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平懷瑱握住他的手,極慢地觸到唇邊,親了又親:“只是瑾弈萬不要驚懼,我想好好與你親近,好給我循序漸進的機會。待到哪**肯點頭,我才與你……” 平懷瑱話未道盡,何瑾弈卻全都聽懂,指上癢癢的觸碰仿佛一下下撓在心上,他既不知該往哪兒逃,又不敢望過去,只好忍著羞恥頷首,好令自己被放過。平懷瑱低笑松手,循規守矩地躺回原處,兀自平息了一會兒,見何瑾弈許久不動,便問:“瑾弈不若先行起身?” “我這處,還需紓解一番?!?/br> 語罷一陣靜默,何瑾弈愣了半晌倉促離榻,走前不忘給他垂好簾帳。 平懷瑱獨在鋪中笑了許久。 雖不是親眼看著,但何瑾弈腦中卻能滿滿現出平懷瑱自瀆模樣,直想得面紅耳赤。他躲在殿外,逃了出來可不知還能往哪兒去,只覺得即便是要離宮回府,也該同平懷瑱道上一聲才走。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等著,等了一會兒,好容易等著平懷瑱出來,殿門方一打開,何瑾弈便被拉了進去。 平懷瑱擁住他笑,只字不提方才之事,僅道:“青龍之型尚需修繕,成畫后還望你品鑒,不過時辰不早,入夜前怕是完不成了。瑾弈今夜留下來可好?不如就在這殿里與我一道用膳,再伴我作畫?!?/br> 何瑾弈聽罷猶豫,換作以前,他定然果斷應允。然而今時不同往昔,他與平懷瑱不再只有兄弟之誼,同榻過夜難免似方才那般令人情難自已…… “瑾弈若不愿也無妨,我待你明日進宮,再來品評?!?/br> 平懷瑱不忍他徘徊,何瑾弈聞言抬首,將他面上一絲失望之色入目,當下神使鬼差地點了點頭。 平懷瑱頓感歡喜,令人去何府帶一聲話,又命廚房備好酒菜。交代之迅速,令何瑾弈反悔不能,如同被牽著鼻子走,索性隨他去了。 從昨日黃昏起,除了一碗魚湯,平懷瑱算是餓了整日,白日里何瑾弈也不曾用過午膳,兩人皆胃口大好。美酒佳肴下肚,何瑾弈便忘了心中赧意,飯后與平懷瑱散步消食,往御花園中走了半圈。 歸來已是涼月初升,何瑾弈喚蔣常遣走殿中宮婢,不留人伺候,親自為平懷瑱洗筆研墨。 長畫已有七分氣魄,其實龍身已成,單一看去,青龍凌駕天地,莊嚴無比。然何瑾弈一桿妙筆將九天云彩繪得太過恢宏,兩相對比之下,難免教人看出些喧賓奪主的味道。 平懷瑱心知畫中青龍當為更加出彩一重,腹中已有奇思,于是佐以礦物原色,取石青與石綠,細細罩染龍身。 新色鮮艷奪目,光彩照人,脫俗之際頓令龍身躍然層云之外,精妙絕倫。 何瑾弈萬沒料到他竟想到了這樣的主意,驚訝看著,越發露出笑容。 “這些天來日也思夜也想,可算令我想到如此一招,瑾弈覺得如何?” 何瑾弈贊不絕口:“妙不可言?!?/br> “你這樣說了,那便是真好?!?/br> 平懷瑱安心擱筆,至此畫成。 祭祀之期近在眼前。 當晚入夜,平懷瑱果不逾矩半分,僅將何瑾弈微微攬著,低低說上一會兒體己話便同他睡去。何瑾弈安穩入夢,夢中有巍峨云海,太子身騎龍首,背倚龍犄,騰云駕霧間穿行天地。 夢中之景太過美好,以至他睜眼一霎尚自回味無窮,唇角含笑。 他信山川河流盡在太子之手,終有一日,必萬民歸心。 三月之初,晴空萬里。 時值先皇祭禮,宏宣帝率皇戚重臣起駕離宮,浩浩蕩蕩前往京郊皇陵。 皇陵寶地落址京南仙釧山,古時神話傳說中,王母下凡游歷,路經此地,曾遺失金釧一只。此釧自此與山脈相融,山中生長出棵棵楓樹,遍山赤金,如王母仙釧通體泛光,如火灼眼。 眼下尚在季春,楓葉多是翠綠如碧的顏色,唯有少許幾簇新枝火團似的發了芽,蔓向天際紅日,紅綠相接,陰陽相協,更襯得仙釧山錦天繡地。 皇陵坐落山巔,承日月精華,福澤子孫后世。 宏宣帝自山腰處落輦,徒步登頂,諸臣莫不敢不從,皆加以效仿。好在晨陽普照,清風徐徐,如此氣候不易感勞累,且可賞盡周遭美景。 平懷瑱隨行隊中,于上風位回首瞰去,在人群中一眼瞧見何瑾弈,正隨父親拾山階而上。隊中還有靈光寺高僧攜弟子同來,平懷瑱回身前行,心有所思。身后六皇子端著副志得意滿的神態,其旁太監手捧畫軸,以一層錦布仔細裹著,不知里頭可真是藏有一只猛虎。 倘若確能如他所料,那么屆時群臣當前,佛音在耳,先帝陵前忽而殺出白虎一尊,豈不好看極了。 平懷瑱暫且不動聲色。 此路約莫行了兩炷香左右,日頭稍高,眾人沿道上來周身略微起了薄汗。 欽天監天文官早前夜觀天象,測準吉時,待時辰一到及時啟禮。宏宣帝攜妃嬪皇子宣祭辭,敬香煙,壇下群臣俯首作拜,這一拜下去便許久不得起身。群臣靜謐地伏在山頭之上,靈光寺住持披袈上壇,盤腿落座蒲團中,誦經祈福。 木魚聲清脆入耳,山中偶有鳥鳴,除此之余,唯剩壇旁靈火燃烈,間或迸發出幾點輕響。 平懷瑱高立臺上,側目看了看何瑾弈,心中憐惜,只念著經文能誦得快些??稍绞羌鼻?,反倒越覺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那高僧終才止住手中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