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臺上拍賣的奇珍異寶如流水,一一被富貴人家收入囊中,很快,拍賣大會到了最后壓軸的場面。 楚棠喝了口茶,目光和許憶的接觸,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許憶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樓里的觀眾里發出低低的興奮聲,像是野獸看到獵物。臺上運上了幾個金籠子,里面的人被鐵鏈子拴著脖子,臉色惶恐不知所措。 楚棠眉間微微一皺,青年就傾身過來,勾住了他的肩膀,掰過他的臉,不讓他看那些骯臟東西,年輕的眉目顯出一股堅定,道:“哥哥等著?!?/br> 拿到臺面上的所謂奴隸交易就這樣了,地下的會是怎么樣可想而知。 這種慘無人道的交易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楚棠和郁恪之前遠在京都,騰不出手來解決,這次來蔚瀛,端掉這個窩點勢在必行。 “嗯,”青年的鎮定莫名安撫了楚棠內心的不適,他點點頭,道,“我信?!?/br> 拍賣會進行到尾聲,卻恰恰正是狂歡的熱潮,靡靡之音和異域熱舞助興,競價聲此起彼伏。 楚棠平復下心情,看向臺上,視線一一掠過上面的人,沒有找到沈蕓竹。 他低聲道:“沈姑娘不在這里?!?/br> “會找到的?!庇翥≥p柔地拍拍他的手,胸有成竹道。 看來郁恪是派人去后方探過了。 楚棠稍稍放下心。 觀眾都在看臺上那些奴隸,眼睛發光,沒人注意到,二樓一間包廂打開了門。 籠子里的人如同貨物一樣被人送下去,送到買主身邊。拍賣師司空見慣了,絲毫沒有惻隱,臉上發紅,反而和觀眾一樣隱隱有股興奮:“這些都是沒落的貴族后裔,買回去,任你想做什么,都沒有人追究!好了,最后一批奴隸已經賣出去了,我們……” “慢著?!币坏楞紤械穆曇魪纳戏絺髁讼聛?。 眾人抬頭看去。 那人雙手撐在欄桿上,一襲紅衣,一張臉是有些病態的俊美,正勾著一抹邪笑:“這不是還有個人還沒賣出去嗎?” 楚棠穿紅色是新雪秾艷,玉骨素心讓人醉。這人穿就是染了血一般,有如曼珠沙華,渾身都透著危險和嗜血的氣息。 萬寶樓的人看到他,紛紛跪下行禮:“城主萬福?!?/br> “是城主——”觀眾席上喧嘩起來。 “城主怎么來了?” 拍賣師擦著汗,仰著頭問道:“是小的失職。敢問城主,還有哪個奴隸沒……” 眾人循著城主的目光望去,看見隔間里坐著的三個人。 郁悄直直地看著楚棠。 楚棠抬眼。 目光交接間,郁悄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甚至說得上是天真的笑容:“好久不見,國師大人?!?/br> “嗖”的一聲凌空穿過一枚針,極快又無形,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那枚針已經射落了楚棠的紅面紗,連帶一縷碎落的黑發。 萬寶聲色犬馬,不知打哪兒傳來幾聲艷詞,勾得人心緒絲絲的麻。 琳瑯風景,掉落面紗的人膚白似雪,眼若寒星,容貌驚艷,置身其中,似眾星拱月,如霜莖寒枝,海棠冷香,是這人間鐘鼓饌玉里的清冷月色。 萬寶樓里驚呼聲接連響起。 郁恪身后的乾陵衛抬手,幾支袖箭疾如雷電,“嘭”一聲,二樓的欄桿和房門碎裂開來。 那人側身避開,收回了手,慢慢移過視線,看著那個渾身散發冷氣的黑衣男人:“我想,陛下應該看過我的畫了。怎么樣,我畫下的美人圖,陛下覺得如何,和國師本人是不是一模一樣?” “啪”一聲,郁恪面前的桌子碎成兩半,酒杯碟子丁零當啷摔了一地。 楚棠腕上一緊,郁恪將他拉向自己背后護著,目光里透著陰森的殺意:“是你?!?/br> “自然是我,堂兄。作為畫師,我畫技不好嗎?不過是多看了國師一眼,你就革了我的職趕出宮去,好無情?!庇羟男α寺?,“可是國師這般的美人,在京中酒樓還出手救過我一命,實在難以叫人移開眼?!?/br> 其他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完全想不到樓里來了兩個大人物。 楚棠抿抿唇。 傳聞郁悄此人經常神出鬼沒,千機閣的情報說他的業余愛好就是畫個畫算個命,楚棠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誰能想到這人竟然跑到京城去裝算命先生,還曾經去了皇宮做畫師呢? 郁悄長得和郁慎不像,和郁恪更沒有半分堂兄弟的相似之處。因此楚棠那時并沒有認出他。 郁恪氣勢強大,牢牢將楚棠擋在自己的身后,唇邊勾出抹張狂冷峻的笑:“既然叫我一聲堂兄,那你的眼睛,我就代七皇叔取下了?!?/br> 話音剛落,萬寶樓的大門驀地打開,數百士兵井然涌入,刀劍對準了郁悄。 萬寶樓的侍衛也立刻拔刀相向。 郁悄好似完全不在意,看了眼拍賣師:“我說,國師還沒買下我,你為什么還不叫價?起拍價低一點?!?/br> 拍賣師瑟瑟發抖。他怎么也想不到郁悄要拍賣的人是他自己???! 眾人看著事情如此發展,已顧不得害怕了,驚訝得連下巴都掉地上了。宋雙成也萬萬沒想到此行如此驚人,看看楚棠,看看郁恪,然后捂上自己的嘴,默默后退一步。 郁恪看著郁悄,眼神幽暗,要不是身后有楚棠在,他早就不管不顧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