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韜光養晦 前路漫漫(4)
“小苓兒怎么哭了?”澹臺羽麟不無憐惜地問說,又指元鶴,“是不是你欺負她?!” “澹臺少主不好玩笑!”元鶴嗔一聲,入內稟報去了。 羽麟拉住苓兒,不忍見她悲戚,自袖底取出個精致的銀盒,打開盒蓋遞到苓兒面前,“我今日新得的蜜餞紅棗,你嘗一顆,甜膩膩的!” 苓兒瞪著淚汪汪一雙眼看了看他,又看他手里的盒子,伸手拾了一顆棗子放入嘴里,果然甜膩化舌,瞬間沖去心頭苦澀,不由向著羽麟羞澀地笑了笑。 羽麟歡喜,將銀盒蓋好蓋子遞給苓兒,“你喜歡吃就送你了!我家鋪子里多得是這個!” 苓兒羞怯怯不知該不該收,“其實……宮里也有許多,璃公主不喜甜食就都賞給了奴婢了……” “誰說她不喜甜食!必是宮里做得不合她口味!你把這個拿給她嘗嘗!她一定愛得緊呢!”說著徑自塞進了苓兒手里,趁機又悄悄追問,“你方才哭甚么?是不是阿璃有甚么事?” 苓兒握著那精巧的盒子,嘴里的甜膩瞬間又化成了苦澀,撇了撇嘴忍不住又哭起來,“是殿下……殿下是不是不要璃公主了?!” 羽麟眼睛頓時就亮了,“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他不要我要??!連你一并要去!你只放心,我澹臺府里錦衣玉食絕不輸給東宮……” “啪!”苓兒又將蜜餞盒子扔了回去,怒目瞪視,“誰稀罕你澹臺家的錦衣玉食!璃公主是殿下養大的!只能吃殿下家的糧!不知羞!”罵完忿忿去了。 “嘿!你這丫頭……”羽麟追著爭論。 正遇元鶴出來請他二人,于是一個橫眉,一個瞪眼,進到了凌霄殿。 殿上正有宮娥掌燈,一盞盞燭火照得大殿通明,凌霄君一身寬袖大袍的閑居常服,正慵懶地斜躺在椅榻里,烏發傾垂也未束冠,星眸微合似無意于世間,一幅皎皎容顏在煌煌燭輝下愈顯華美。 就連羽麟這樣一等一的南國美男子見了,也不由得驚嘆一聲,“阿恒還果然用得是美人計??!”他冷嘲熱諷,嘖聲連連,“你這模樣是想迷倒多少女子??!那齊家莫家竟還想著給你使美人計!只怕他們的女兒都被你迷得暈頭轉向了罷!” 玉恒微啟雙眸,覷他一眼,“本君再美,也比不得澹臺兄的采蓮舞??!影動四方,韻流千古!” 羽麟被他一語擊中,惱得跺腳。 苓兒在他二人爭鬧時已然跪了下去,向上一禮,只等主君問話,那神情比之往日黯然許多。 玉恒看過,不須多問也猜得到其中情形,蹉跎日久,寒冬在即,那女子囚困霜華宮已經一月有余,而權臣當道,曙光不見,誰也不知前路如何。她大約也是心意漸漸灰冷了罷? 羽麟歸席入坐,細聽苓兒講說霜華宮內一日所為,一餐一茶漸次少于昨日,彈琴作文也多是灰涼的調子,又提到近來天寒嗜睡,倒是把練劍行cao之事也都省了。 “奴婢也沒辦法!璃公主執拗!憑是說破了嘴她也不聽!睡時遠比醒時多!”苓兒又是委屈又是心焦。 “多睡一會又有甚關系!天冷本就懶怠動彈!”羽麟又不計前嫌地替苓兒開解,“你只放心,回去也告知阿璃放心,最遲也就是再耗個三五日光景,我們必接了她出來!” 苓兒眸色一亮,淚光閃爍,半信半疑,又切切望向座上主君。 玉恒不答,只向她另外叮囑,“璃兒喜歡睡就不要去吵她。室內多生炭火,床上多置湯婆,睡前溫水沐足,被子若不夠用,讓元鶴再備些給你。只是餐飯不能再少,余者……都隨她脾氣罷!” 他也心憂心愧,奈何此身也在籠中,思量片時又道,“以后若是無事,二三天來上一回便可……本君近來繁忙……霜華宮里形勢微妙,你這樣每天行走也多有不便……你回去同璃兒勸告——我等皆須韜光養晦,靜待春風!” 苓兒不懂了,現在連每天報信請安都省了,殿下是真的要棄擲女主了嗎?嘴巴撇撇,險些又要哭了,“殿下是因為璃公主嫁給了召國的子青,所以就不管不問了嗎?” 玉恒微有訝異,帶笑問說,“你如何知道?她為何與你講說這事?”那女子是要與他劃界嗎? “這事她說了不算!”羽麟也在一旁正言,“阿璃不知道這件事……錯綜復雜……那個……” 玉恒冷目覷來,羽麟頓時息聲,苓兒左顧右看,也不知自己該站向哪一邊,“其實……其實奴婢是答應了璃公主,要想個辦法替她把信傳遞出去……” “甚么信?”羽麟急巴巴地撲向桌桌,“阿璃又寫信了!有沒有給我的……” 玉恒被他鬧得頭痛,“你再添亂,以后也不要來我這里!”又平心靜意地問向苓兒,“不管是甚么信,先呈上來罷。本君自會派人替她傳遞?!?/br> 苓兒猶豫著,想著女君交待了“信函不可經太子之手”,可是不經太子之手又怎可能傳出宮去呢?何況,是寫給召國子青的信,又怎能欺瞞了太子呢?女君已有二心,主君不能不知! 玉恒也不催促,只等苓兒自己想明白了,才從袖底取出兩只錦盒,遞給元鶴,又由元鶴呈至案前。玉恒瞄了一眼,其中一只錦盒正是前幾日自己贈她木蘭玉簪用過的那只,上面已被另外題了字——召國風篁吾夫親啟。另一只錦盒上則寫著——越國王君吾兄親啟。 玉恒忍不住嘴角勾笑,那女子明知此信必會落入自己手里,竟還要這樣明目張膽地親題“風篁吾夫”字樣,分明是有意挑釁!也不知她把盒中的玉簪又丟去哪里了?依然不屑一顧嗎?還是她聽聞東宮納了妃嬪心懷怨恨? 羽麟坐直了身止伸長的脖子頻頻張望,只依稀見得召國越國字樣,便也猜到了信是寫給誰人,終究與他無由!便又黯然頹坐,不住嘆息。心底怨恨玉恒:行得怎樣爛棋!平白推給那女子一個終生都繞不開的少年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