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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不要？”崔涌泉完全沒預料到，他原以為兒子會很高興。

    “沒有為什么?！贝奚傺哉f。

    理由其實很簡單，轉到別的學校去，他就不得不和付靳分開了。

    他讀的是體育特長，高三一年他有信心靠自己努力，考個還算過得去的學校。

    “那八中怎么樣？我記得你以前的朋友們都在八中…”崔涌泉說。

    “我在體校挺好的?！贝奚傺該u頭，“當初是你們堅持把我送進去的，那就讓我在那里待著?！?/br>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們氣？”崔涌泉的眉擰了起來，“爸不管你將來準備過怎樣的生活，高考是人生里很重要的轉折點，你不要太意氣用事?！?/br>
    “我沒有意氣用事?！贝奚傺哉f，“你們不要總是替我拿主意，讓我自己選?！?/br>
    不等崔涌泉繼續勸，崔少言抱著一堆茶葉快步走了。

    他不滿的情緒沒持續太久，打車回家的路上滿心在想怎么向付靳獻寶。

    像有感應似的，付靳給他發了微信。

    付靳：聊得怎樣？

    崔少言拍了拍滿滿一袋茶葉：收獲很大【小恐龍開心蹦跶.jpg】

    付靳：那就好

    付靳：老付問今晚要不要做你的飯

    崔少言：要

    崔少言：我回家帶點兒東西就回來

    付靳：嗯，別拖太晚，六點后沒船

    崔少言：【小恐龍點頭.jpg】

    崔涌泉家和鄭莉雯家住在離很遠的兩個區，打車接近一個多小時。

    崔少言回來一路用跑的，急匆匆闖進家門一愣。

    鄭莉雯的高跟鞋被隨便踢在玄關處，客廳里電視機開著。

    崔少言皺了皺眉，他沒想到鄭莉雯這么快就回來了。

    “言言，”鄭莉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剛從你爸那兒回來？”

    “嗯?！贝奚傺蕴嶂枞~，這就要上樓去。

    “先別上去?！编嵗蝣┘泵ψ柚沽怂?，“跟媽聊會兒，行嗎?！?/br>
    崔少言腳步一頓，鄭莉雯關掉電視，風風火火跑進自己的房間，取出來一個包裝好的禮盒給他。

    “這是什么？”崔少言問。

    換以前他絕對不會理會，但付靳回去前特地叮囑過他好幾遍…

    不要倔，也不要說氣話。

    “你難過了、不高興了要說出來，不是每個人都能隨時體察別人的心情?！备督f。

    崔少言繃著臉，一副不情愿的模樣接過禮盒。

    “我沒能履行承諾，給你賠禮道歉了?！编嵗蝣┞晕⒌椭^，“這是我買回來的，你應該會喜歡，也算補給你做十八歲的生日禮物?！?/br>
    以前的生日，鄭莉雯總是給他打錢，專門買禮物還是頭一回。

    崔少言挺意外的，慢慢拆開禮盒，在看清里頭東西時陷入了徹底的沉默。

    藍灰色的手表，很是精致漂亮，表盤很大，他確實喜歡。

    就是和他去年買的那塊一毛一樣！

    “怎樣，你很喜歡這種款式吧？”鄭莉雯問。

    “我有個一樣的?！贝奚傺赃€是決定告訴她。

    鄭莉雯如遭雷擊：“……”

    “抱、抱歉啊?！备袅撕冒肷?，鄭莉雯才尷尬道，“媽沒留神…我這就聯系店里換個款式，或者你有沒別的想要的…”

    崔少言發現了，他怕尷尬的毛病沒準兒就是遺傳他媽的。

    “沒事兒?！贝奚傺韵肓讼?，說：“換個顏色…”

    如果付靳肯收下，那就是情侶表了。

    但他轉念一想，這是鄭莉雯特地買給他的，不能這么借花送對象。

    等他將來有能力了，他可以給付靳買更好的。

    “還是不換了?！贝奚傺悦Ω目?，“這個留作收藏就好，謝謝媽?！?/br>
    “抱歉啊，言言?！编嵗蝣┮廊贿^意不去。

    “我要的不是道歉，你們這些年怎么一直沒明白？”崔少言忍不住道。

    鄭莉雯面上現出不解，說：“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崔少言一聽這話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們估計又是要吵的。

    “你已經比很多孩子過得幸福多了，從來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编嵗蝣┛粗?，“如果我是狠心的人，和你爸分居的時候就不會把你帶走…你到底為什么這么不滿呢？”

    “你以前說過要扔掉我的?！贝奚傺哉f，“如果不是我，你會一個人到很遠的地方去，會過得比現在開心，你說過很多次?！?/br>
    鄭莉雯愣了愣，雙眼瞬間濕潤了。

    她確實說過那些話，那時她不過二十出頭，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沖還小的崔少言說過不少氣話。

    人不是生下孩子就會當父母，但孩子生來就有情感，會受影響。

    不經意說出口的氣話總是說者無心，聽的人卻可能會記很久。

    “可我不也沒那么做…”鄭莉雯眼里有愧疚，不敢和兒子對上視線，“我現在努力工作賺錢，也是想我們能過得更好…”

    “我們現在過得不好嗎？”崔少言問。

    鄭莉雯在外頭是典型的女強人，到了這個時候卻低下了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見面不多，相處的大多數時間里都在吵架，崔少言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已經長得比鄭莉雯高出了整整一個頭。

    “雖然我已經很大了，也能自己一個人到處玩?！贝奚傺园欀?，緩緩開口，“但我其實…偶爾還是會想讓你…陪一陪我?！?/br>
    鄭莉雯整個人都僵了，不大相信地看著他。

    這些話崔少言從沒說過，她也總是以為崔少言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你每次答應和我去哪兒玩，我都特別高興?！贝奚傺陨驳匾崎_視線，耳朵紅紅的，“我很期待，一周前就會數著日歷等?！?/br>
    鄭莉雯咬著下唇，眼淚直接就下來了。

    “如果你沒做到，我就會失望會不高興，可能還會發脾氣不理人?！贝奚傺哉f，“但等你下次再答應我，我還是會相信你?！?/br>
    崔少言轉過頭來，看見她哭一下慌了神：“哎你哭什么啊，我沒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鄭莉雯就這么一把抱住了他，跟個小姑娘似的，大聲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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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半。

    n大第一附屬醫院舊住院部內，付靳捧了一束花，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

    開門的是個面生的中年人，和付靳年紀相仿，估計是楊韞衡教授的兒子。

    “來看教授的是嗎，進來吧?！睂Ψ蕉Y貌地讓開。

    付靳走進去，寬敞舒適的病房內只有楊韞衡一個人。

    他實在病得厲害，皮膚發黑，消瘦，但今天看著挺有精神，看見付靳便露出笑容。

    “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了?！睏铐y衡說，“小濤出去歇會兒吧，不用一直守著?！?/br>
    小濤答應了，出去前還是朝付靳說了句：“我就在外邊，有什么馬上喊我?！?/br>
    付靳點個頭，將帶來的花插進窗邊的花瓶里。

    老教授瞇著眼欣賞，神情像個好奇的孩子。

    “您找我？”付靳禮貌地問。

    “坐吧?！睏铐y衡朝床邊一揮手，“有水果，想吃可以自己削?！?/br>
    付靳自然沒有吃東西的欲.望，昔日神采奕奕的老教授如今這副模樣，讓他挺不是滋味兒。

    “怎么了，表情這么嚴肅？”楊韞衡笑起來，“作為一名醫生，生老病死不早該是見慣了的事兒嗎?！?/br>
    楊韞衡現在住的病房是特地收拾出來的，同一層有基礎的急救設備，隨時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這種事，不是說習慣就能習慣的?！备督谅暤?，仿佛教授剛開了個不好的玩笑。

    楊韞衡注視著他，面上笑意未減。

    “給我開個電視吧?！睏铐y衡忽而道，“跟你在一起不夠意思，你總是跟個悶葫蘆似的?！?/br>
    付靳如釋重負，起身將電視機打開。

    楊韞衡是中午約他見面的，老教授找他做什么他其實清楚，但他沒肯主動說。

    臨終前的日子要單獨見他，應該是有相當大的遺憾。

    楊韞衡真看起了電視，肝癌晚期大都疼痛難忍，但他還是該笑就笑，跟在家養老一樣。

    付靳安靜坐在一旁，手機這時在口袋里震了震。

    也只有崔少言會給他發消息，他頓時心情不那么壓抑，摸出手機查看。

    崔少言：【圖片】

    崔少言：這回是真的

    崔少言：【小恐龍害羞捂臉.jpg】

    崔少言：讓付叔不用做我的飯，緩五天我就回來！

    付靳點開圖片，這回是兩只各自拿著機票的手。

    左邊是崔少言，右邊是女人的手，應該是他媽。

    兩人估計是和解了。

    付靳看著消息，心里高興和失落堆在了一起。

    “是對象？”楊韞衡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看他的。

    付靳一愣，而后笑，邊回復邊道：“嗯?！?/br>
    楊韞衡帶了他七年，連他性取向都知道，也能夠接受。

    “挺好?！睏铐y衡笑。

    “這個…我有長期交往下去的打算?！备督蘸檬謾C道，“和以前的都不一樣?！?/br>
    “嗯?！睏铐y衡目光和善，“會結婚嗎，可惜喝不到喜酒了?！?/br>
    付靳垂下眼，一時間說不上話。

    他還沒開朗豁達到那個程度，但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可以。

    “你現在…還有從事醫學方面的工作嗎？”楊韞衡果然還是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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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繼續。

    我崽兒從又倔又叛逆變得坦率懂事，真是太不容易了老母親一記爆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