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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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黛笑著說,“幾個厲害的律師做朋友好像往往沒什么好結果,你看看我們和紀葒?!?/br> 這是婉拒,卻也是一種鼓勵——元黛的溫情和鼓勵是給弱者的,曲琮觀察著她的表情,逐漸明白,元黛確實沒有因為自己的隱瞞動怒,相反,她調高了對曲琮的評價,也因此,她們間拉開了距離,此后,她們的關系是兩個大人間平等的博弈,也許有一天仍可發展出友情,但已不再會有依賴和信任——至少,是不再有無條件的信任。 在母親被跟蹤這件事上,她是索取不到什么幫助了,曲琮明白過來,這是她的私事,甚至元黛在格樂素這件事上的處理,也未必如她所想,會順著‘正義’的道路一直往前走。仔細想想,她承諾曲琮的‘這件事以后我來處理’,也并沒有說清楚‘這件事會按你的心意處理’。 再想想,元黛好像從未因為她流露過真正脆弱的一面,不論她帶來多驚人的消息,哪怕這消息再私人,她給予的也只是一片堅若磐石的冷靜。 她有經歷過這種跟蹤嗎?她慌張過嗎?有什么是能擊倒她的?除了對將來的焦慮之外? 相形之下,曲琮就顯得有些太脆弱了,她心中的恐懼還有許多,但意識到這一點,明白了兩人關系的新變化,她本能地調整著自己的表情,“但……但我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我,我不該對李經理有想法的,這樣不好?!?/br> “或許是違背了你自己的道德觀?!痹旎卮鸬眠€是很平靜,“但這沒什么值得奇怪的,就像你說的,你確實也沒有付諸行動,不是嗎?” “但是我的確幫著他利用了你?!鼻y過地說,“我很早就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那天我在酒吧說得太多了,他才回來找你復合?!?/br> 這些話半真半假,的確也是曾劃過她腦海的懺悔,“我想這是不是等于在幫他欺騙你的感情……” “你是希望我們分手嗎?”元黛笑了,她問得很直接,“然后過幾個月,再告訴我你雖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感情的事,情難自禁?” 如果曲琮真有一瞬間認真地想過這種可能,那她瞞不過元黛的雙眼,還好還好,她雖然偶爾想過這個念頭,但始終沒有付諸實踐的意思,此時可以理直氣壯地否認,“當然沒有!” 但她其實也不是真的關心元黛的感情生活,曲琮猶豫著問,“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他可能是因為格樂素的關系才接近你,那……你會不會改變在這件事上的立場?” 潤信和格蘭德的利益沖突,稍經調查就無法遮掩,李錚利用元黛推進格樂素調查,潤信會獲得實打實的好處,要怎么報復他對感情的欺騙?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和紀葒聯手,把潤信碾碎,這樣做會很有復仇的快感,也不用和格蘭德對抗——而曲琮已經嘗到了和大公司對抗的一點滋味了。 ——紀葒甚至還沒回國!只是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元黛望著她笑了,“這才是你現在最擔心的事吧,你害怕了,所以更擔心我也退縮?!?/br> 曲琮好像被說中了,至少她很難反駁,“我也確實很關心你,我覺得很抱歉?!?/br> 元黛的眼神在她臉上游移著,似乎在尋找曲琮的破綻,曲琮坦然和她對視,過了一會,元黛的表情稍微有一絲緩和。 “你已經很成熟了,不需要別人的指點?!彼f,“不過,你不妨閉起眼睛好好想想,如果你是我——或者如果你和我疊加起來,你有了一個這樣的男朋友,你的家人開始被人跟蹤,你已經知道前路有多艱險,同時,你是一個成熟的律師——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做什么選擇呢?” 曲琮真的閉上眼睛開始想象,讓自己成為元黛,她現在已經熟悉了元黛的生活,不是想象中那樣完美,但,能成為元黛也挺不錯的,首先曲琮一輩子也不可能和元黛一樣漂亮—— 但這只是細枝末節,對一個職場女性來說,重要的永遠都是多重的壓力,她身邊全是因為各式各樣的利益聚攏來的人,她的好朋友,她的下屬,她的男朋友,她有一件正確的、艱難的事要去做,有一個龐大的公司作為對手,而她也沒有三頭六臂,她只是個普通人,受了傷會死,也覬覦著別人的男友,更希望自己的利益不要受損…… 但這怎么可能呢?選擇了這條路,就一定可能會有犧牲的。 曲琮光只是想想就禁不住潸然淚下,今天她確實被嚇得有點過火,眼淚連續不斷地落下,她迫切地需要一個懷抱,但也知道元黛不會再對她敞開胸懷,曲琮覺得自己遍體鱗傷,太多傷口都在流血,但她只能一個人堅持著在荊棘路上站起來,縱使雙足赤裸,也要繼續前行。 “我……”她抽出一張紙巾擦臉,遮掩著自己的失態,又使勁清了清嗓子,“我會繼續推動案件的,我會繼續往前走的?!?/br> “哦?為什么?” 元黛果然對她的眼淚無動于衷,她興味地問。 “因為,不管往哪個方向,都會很艱難的,這條路難,但另一條路也未必平坦?!鼻卣f,“因為殘酷的現實不能摧毀我的信念,正因為現實如此殘酷,才不能放棄信念?!?/br> 她想到母親,想到格蘭德,想到喻星遠想到紀葒,想到那些一直以來壓迫著她,改變著她,cao縱著她的人,曲琮問自己,“如果連思想都沒有了,我還剩下什么?” 什么也不剩,如果連自我都沒有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但這并不是元黛期待的答案,也不是曲琮的全部答案,她不是那樣理想化的人,她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而且,連我都知道了,連我都失控了,那么我想,這條船遲早要翻的?!?/br> 她望向元黛,清晰又堅定地說,“一個成熟的律師知道什么時候該跳下去,是嗎?” 元黛唇角出現一絲微笑,她像是被曲琮逗樂了。 “是啊,律師就像是船艙里的老鼠,當它們都開始拖家帶口往下跳的時候,你就知道船是真的要沉了?!?/br> 她托腮說,“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律師了,現在擦干眼淚,回去工作吧——不要讓人發現你哭過?!?/br> 這是很有必要的吩咐,紀葒已經派人跟蹤曲mama,很可能也開始注意她的行蹤,曲琮忽然明白元黛為什么不肯讓她去家里——那會直接曝光她們的聯系,讓紀葒掌握更多信息。她馴服地擦擦臉頰,掏出手機打量了一下自己。還好,眼睛有點紅,但在律所這很正常,所有人都是雙眼通紅,熬到衰竭的樣子。 “還有?!?/br> 她的手觸到門把的時候,曲琮有種感覺,好像從這扇門走出去之后,自己會變得不再一樣——也許就像是元黛說的那樣,她真的已經成為一個成熟的律師了,她遇事不用再去找一個母親般的角色給她支持—— 但這時元黛打斷了她,她的聲音清清冷冷地從曲琮背后傳過來,“李錚的事,我知道你沒有做過,但沒關系,你也不用覺得這不道德?!?/br> 曲琮不禁回頭,想為自己辯白,但元黛不給她這個機會,已開始飛快打字。 “無所謂的?!?/br> 她說,“你盡可以去嘗試,我們還沒有結婚,任何人都有機會,你不必有什么道德負擔?!?/br> 元黛話里似乎有些等著看戲的味道,曲琮急切地說,“我不會——” 天色已晚,曲琮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元黛看向她的時候唇角似乎有一個勾起。 “你會的?!彼Z氣篤定地說,“時機合適的時候,你會忍不住的?!?/br> “小曲,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你就是這樣的人?!?/br> 第96章 探病 “老板?!?/br> “元律?!?/br> “組長好?!?/br> “老板,今早格蘭德那邊發消息來,希望在明天下午可以開一個簡短的例會,我們這邊派一個代表參加,我們這里還是派曲律去嗎?” 元律的腳步在辦公室門口頓了一下,“讓曲琮去吧,問一下級別,除了紀總以外是不是有別的高管參加?!?/br> “好的?!睆埫厣焓秩ツ迷捦?,又握住麥克風對元黛說,“您的茶已經放在里面了?!?/br> 短暫的假期結束,華錦早忙成了黑天鵝展翅之前的樣子,元黛走進來就聽到鍵盤聲響成了奏鳴曲,此起彼伏的‘你好,是洲佳劉先生嗎?我這里是華錦的王律師,是這樣的,昨天你發的郵件……’ 她一向很習慣這種忙碌緊張的氣氛,但有時也覺得嘈雜,尤其是超量工作兩個月以后,心理承受能力變差,壓力越來越大,如果再加上缺少睡眠,這種背景音樂簡直就像是指甲劃過黑板的摩擦聲一樣讓人心浮氣躁,不過元黛今天卻很欣賞這種背景噪音,她甚至在門口留了幾秒鐘,有幾分留戀地望著辦公室,這種嘈雜正是繁榮的象征,它能給人帶來煩擾,但天知道,如果離開它,自己又會有多想念呢? “她要回來了?!?/br> 午飯時分,元黛給簡佩打電話,“你收到會議通知了嗎?” “嗯,”簡佩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有些發沉?!懊魈斓臅?,你去嗎?” “我讓曲琮去了,你們呢?會議是幾點?” “明天上午,我讓李錚去?!焙喤逭f,這種確認各方進度的會議一般不用老板親自參與,派個副手過去扯皮就行了,“她喜歡先休息一個晚上再開會,這樣算的話,她應該已經到國內了?!?/br> “她最后一次在群里說話是什么時候?”元黛把手機界面叫出來,“大前天上午,嗯?!?/br> “是啊,大前天上午,最后一次朋友圈一周以前發的?!?/br> 對她們寶貴的時間來說,這是很無聊的對話,交換的是雙方心中都有數的信息,該說什么其實她們都明白,但都在下意識回避,元黛東拉西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對了,最近林天宇有沒有和你說什么?” “沒有,他就正常工作,最近紀葒不在,他還蠻放松的?!焙喤逭讼?,“他可能瞞了我什么事嗎?” 到目前為止,簡佩還不知道曲琮、李錚和林天宇三個人串聯的事,知道全部真相的只有三人組 元黛,而現在李錚 林天宇也不知道元黛已經知道,這種信息差突然讓元黛想到《老友記》的一集,‘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知道’。 她不禁輕笑起來,簡佩也因她的笑放松了點,“笑什么?” “我是在想,我們真的老了,”元黛說,“都已經完結16年了,這一代的年輕人可能看過《老友記》的已經不多了?!?/br> 簡佩的問號隔著手機都飄過來,“什么和什么???這恰恰只能證明你還年輕——把所有不可理喻的行為都推到衰老上,證明你還不了解衰老?!?/br> 她突然的哲學金句讓元黛無法招架,多少也沖淡了點即將說出壞消息的壓力,元黛笑著求饒,“好的,好的,別bb我了,其實我是想問,天宇有沒有感覺到自己被跟蹤——曲琮的家里人說最近有輛車常跟著她,你知道的,那種套路?!?/br> 如果認識的有錢人足夠多,總能聽到狗血故事,商業競爭對手之間不僅會搶生意,還會sao擾、跟蹤、綁架、告密、間諜、栽贓、陷害,這對律師們來說司空見慣,她們甚至可以通過招數來判斷對方公司的情緒和訴求,跟蹤曲琮家里人,目前來說只能歸為sao擾,有些公司可以長時間的sao擾利益沖突人士,逐步給他們施加壓力。不過簡佩的呼吸還是停頓了一會,這才若無其事地說,“天宇那么笨,怎么發現得了?再說,他不像是曲琮,早就是紀葒的獵物了,對紀葒來說,他是一只很乖的小狗,紀葒沒必要這么做?!?/br> 她還是慌亂了,分析這么多,有點兒自我說服的味道,不過元黛贊成她的看法,“也可能是小曲家人過敏了,或者真的有跟蹤,但和格蘭德沒有太大關系?!?/br> “她怎么和你說的?有懷疑紀葒嗎?” 牽扯到第三第四人,元黛不知道告訴簡佩實情會否引起新變化,這些事應該是林天宇告訴她的,又或者簡佩已經知道了全部,只是全都自己保密。畢竟,李錚暗中推動簡佩的實情,元黛從曲琮的敘述中已經品味了出來。 關系實在太錯綜復雜,元黛揉了一下額頭,隨意敷衍了幾句,“她有點擔心,你知道,小女孩子沒見過世面……跑來找我哭了一場,我叫她擦干眼淚回去工作,紀葒還沒回來呢,天一時半會塌不下來?!?/br> 簡佩沒有再仔細追問,只是輕笑了幾聲就沉默了下來,她們都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掛掉電話,最重要的事該講,但還沒有講,兩個大律師此時似乎都缺乏勇氣。 還是簡佩先開口,她若有所思,“她這次去了這么久,不知道事情會有什么新變化?!?/br> 紀葒每次回本部,要么就是回去撕逼,要么就是回去要資源的,當然,也經常飛回本部報告case的進度,不過那種會議,蜻蜓點水不會停留太久,這一次待了半個多月,期間一度失聯,在社交媒體上也不活躍,可以推測本部一定發生了什么事。元黛幾乎想要說要不然先靜觀其變,等等可能的變化,但很快又制止自己的怯懦。 她深吸口氣,“我們什么時候上門?今晚?打個出其不意?” 這層窗戶紙終于被揭開了,電話那頭卻似乎沉重得不能回答,簡佩呼吸聲粗重起來,一分多鐘才回答,“明晚吧,讓她今晚好好倒倒時差,不然沒辦法有效交流——我們畢竟也都有點年紀了,黛黛?!?/br> 剛才還譏笑元黛用年齡當借口的她,此時語調卻蒼老而又疲倦,簡佩就像是一顆半彎的老樹,用盡最后的力量挺直身軀,她的憔悴與咬牙,元黛感同身受。 但她們已都不是曲琮的年紀了,她們不用哭出聲,不用言語,只需要沉默便可與對方同在,在寂靜中尋找著彼此的支撐。 “那就明晚吧?!?/br> “今晚睡好點?!?/br> 最終,她們定下時間,心知肚明地互相調侃,心里都清楚今晚肯定要失眠。但,有什么辦法?走到這一步,該面對的,誰都不會再退縮了。 # 元黛以為自己會心潮起伏,但其實又還好,大概是因為她已經恐懼了很多年——也許從入職那天開始,這份恐懼和焦慮就在悄然增長,有東西可以失去的人就總在焦慮失去了怎么辦,害怕自己不能適應一無所有的生活,但其實真的事到臨頭的時候反而會平靜下來,最壞的想象即使成真了,那……又能怎么樣,除非自殺,否則還不是要繼續生活。 如果有一天只有她一個人,一無所有,元黛想,她也會活到不能再繼續的那天。這是她最核心的支持,她做所有事的驅動,有時她也會想,紀葒是不是沒有這份決心,她有,簡佩有,但紀葒很可能是沒有的,她是真的一無所有過,也許正因為如此,她再也不能回到以往的生活。 下班后,她和簡佩在公司附近的商場碰面,元黛給紀葒打電話,“你回來了不找我們吃飯?” 紀葒的聲音懶懶的,“我有點不太舒服——我回來了你們不上門請安?” 她像是什么都沒察覺,還是平時斗嘴的語氣,元黛順著她的話說,“好啊,我們上門給你請安——你在哪呢,家里?” 紀葒嚇一跳,“還真來???不必了吧?!?/br> 她似乎是在家里,至少感覺上像是,也沒說出別的處所,只是很不愿元黛來訪,簡佩讓元黛和她糾纏,開車直取淮海路,到了小洋房門口卻一無所獲,重門深鎖,物業說,“紀小姐還沒回來嘞,您要么給她打個電話啊?!?/br> 兩個大律師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不對,元黛問,“你到底在哪啊,我們在你家門口呢——還想拉上你一起吃燒烤——” “燒烤就算了?!奔o葒咳嗽了幾聲,“我是真有點不太舒服,估計機場空調太足了。我想睡一會,改天約吧?!?/br> 她的語氣真有點虛弱,元黛不好再逼,掛了電話和簡佩交換眼神,“生病了不在家,在哪?” “肯定不在醫院了?!焙喤宀聹y,“難道養了新的小狼狗?” “那大可以直說,而且她那么貪圖舒服,為什么不養在自己家?格先生一向不管她這方面的事?!痹煸较朐讲粚?,她心頭一動,“我記得她上次手術是曲琮陪護的——你等等?!?/br> 紀葒是人,人的行為模式就是可預測的,他們在虛弱的時候會蜷縮回最安全的巢xue。元黛和簡佩又從浦西開回浦東,徒勞無益地繞了s市半圈,最后還是回到華錦附近的高級公寓,簡佩去按了門鈴,紀葒的臉出現在可視對講機里的時候很無奈,但還是給她們開了門,“曲琮真的對不起我的信任?!?/br> “我畢竟是她的老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