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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烜冷笑,掌心驟現火光,一擊澡澤,引得烈焰如龍,將合圍成圈的毒蛇次第吞噬。霎時,黑煙滾滾,焦枯臭氣令人作嘔,蛇群由此化作灰燼。 須彌才將從一口氣,便見黑泥又在翻滾,無數黑褐色毒蛇冒出頭來,朝三人吐信:“這是……” 如若陳川在,定會說,這可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可惜,這里的三人還不知“春”是何物。 毒蛇飛彈而來,速度之迅疾,堪比離弦之箭。 “小心!”須彌一聲斷喝,舉刀就斬,將毒蛇劈為兩段。 下一瞬,忽聞阿螺驚呼:“不好,須彌你看它——” 那斷為兩截的毒蛇頭尾扭動半晌,竟又接上,連為一體,只剩一絲血色rou線環繞身軀。 一時之間,縱使須彌驍勇,也不免心生寒意:“怎么會這樣?” “這些都是九泉靈姬的寵物,尋常刀劍殺不死?!?nbsp;司烜說罷,再引火燒。 這一回,火龍吟嘯之聲響徹天際,次第吞噬毒蛇。下一瞬,猛然扎入泥澡之中,回旋遨游,引得百里澡澤震顫。 “出!” 隨著司烜一聲高呼,火龍破開黑泥,化作紅彤彤火云,棲在司烜掌心。 “再不現身,我便將你的九泉澡澤都燒作焦土!” 話音剛落,澡澤地下,驟現女子聲音。她且笑且哭,狀似瘋癲:“我們……又相見了?!?/br> 不多時,便有女子從地下“長”了出來。先是頭顱,再是脖頸,繼而是肩膀、胸膛,最終只露出上半身。在她腹部以下,皆沒在黑泥里。 這女人雖說是從澡澤里發芽一般“長”出來的,卻白凈過人。許是因長年穿行于地下,她身上皆是一片灰蒙蒙的白,如圖灰色巖石上鋪了一層白雪,絕非活人樣貌。 她能在泥澡里行走自如,轉身時,須彌才發覺,原來是□□。只一剎那,須彌紅了耳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女人瞥他一眼,滿含不屑,繼而將眸光鎖在司烜身上:“我從不曾想過,你我還有相見之日?!?/br> 司烜問她:“你是不是想說,仇人相見,應當分外眼紅?” 約莫數百年前,九泉靈姬行走于俗世之間,曾與大蟒蛇神洛迦結為眷侶。二人同為邪神,各吞噬九百九十九顆活人首級,修為便可與容晦比肩。 想他們二人本與司烜無冤無仇,可錯就錯在,某日闖入一處部族,大開殺戒。一夜之間,可憐那部族只剩無頭死尸。巧就巧在,那部族世代虔誠供奉火神,直至滅族之日已有千年。 那時候,正是司烜的鼎盛之時,如何忍得下這口惡氣? 司烜以火刃斬殺洛迦的時候,他已吞噬九百九十六顆人頭,只差三顆,前功盡棄。而九泉靈姬在洛迦以命相救的保護下,雖身受重傷,修為盡毀,但僥幸留著一條命回到了澡澤。 往事不堪回首,九泉靈姬搖頭笑道:“我猜你今日前來,不是為取我性命,而是——” “而是什么?”九泉靈姬精通推演,擅巫蠱詛咒,司烜猜其已知他的來意。 九泉靈姬好整以暇地說:“而是有求于我?!?/br> 司烜亦是開誠布公:“你算得很準?!?/br> “所以,東西我已準備妥當?!?/br> 說話之間,女子張開手掌,略施術法,便已隔空取來金曜隕鐵:“現在,咱們可以談談條件了?!?/br> 司烜問:“你想要怎樣?” 對于曾經的手下敗將,他的語調中帶著不屑一顧。論修為術法,九泉靈姬再閉關五百年,大抵才勉強能搏個平手。 很顯然,她也能聽出司烜的不屑之意,卻不惱火,不急不慌說道:“我不怕死,可你卻怕你的人死?!?/br> 痛處教人戳中,司烜眸中火焰紋驟然雪亮,昭示怒意驟來:“難道你以為,你還有本事同我談條件?” “你若來搶,我便毀了這金曜隕鐵?!本湃`姬早有玉石俱焚之心,高舉鐵礦石,威脅道,“我這九泉澡澤綿延百里,你們想深入地下再尋一塊倒也無妨,只不知那個人等不等得起?” “你!”司烜心有怒意,卻奈她不得,轉而道,“你究竟想怎樣?” “我不要任何東西,而且還要‘善意’地提醒你?!本湃`姬望著鐵礦,勾唇一笑,分外刻毒,“我要提醒你,凡是接受此物之人,必中詛咒?!?/br> 九泉靈姬最擅巫蠱詛咒之術,司烜不曾應話,只等她繼續說下去。 女子掩唇低笑,愈發惡毒,恰如毒蛇吐信:“司烜大神,我詛咒你與摯愛天人永隔?!?/br> “哪怕人世變幻,時空流轉,你們近在咫尺,也不得相逢?!?/br> 女子朝司烜行去,雙手奉上金曜隕鐵:“請司烜大人‘笑’納?!?/br> 昔日司烜殺她愛侶,如今詛咒落回身上,當真算得因緣際會,因果輪回。 她手中的金曜隕鐵是救陳川的寶物,也是對司烜最惡毒的詛咒。 可是,在這個地方,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只要留一條命在,不相逢、不相見,又算得上什么呢? 司烜甚至不曾蹙眉,接過鐵礦石,堪稱四平八穩。只見他反手一拋,正好將東西送到須彌手里:“你們先去鍛造?!?/br> “看來,那個人對你很重要?!本湃`姬還在說風涼話,不知此命將休,“哪怕永世不得相見,你也要救他?!?/br> 司烜沒有答話,廣袖之下,二指之間,驟現火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