 高高的眉弓下是一汪清澈的眸子,毫不吝嗇地容納著金陵燈火。 鼻梁線條從上至下在三分處有一個輪廓清晰的淺淺駝峰。 再向下是一張不愛言辭的嘴巴,剛詢過話所以并未徹底合上,唇間的口齒曾是自己舌尖有幸探訪過的溫柔之處;而此刻卻難以自制地想要再度造訪。 那口齒又啟闔一次,似是喚起自己的名字;而后又以舌尖輕輕潤過嘴唇,清晰的喉結因吞咽的動作而翻動一遭。 每一個動作,都似是妖魔的蠱惑。 順著視線再度向上去,那撥亂人心弦的蠱惑者,卻有一雙神明的烏黑純粹的眸子,里面映著自己。 “林瑯?” “誒……!呃……你說什么?”趕緊移開視線,林瑯才強行將自己拉出纏綿繾綣的沉溺。 自己的遲鈍也被唐玉樹看在眼里,于是他偷偷紅著臉笑了起來:“我問你,要怎么走?” “哦……別直走了,往右拐吧——今夜有彩車華燈,我們不急,慢慢走就好……” 唐玉樹還是收不住笑意,畢竟心思玲瓏的林大公子鮮少有過如此癡癲的神色。在緊牽著林瑯的那只手上輕輕加了加力氣,小聲道:“急!” 林瑯不解:“急什么?” 唐玉樹憋笑不成:“我看你急得都在大街上發癡了?!?/br> 林瑯的臉漲得通紅,準備抽回手來給變壞的唐玉樹一點顏色瞧瞧,卻被唐玉樹緊攥著無法得逞。 由他繼續牽著向右去,到漸漸人流稀疏處才終于得以上馬。 視線高處人群后,唐玉樹打馬轉頭看向燈火輝煌的城市,望了片刻后側過頭去對林瑯說:“好美啊……” 林瑯環住了唐玉樹的腰:“是?!?/br> 駕著馬開始向出城的夜色里走去時,林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誒……玉樹哥!” 唐玉樹側過頭來:“嗯?” 林瑯轉回身去指著遠處緩緩行過的華蓋彩燈,裝點滿燈火的輝煌城闕,高掛起隨風輪轉的明媚花燈,指著一切盛大而美好的火樹銀花:“你知道嗎?” 唐玉樹輕輕聳動眉毛示意林瑯繼續說下去。 林瑯想著那張字跡丑陋筆畫錯亂的字條——那是唐玉樹死死記在腦子里的,仔細而笨拙地描畫出的,簡單卻灼熱的心意。 ——他自知命數不久,因而不敢輕易向我許諾,只竭盡全力地隱忍著期待,寫下,收好,封入小瓷娃娃里,說死了也要帶到棺材里去的,一份對我的期待。 唐玉樹還在側著臉靜靜等林瑯開口向他說什么,可林瑯的眼淚卻忍不住,大顆大顆地向下掉,他把額頭抵在唐玉樹結實的后背上,手緊緊地環在唐玉樹腰間。 壓抑住哭腔,他說: ——“你要知道:這些景色……就叫作‘羽從琳瑯擁軒蓋,玉樹流光照□□’……” 他感受到唐玉樹用手掌輕輕覆在了自己的手上,溫熱的,踏實的。 ☆、第四十回 第四十回大少爺和羞嗔玉樹小館子紅火累林瑯 且說時隔了二十多天,一張張憋壞了的陳灘嘴巴把林瑯和唐玉樹啃得不可開交。 自巳時過半開始便有人來人往,客人送完一茬又來一茬。還有不嫌天氣冷的,直接自己搬了桌椅凳子在廊下,吵嚷著:“不坐堂里吃也行!” 站在臺階下仰望著哄吵笑鬧的正堂里煙火濃郁,林瑯覺得心里很滿當——雖然一路走來都是笨手笨腳地瞎折騰,可是終究還是折騰出了像模像樣的成果。感慨由不得他再發,便被客人叫去結賬,剛忙著收完幾桌的賬,還沒緩過氣來,就又有客人吵著要加酒水。 早上阿辭送來的三十壇酒已經賣空,林瑯準備差使陳逆去找阿辭再多搬幾壇,卻找不到人。正要發作時,卻看那小子已經牽著木牛車回了館子里來,車上拉著十余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