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公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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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岡關上電腦,起身要走。李錦立刻跟上,高岡腳步一頓,對她說:“你就留在旅館,我現在得去現場辦案,你在不方便?!?/br> 李錦點了點頭,等他離開以后,她聳起半邊肩膀,低頭嗅了一下。她嫌棄地皺了皺眉,覺得身上痱子粉的味道淡下去了些,于是轉身上樓,準備拿出來補一補。 這五年來她每天都會擦點痱子粉,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味兒,以至于到現在恢復了自由身,她也離不開這獨特的味道了。那獨屬于嬰兒的、對她來說如同新生的干凈的味道,給她帶來的是旁人無法與她產生共鳴的溫暖與安全感。 從電梯出來,她掏出門卡,正待進屋,就看見小辮兒從里面出來,一臉憂心忡忡。 小辮兒一抬頭,迎面撞進李錦眼底,他詫異了幾秒,但很快掩飾住情緒。李錦低下頭,微微側開身子,與小辮兒拉開距離。 她把手搭在門把上,按下去的瞬間,小辮兒忽然出聲:“你也住這間?” 李錦點頭。 小辮兒猶豫了會,說:“我朋友生理期來了,身體不舒服,我現在去給她買藥,您幫忙照顧一下可以不?要多少錢,我給?!?/br> 這樣啊。 李錦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也沒提要錢的事,和小辮兒一起進了屋子。 屋里拉著窗簾,一片昏暗中,野梨躺在床上,身體像蝦仁一樣蜷縮著,她眉頭緊鎖,面上皮膚緊繃在一塊。小辮兒站在床頭,回身看了一眼李錦,然后俯下身去,湊近野梨的耳朵與她說了幾句悄悄話。 野梨努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目光落到李錦這邊。李錦捏了捏手指,臉上雖沒有表情,但眼底還是藏了些不自在。 小辮兒說:“那拜托您了?!闭f完就要出去。 李錦出聲叫住他:“她經常這樣么?” 小辮兒一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如果經常這樣的話,你可以給她抓些中藥,有個......好像是叫黃桷樹大夫的,醫術很好?!?/br> 小辮兒與她點了點頭,又道了謝,轉身出門買藥去了。 李錦也不耽誤,立馬燒水燙毛巾,給野梨敷在肚子上;又倒了杯水,要給野梨喝,卻被她搖頭拒絕。 李錦看了看野梨,又看了看手里的熱水,想著不能浪費,索性湊近嘴唇,準備自己喝了。 野梨半倚在床頭,伸出手輕輕推開水杯,對她說:“賓館里的水壺不干凈,你別喝?!?/br> 李錦怔愣在那,沒反應過來,只說了聲好,放下水杯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有些不知所措。她倒沒想過這些東西干不干凈,過去幾年她從沒講究過這些。 野梨一雙眼睛盯著李錦,小辮兒走前在她耳旁悄聲告訴她,說這可能是個小姐,他給隔壁的志朋寸頭打過招呼,要出了什么事,他們隨時可以過來。 一邊有求于人,一邊又有所設防,李錦能感受到周圍人對她的態度么? 應該會吧。 李錦覺察到她的目光,抬頭沖她笑了笑:“像我這種人,你們早就猜出來了吧?!毙∞p兒說給野梨的話,她隱約聽見了,房間就這么小,即便只是氣聲,也不難聽到。更何況,她又是那么敏感的人。 但野梨的目光沒有讓她不自在,那是一種關懷的、不帶任何偏見的注視。 李錦突然很想對著面前這個人傾訴,她不在乎男人如何看她,但她怕,同為女性,她怕她們藏在內心的嫌棄,怕她們也把她這種人看作異類,看作一種不正常的存在。 野梨把小腹上的毛巾取下來,放在床頭,她盯著李錦,目光充盈著善意。但里面沒有半點想要探究的欲望。 李錦鼻子一下就酸了,身邊的人雖然沒有說,但她明白,那是一種同情與可憐。但更多的,還是好奇。與她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說“沒關系,一切都會過去的”??墒悄哪敲慈菀啄?,已經刻下的痕跡,是沒法抹去的。 人們只是想套出她的真心話,借此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罷了。 這些人或是站在高處,俯視著深陷泥濘的她,目光中流露的是無用的憐憫;或是站在岸邊,向她伸出一根細瘦的草,明明一扯就斷,卻還在說:抓住它,我拉你上來。 只有素昧平生的野梨,靜默著坐在她身邊,傾聽她內心深處的聲音,用目光安撫她,好像在說——我明白你的痛苦,我都理解,但我什么都不問,也什么都不說。 她扯著嘴角笑,舌尖有些發咸:“謝謝你,真的?!?/br> 葉湑跟著老神醫到中藥鋪里去,他們要找一個人。 走在被黃桷樹冠遮蓋的路上,老神醫與她講了一些李老坎的事。那個時候老坎的妻女還在,他女兒也才七八歲的樣子。 小孩子容易生病,老坎就帶她來找老神醫抓一副藥,拿回去一煎,喝下去病就好了。李老坎與老神醫就是這么認識的。 老婆孩子跑了以后,李老坎孤身一個人,老神醫看不過去,把他介紹給北枝江,帶他“入了伙”。 剛來那會,李老坎還有些放不開,融不進袍哥組織。當時公口里有個成員,找了個漂亮老婆,成了家。因為不舍得袍哥這個大家庭,干脆把老婆阿云一起拉了進來。 本來應該是一個圓滿的人生,可惜天不遂人愿,十四年前的一起公交車墜江事故,帶走了二十多條性命。阿云的老公,就是遇害者之一。 從此阿云就成了寡婦。 公口里的成員不全是善人,有個叫王振海的,臉上吊著一只大紅蒜頭鼻,生得高大莽實。王振海好色,瞅著阿云漂亮,她男人又成了水下鬼,熱血涌上頭,一時沒管住下面,把阿云給逼到了床上去。 好巧不巧,這事兒被李老坎撞見,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女兒,李老坎當即踹開門沖進去,抄起棒棒把王振海狠狠揍了一頓。 那時候的北枝江才二十出頭,沒點鐵手腕,也擔不起這龍頭大爺的位置。她讓人把王振海押過來,踩著他的背,把他的手反過來拉到頭頂,關節骨嘎吱作響。 北枝江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袍哥的幫規十條三要,有哪三要,你龜兒還記得不?” 王振海疼得嘶聲,沒有說話。 北枝江冷哼一聲,把黑旗五爺叫過來:“五爺,你背一遍?!?/br> 黑旗五爺一臉兇相,橫rou抖動,他高聲道:“漢留三大要,一個色字便含包——若逢弟媳與兄嫂,俯首潛心莫亂瞧;一見婦女休調笑,猶如姊妹是同胞;寡婦民姑最緊要,宣yin好色要捱刀?!?/br> 北枝江伸手在王振海臉上狠狠一抽,一道發紅的印記立時浮現。 “記住了嗎?” 王振海咬住舌頭,扭著脖子死死瞪著北枝江。 北枝江手一緊,攥住王振海的衣領,將他的臉勒得通紅:“好??!五爺你說說,按照規矩他該受什么懲罰?” 黑旗五爺放慢語速道:“三刀六眼?!?/br> 在場的人渾身一震,李老坎探了探身子,問老神醫:“啥子是三刀六眼?” “就是讓他自捅三刀——這是三刀;前后都要見洞——這是六眼?!?/br> 這話聽得李老坎汗毛直豎,頭皮發炸。 這下子,被按在地上的王振海才開始怕了,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身體止不住顫抖。 “這時候曉得害怕了?你怕個屁!我們袍哥這里,你是待不得了,至于要不要給你來個三刀六眼......” 北枝江抬頭看向阿云:“你來說?!?/br> 阿云全程沒看王振海,被北枝江這么一問,才瞟一眼他,猶豫了會兒說:“......還是算了吧?!?/br> 北枝江一挑眉:“行,我尊重阿云的意見,但就這么放過你,老子不爽?!?/br> 她動作干脆利落,一手抓著他手腕,一手按住肩膀,兩相使力,一下子就把王振海的胳膊直接給卸了。 王振海骨頭挺硬,整個過程愣是一聲也不吭,既不認罪,也不辯解。 這事以后,公口里的人就沒再見過王振海。阿云倒還在,一直在老神醫的藥鋪幫忙,只不過一般的公口茶會少有去。 葉湑打算從與李老坎有過節的人入手,調查他的死因。王振海就是一個嫌疑對象,要想知道老坎一案與他的關系大不大,就得先找阿云了解當初那件事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