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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心情甚佳, 握著對方的佩劍,邊走邊比劃,“你希望看見變化?還是希望風景如舊?” 宋慎邁進月洞門,一本正經答:“風景無所謂,我只希望殿下不要變心?!?/br> 瑞王原本揮劍向樹干,動作一停,有些結巴,“少胡說,我何時變、變什么了?” 宋慎一個大步,逼近問:“這兩年,府上有沒有新收門客?” “沒有。從來只有你一個?!?/br> 瑞王忍笑,嚴肅道:“其實,本王曾想招幾個清客,閑暇時談論談論學問,但,一則考慮到宋大夫不愛聽講學問,二則怕你使促狹捉弄新人,故打消了念頭?!?/br> “嘖,殿下未免把宋某想得太不堪了!” 宋慎佯怒,氣呼呼往前走,“你喜歡與清客談論詩詞歌賦,談去唄,宋某一定不摻和!” 瑞王失笑,承諾道:“開個玩笑而已,生什么氣?我保證,府里絕不會有第二個門客?!庇心阕阋?。 眾隨從習以為常,十分識趣,不遠不近地尾隨。 兩人時而并肩,時而追逐打鬧,一路談天說地,走向園內竹樓。 新來的小廝遙遙觀察后,驚奇咋舌,“哎喲,咱們殿下,平日斯文穩重,跟宋大夫在一起時,活像變了個人,好動健談?!?/br> “咳,殿下欣賞宋大夫,待其一向器重有加?!?/br> 老仆指點道:“記住嘍,在瑞王府,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宋大夫!” “沒錯,宋大夫在殿下心中的分量,非比尋常,怠慢不得?!?/br> 不久,宋慎登上熟悉的竹樓露臺,憑欄遠眺。 初夏,天不冷不熱,竹樓被茂盛竹林包圍著,高處涼風習習。 “整座王府,此處風景最美!這片竹林,長得越發茂盛了,我特別喜歡竹林的清香?!?/br> 瑞王與對方并肩,心曠神怡,愉快說:“我也喜歡。去洗漱洗漱,待會兒吃晚飯,咱們邊吃邊聊,我有好些事想跟你聊?!?/br> “行!” 宋慎一轉身,苦惱暗忖:我是來辭行的,后天清晨離開?,F在告知,估計你聽了會食不知味,索性飯后再告知。 日落西山,暮色沉沉,王府四處開始掌燈。 飯畢,月出東山時,兩人踏進露臺一角的涼亭,一人品茗,另一人品酒。 終于相聚,瑞王歡欣,試飲了一杯酒,臉透著薄薄紅暈。 他談興甚濃,生性文雅內斂的人,罕見地滔滔不絕,無所顧忌,將積攢已久的話一股腦兒傾訴,想起什么便聊什么。 “唉,父皇選擇冊立三哥為太子,大哥非常不服,當眾失儀,隨后告病,閉門謝客?!?/br> 宋慎藏著心事,晃了晃杯中酒液,漫不經心地品鑒酒香,“實力不如人,不服也得服。他當初為了爭皇位,造下許多孽,估計正害怕被秋后算賬呢?!?/br> “而且,韓貴妃和韓太傅父女,也告病了?!?/br> 宋慎皺了皺眉,“手下敗將,不足為懼。不過,雖說是手下敗將,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自古皇位更替時,順利的少,大多會出些亂子。太子繼位之前,仍需小心?!?/br> “言之成理!三哥謹慎老成,定會設法防范的?!?/br> 瑞王神采奕奕,喝了口茶解渴,越聊越身心舒暢,目若朗星,略傾身,隔著石桌問:“今日,太醫院的醫正又推薦你了,贊不絕口,極力想招攬你為御醫,不知你意下如何?” “御醫???” “倘若仍不感興趣,也無妨,我幫你推了它?!?/br> 宋慎稍作思索,放下酒杯,從袖筒取出一枚腰牌,遞過告知:“有件事,得告訴你?!?/br> “何事?” 瑞王一愣,誤以為對方又準備了禮物送給自己,欣然接過腰牌,將其湊近燭臺,“這是什么?又是你親手雕刻的嗎?”他笑著念出牌上刻字: “大乾欽封賑災副使宋慎令,承平四十八年五月——” 瑞王吃驚皺眉,呆住了,笑容漸漸消失,倏然抬頭,“什么意思?誰、誰封的——賑災副使?” “欽差,自然是圣上封的?!?/br> 果然,把你嚇著了。宋慎毫不意外,解釋道:“近期,傷寒病橫行肆虐淳州等地,隱有成瘟疫之兆,圣上擔憂談起時,我毛遂自薦,當場獲允,被封為賑災副使?!?/br> “后天一早,我就要啟程了,隨朝廷隊伍趕去淳州防疫救災?!?/br> “后天、后天啟程?” “對?!彼紊鞯吐暩嬷骸疤貋硐蚰戕o行?!?/br> 瑞王久久回不過神,好心情蕩然無存,托著腰牌,茫然問:“你毛遂自薦?主動請纓去防疫賑災?” 宋慎點了點頭,隱瞞承天帝曾欲選皇四子為欽差一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作為一名大夫,有幸得過‘懸壺濟世’御筆匾額,如今遇見為朝廷效力的機會,理應請纓,義不容辭!” “這……話是沒錯的?!?/br> 瑞王緊張問:“瘟疫往往十分棘手,莫非你有把握解決它?” 宋慎心里沒底,只能避重就輕,寬慰答:“具體情況得去當地探一探才知道。放心,我又不是單打獨斗,朝廷會派出大隊人馬,由正使領頭賑災,副使只負責研究疫情?!?/br> “研究疫情,多危險!” 瑞王扼腕,急了,霍然站起,“如此大事,你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商量?欽差腰牌一出,就沒有回旋余地了,叫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