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交友須謹慎_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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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出這種表情,嗯?與皇上商量好的?吳幸子這才如大夢初醒,但臉色依然蒼白,抓著關山盡衣襬的手又緊了緊。你打算自己進天牢?沒料到他會問得如此一針見血,關山盡眉心微蹙,竟一時未能回答。 吳幸子哪里還不明白?這態勢分明是自己猜中了!關山盡為了不在關鍵之時出錯,天牢是實打實要自己進去的,他的心口不禁陣陣泛疼,遲疑片刻才期期艾艾問:能不能……能不能……讓其他人進去呢? 可吳幸子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他心里清楚,身為主帥,必要的時候還是得自己進入險境,否則如何服眾?如何帶兵?外頭有皇上,有滿月盯著,關山盡有什么理由不自己入天牢?再說了,若是顏文心在天牢里安排了什么試探之法,也只有關山盡能破解。 他心里焦急,嘴上又說不出什么安慰,眼眶不知不覺微微泛紅。 關山盡看了心疼,連忙把人圈入懷中拍撫:別擔心,我是在戰場上沖殺出來的,什么傷什么苦沒受過?顏文心的爪子在天牢中也沒那么利索,就算有些許拷問也不是個事兒,你別掛懷,別哭啊。在背心上拍撫的手掌溫柔似水,又暖如春風,吳幸子縮起肩悶悶地點頭,卻還是無法放下心,忍不住又問:天牢里有你的人嗎?事情會不會有什么變故?關山盡聞言輕笑,低頭點了點他的鼻尖承諾道:天牢里有皇上的人,也是我的熟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大變故。你要相信我,要是連區區天牢都出不來,我又有什么臉鎮守南疆? 話不是這么說啊......吳幸子皺眉輕嘖,這和那半點關系也沒有,史書上多得是死在天牢里、同僚手上的邊疆大將。但這話他沒說出口,實在太不吉利了。對啦,那平一凡怎么辦?平一凡暫且由他人偽裝,關山盡下獄后,他也差不多得離開京城,去南疆一趟了。關山盡依然摟著吳幸子輕拍,說出口的訊息卻讓老家伙一陣寒顫。 你是說......平一凡其實與南蠻有牽扯?關山盡沉吟片刻搖搖頭:這件事你別參與,知道的越少越好。平一凡走后,顏文心一定會派人盯著你,你暫且躲在染翠宅子里,多種些菜多看些書,先前那架琴我讓人給你送去,練幾首曲子我出天牢后彈給我聽吧,嗯?欸......吳幸子心里千言萬語,但也明白關山盡不會聽的。他嘆口氣,狀似無意開口:那天白公子的琴會戛然而止真是可惜,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受邀呢?還在他腰上的手不動聲色地緊了緊,但很快又松開。關山盡低聲笑答:你要想聽琴,我彈給你聽就是了,白公子黑公子黃公子都忘了吧!鯤鵬榜外要是再來個琴人榜,我可要喝醋啦。噯,喝什么醋呢......耳際被男人呼出的熱氣燙得發紅,吳幸子瞥了他一眼,乖順地回答:我等著聽你的琴。在天牢里一定要小心......頓了頓,吳幸子壓低聲含糊道:其他人怎么著都好,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也許自私了些,卻是最坦然的心愿。 關山盡心頭震顫,片刻后才啞著聲承諾:我省得,你切勿掛念。兩人又膩歪了一陣,關山盡交代他這些日子別再來找平一凡,若有意外黑兒會保他平安,便將人送走了。 回到染翠住所,吳幸子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屋子里擺了一張琴,赫然是當初在馬面城時關山盡送他的那張。 古樸溫潤的琴面觸手生暖,他的手在琴弦上徘徊數次,最后緊捏成拳,彷佛不敢觸碰。 關山盡決定要做的事便會貫徹到底,吳幸子心里明白自己無法挽回什么,只能依言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靜待事件發生。 果然,幾日后,京城中一石先起千層浪,護國公世子,前鎮南大將軍關山盡,因為私通南蠻一案被下了天牢。 這個消息剛在京城里傳開時,吳幸子正和兩個丫頭蹲在菜園子里摘茄子,中午打算做茄盒子。 丫頭們像兩只小麻雀,嘴巴一會兒也停不了,東家長西家短的,一上午就將京城里昨天發生的大小消息都說個遍。 吳幸子慣常帶著笑容聽兩丫頭叨叨,從平一凡那兒回來后已經過了幾天,大街上似乎沒傳護國公府什么事,頂多就說白公子進了護國公府后深受國公夫人喜愛,已經在與白家大爺商量結契的事兒了。而經常在風尖浪口上的關山盡卻沒消沒息,彷佛在京城徹底消失了似的。 眼看一竹籃茄子都快滿成尖了,吳幸子捧著籃子起身:好啦,瞧你們兩個小丫頭,嘴巴不干嗎?他笑罵了聲,薄荷桂花同時吐吐舌頭,一人手中端著豆角、一人手中端著黃瓜,起身拍了拍裙襬。 誰讓主子不愛出門呢。倆丫頭也可以說煞費苦心,就怕主子在京城過得不開心了。 就你們機伶。吳幸子伸手替桂花抹去鼻尖上一點泥巴,心中熨貼。把菜拿去都洗了吧,中午釀個豆角和茄盒子,我去問問大掌柜要不要一塊兒吃飯。知道啦!桂花將手中的豆角一股腦兒倒進姊姊手中裝黃瓜的簍子里,接過了吳幸子手上的茄子,倆姊妹步履輕盈地跑去了廚房。 吳幸子用剩下的水洗洗手抹抹臉,轉身正想前去染翠的院子,不想一回頭卻正好見著染翠帶著黑兒走了過來。 他莫名心頭一跳,猛地回想起前些天關山盡對他說的話,不由自主擰緊了袖口,臉色微微發白。 染翠見了他的模樣,心中已有較量??峙虑靶┤兆雨P山盡就與吳幸子說過今日的事了,也算省了他一些功夫。 染翠。吳幸子的聲音小心翼翼,深怕大聲了會嚇著自己。 吳先生。染翠依然帶著風華絕代的笑容,揚揚手上的提籃:桂花糕。黑兒很快就將提籃接過去,恭敬地對吳幸子揖了揖:吳先生。黑兒。吳幸子露出一抹緊張的笑容,又用力扯了扯袖口:我剛還同丫頭們說呢,剛在菜園子里摘了許多豆角、茄子、黃瓜,午膳菜色可豐富了,要請你們來同樂呢。不知道染翠黑兒喜不喜歡釀豆角和茄盒子?這可真巧,我不挑嘴的,先謝謝吳先生了。染翠一拍手,眉角眼尾都是風情,襯著他柔和的語調,頗能舒緩人心。 黑兒沒說話,徑直將桂花糕擺在不遠處的竹桌子上,這是吳幸子乘涼的地方,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樸素但舒服。 染翠親親熱熱地拉了吳幸子的手走到桌邊分別坐下,還想開口說點其他的瑣碎事情,吳幸子卻先開口了:海望怎么了?好吧,吳先生一貫的直來直往,染翠半張著嘴,最后掂起一塊桂花糕塞嘴里嚼了嚼。 這是剛發生的事兒,大概下午就會傳遍京城,兩三天后就會傳遍大夏了。染翠對黑兒打了個手勢,黑兒面帶不滿,但看了看渾身緊繃的吳幸子,還是輕嘆口氣暫時離開。 黑兒走后,染翠拍拍吳幸子幾乎要在桌面摳出痕跡的手:關山盡沒先同你提提?他半個時辰前被皇上用通敵判國的罪名給帶走了,直接扔進了天牢里,明日開堂審訊。因為情節重大,皇上派了幾個老臣重臣負責這件事。有顏文心嗎?吳幸子問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沒有,顏文心是吏部尚書,這事不歸他管。染翠又掂了一塊桂花糕進嘴里,見吳幸子似乎微微松了口氣,才有些壞心眼續到:不過,兵部侍郎、刑部侍郎和大理寺丞都是顏文心的人,關山盡這件事可能會動到的幾個地方,顏文心早都把控住了大半。吳幸子猛地抖了下,唬地從椅子上站起,立刻要往外沖,卻被染翠的拉住了。吳先生,你別心急??!這、這怎么辦?海望告訴我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吳幸子眼眶微紅,急得都快哭了。他一輩子在衙門里工作,對訴訟的眉角知之甚詳,雖說大夏朝重視司法,鞫讞各有嚴格的規定,大夏律也可說是古今數一數二的嚴謹,但再如何嚴謹的條例,當中都有許多可cao縱的孔縫,但凡只要顏文心有心要弄死關山盡,眼下的局勢可謂甚是嚴峻。 莫怕,關山盡頂多受些皮rou傷,只要皇上不點頭、不批示,他的命就絕對保得住。染翠很是神定氣閑,將吳幸子又推回椅子上,撇撇嘴道:護國公一脈雖然世代純臣,在朝中無黨無派,可他們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的人都是他們的人,顏文心再厲害也斗不過皇上呀。這不是斗不斗得過的問題......吳幸子不停摳掌心,他這幾天刻意不回想那日關山盡告訴自己的話,假裝關山盡一切安好,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然而世事哪能準許他當縮頭烏龜呢? 關山盡那日顯然是將危險往輕里說,就是怕他擔心吧。 然而事到如今,他除了安安靜靜的等待,也別無他法。 中午染翠與黑兒留下來吃了飯,吳幸子卻顯得心不在焉,菜幾乎都沒怎么動,低著頭猛扒飯,連吃了五大碗才稍停。 染翠有些看不過去,抿了一口酒后嘆道:吳先生,要不這些日子你同我學琴吧?等關大將軍從天牢里出來,你好彈給他舒舒心?吳幸子聞言臉色一亮,想起之前對關山盡的承諾,他連連點頭說好,心里的焦躁也總算淡去了些許。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吳幸子上午弄他的寶貝菜園子,吃了午飯睡了午覺后,去染翠的院子學琴一個時辰,之后回自己住的院子練琴到晚膳十分才肯停。 京城里護國公世子的案情一日數變,大伙兒茶余飯后談論的都是這件事,曾經的大英雄在中人口中成為了jian邪巧詐之輩,為了自身的利益鉆了天高皇帝遠的空子,把大夏賣給了敵人,簡直罪無可赦!人人得而誅之! 倆丫頭一開始還會去大街上打聽消息,幾日后她們也不愿上街了。大將軍在馬面城駐守時做了什么,她們哪里不知道?這些京城人信口雌黃、血口噴人,把臟水一盆盆往大將軍身上潑,誰又真的去問過馬面城的百姓了?她們心里那個憋曲啊,恨不得上街抓著那些污蔑大將軍的人賞他們大耳刮子! 眼看關山盡下天牢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月,吳幸子的指頭也因為練琴受了些傷,染翠看不過眼索性收了他的琴,等他傷好了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