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下有藍鯨_第103章
好不容易等男人念完,其余四個人又依次進行了一段宣讀,似乎是在進行什么宣誓,之后五人齊誦,硬是將這次檢查做得像一次完整的禱告??疵媲斑@些人的態度,仿佛沐野身處之地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房間,而是一座尖頂高屋裝滿彩色玻璃的教堂。 單是這些宣讀就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等到他們宣布檢查開始時,沐野甚至出現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依照指示,將自己體內可以調動的元素能量凝聚在面前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圓盤上。 面前五個人的表情非常嚴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如臨大敵。沐野將自己的元素能量集中上去后,并沒有什么變化發生。他正疑惑著抬頭向前看時,面前的圓盤突然光芒暴漲,光亮一瞬間將整個房間都吞沒了進去。 沐野只覺從接觸圓盤的雙手開始,整個身體都出現了一種非常明顯的灼燒感。他抬手想將自己的眼睛遮住,避免過于強烈的光芒刺傷雙眼,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失去了意識。 恍惚之間,沐野整個人仿佛都懸空了起來,周身出現了一圈透明的光罩,將外圍的灼燒感擋在了光罩之外。光球上隱隱流動著銀灰色的光芒,沐野下意識低頭向自己的右手看去,果然發現星滿已經不見了。外圍的力量并未消退,但光罩的厚度也在不斷增加,安安穩穩地將沐野保護在了一個密閉的空間之內。 沐野正疑惑究竟發生了什么,一段記憶突然撞進了他的意識之中。 在歌德湖邊睡著那一天,沐野曾經做過一個斷斷續續的夢?,F在,夢中的兩個人重新出現在了他面前。這次的情景更加清晰。以致于足夠沐野分辨出,這的確正是星滿的記憶。 那位黑發黑眸的青年正躬身朝金色長發的青年行禮,暖金色的星滿戴在金發青年右手上,表面有一層流轉的細碎光華。之后兩人相對而坐,隔著一段極為嚴謹的距離。金發青年伸出右手,去碰觸了黑發青年赤裸展露出的胸口,黑發青年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但正專注將力量傳遞過去的金發青年并沒有察覺。 隨后,黑發青年在自己手腕動脈處利落地割開一道傷口,鮮血噴涌出來,流淌在桌面銀盆中。血液一開始還是鮮艷的紅色,之后卻變成了帶著一道道黑色紋路的詭異血流。銀盆中儲存的血液表層同樣漂浮起黑色紋路,就連銀盆似乎都被那詭異的黑紋浸染。 血液迅速流失,黑發青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他側頭看著銀盆中的血液,并沒有和金發青年對視。金發青年則關注著他的面色,在他唇色開始泛白時,便伸手在人手腕傷口處拂過治愈,停止了這一次的動作。 整個過程看下來,金發青年似乎是在給黑發青年治療。沐野懵懵懂懂地看著,這次他并不是用星滿的角度在觀看,而更像是一種旁觀。所以這次,他也清楚地看到了兩人的神情和互動。 金發青年的神情始終專注而溫和,被他治療的感覺大抵是連心情都一起被治愈了。他的動作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律,和之前在檢測間內見到的五名教會人員相比,沐野倒覺得他更符合自己對于教會的想象。 黑發青年則更為內斂,除了那雙亮如寒星的眼睛,他的臉上并沒有其他可以泄露情緒的神色變化。手腕的傷口被治愈之后,他并未顧及自己剛剛失去的大灘血液,反而動作利落地單膝半跪在金發青年面前,低頭地親吻在金發青年的手背上。這段動作并沒有多少親昵,而是帶著一種極為虔誠的敬仰。兩人的身份高下立現,但是沐野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并不能單純用治療或者服從來概括。 等金發青年轉身離開時,在那個黑發青年的眼睛里,沐野發現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情緒。他想了很久,才在記憶里找到了相似的眼神——那是在海邊初見的那一晚,藍鯨先生看他的目光。 等到相處漸久,白滄看他時的眼神里更多是溫柔,以致于沐野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那種極具侵略感的視線。而且藍鯨先生的性格與黑發青年明顯不同,相比起白滄的溫柔,黑發青年更像是一把被上好皮革包裹的利刃,無論外表裝飾的手感如何細膩,內里終究是一把讓人見之心寒的兇刃。 沐野正疑惑自己為什么會看見星滿的記憶中時,周身的擠壓感陡然增強,即使有光罩保護,沐野也感覺到了外界的壓力。在擠壓感達到頂點之前,所有壓力突然如同潮水般退去,沐野也終于有了喘息回神的機會。他掙扎著想動一動卻沒有成功,耳邊有一個女聲在響:“圣保羅答應的是檢查他體內的元素,沒有允許你們探查他的記憶,為了一個近千歲還沒被確認死訊的人,你們就要對無辜的人下手?這件事如果需要公布,圣保羅絕對不會站在教會這邊……” 模模糊糊的,還有交談的聲音再繼續,但沐野始終沒能成功蘇醒過來,他的意識一開始還是清醒的,之后卻不受控制地滑進了黑暗的深淵。 等沐野的意識再度恢復時,卻是被唇間的觸感喚醒的。 溫熱的氣息從唇舌口鼻中傳遞過來,唇間的動作非??酥?,甚至能稱得上是小心。有什么溫暖的東西順著口腔一路滑進胸口,隨后蔓延至四肢。水潤的感覺充盈全身,仿佛像是從里到外一齊被水球包裹住一般。 但是沐野清醒之后能夠活動時,還是下意識努力側開頭去,避開了唇上的動作。 他勉強睜開眼睛,眼前景象有些模糊,沐野又眨了眨眼睛,視線聚焦之后,白滄尚未收斂好情緒的臉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兩人相對而望,一時之間,氣氛不由有些尷尬。 最后,還是白滄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停在沐野臉上一瞬不眨:“有哪里不舒服么?” 沐野從床上撐著坐起來,朝四周熟悉的擺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寢室。他搖了搖頭:“我沒事?!?/br> 白滄似乎想解釋什么,幾次開口卻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倒是沐野想到什么,問他:“你剛剛是在給我傳遞能量嗎?” 沐野是想起了桑德爾之前說過的話,既然發生關系是為了交換能量,那大概這類事也大抵相同。白滄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抿了抿唇,最后還是道:“是?!?/br> 沐野也不知道自己胸前閃過的情緒是開心還是失望,他現在還沒能準備好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白滄。朝周圍望過一圈,沐野找了個另外的話題:“我不是在檢測嗎?為什么直接回到了宿舍?” 白滄的表情嚴肅起來:“你在檢測過程中昏迷了,我把你帶了回來。小野,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沐野想了想,把自己剛才經歷過的被禱告以及一系列記憶講給了白滄。即使到了現在,也只有在白滄面前,沐野才可以不用顧及有所保留。 白滄聽完后皺了皺眉,沐野給他形容了一下那兩個青年的模樣,然后問他:“你……在之前那些時間里,見過這兩個人嗎?” 白滄搖了搖頭:“沒有?!倍宜梢源_定,在上一世時,星滿一直在沐野手里,并沒有旁落過他人。那么這段記憶,就只能是比前世更早的時間所發生的故事了。 不過現在,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白滄道:“我去找你時,你已經進了檢測室,之后發生了一點意外,有能量從檢測室里溢了出來?!?/br> 他并沒有細說自己如何闖入檢測室的經過,只含糊地一句話帶過了:“等我進去時,你已經昏迷了過去。教會的人承認在元素檢測之外先對你的記憶下了手,他們想侵入你的記憶,去里面檢查,但最后沒有成功?!?/br> 雖然沐野的記憶里有很多山林里的故事,但顯然教會關心的應該不是馴獸者的族群。沐野想了想,道:“他們想查和我父母有關的信息?” 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么艾琳娜會主動問起沐野的父母。 白滄點了點頭,他干脆將整件事情完整地解釋給了沐野:“上一位實力強勁的暗系魔法師就是那位囚禁安格斯特魔導師的人,教會對他下達了時間最長、范圍最廣、力度最強的通緝,但是五六百年過去,教會始終沒有確認他的死訊。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有新的暗系魔法師出現,所以教會一直懷疑,這個暗系魔導師一直沒有死?!?/br> “圣保羅學院招收了一位光系元素生的消息傳得很快,教會原本是想來觀察一下光系新生的情況,結果卻發現你體內也有暗系元素。所以才會提出檢測的要求。他們給學院傳遞的通知里說的是,想要依據你體內的暗元素含量,來判斷那位魔導師是否已經死亡。但實際上,除了前一任的死亡之外,如果兩位暗系魔法師有直系血緣關系,他們也可以同時存活在世上,分享所有的暗元素?!?/br> 沐野恍然:“他們想知道,我是不是那個暗系魔導師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