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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非訴女王在線閱讀 - 第36節

第36節

    第61章 意思

    簡佩和劉老師聯系很頻繁,頻繁到她開始有些多想,她征詢兩個姐妹的意見,“你們說劉老師是對我有什么,還是完全正常在和家長溝通?”

    隨著問題發出來的還有幾張對話截圖,內容多是關于工作時間的閑聊,兩個人各自吐槽,老師有老師的苦,律師也有律師的苦,總歸都很難正常下班。

    【是從你不能多陪孩子的話題發散開去的?】

    元黛第一個回,她知道簡佩發這個多少有些自證清白的味道——她錄取李錚自然有許多考慮,李錚的學歷、人脈和簡歷都是過硬的,一般人很少能從法務跳到律師行的,但這說的只是一般人,如果你家里也有好幾億的家產等著要繼承,那做什么都會變得很容易。

    當天缺席餐敘,算是元黛任性了一回,簡佩有單獨和紀葒吃頓飯的機會,毫無疑問要盡量刷好感度,元黛也不愿和兩個好友漸漸疏遠,簡佩既然主動搭臺子,她也接得很快——不過,也沒想到簡佩目前的興趣會集中在兒子班主任上,她分明說了對經適男沒興趣的,而且劉老師年紀應該還比較輕。

    【是的,但感覺聊得比必要的多,最后也沒兜回孩子身上,我還當他要給我上課,告訴我再忙也不能不陪孩子?!亢喤蹇磥韺⒗蠋熓钦娴纳闲牧?,不但回得很快,而且講得也很細,【但是最后就是在說兩個人生活上的事,而且老師忙起來回家長一般不是這個頻率的,我沒離婚以前他也是習慣五分鐘回復一長段,不是這樣迅速回短句】

    五分鐘回復一段話,不像是聊天,像是公務交接,短句頻發,那才是平時聊天的味道。元黛看了簡佩的話,不由一笑,簡佩太多年沒談戀愛,或者說從未談過真正的戀愛,患得患失的樣子新手味道很濃。

    【你知道嗎,你對一個人意圖的分析,其實會暴露自己的傾向】紀葒也開腔了,一開口就點破,【你的遣詞造句已經完全透露你對劉老師的觀感了,簡女士,你很into他啊,但條件合適嗎?】

    【不是說要找個危險點的男人嗎?原諒我,沒想到你說的危險是和兒子小學老師展開的禁斷戀】

    元黛適時說些風涼話,簡佩發個做鬼臉的表情給她,把劉老師條件講了一下,名校碩士,30歲,私立小學班主任,不知道買房沒有,從朋友圈觀測,大概是單身,她自己也感慨,【確實條件不怎么合適,我想吃他可以理解,他對我有好感很費解,應該是我想多了】

    確實,私立名校的老師,雖然工作累一點,但擇偶不太會是問題,除非劉老師不想努力了,否則他看簡佩常規會有一種差輩的心理——十歲對男人來說,往上是隔輩了,往下則還屬于可以攻略的范圍。元黛和紀葒都沒鼓勵簡佩自信點,元黛務實地說,【再看看吧,真有興趣,會表現出來的,但你藏得好點,不然萬一會錯意有點難堪】

    【發點空虛寂寞冷的朋友圈,看他會不會互動就行了,含蓄點,最好發分組,不然被同學家長看到互動少不得八卦】

    紀葒手里更是數不勝數的撩漢子小套路,簡佩聽了幾個自己有點氣餒了,【算了,太麻煩了,還是把心思放在賺錢上吧,我得和你看齊,不然連找小白臉的預算都沒有了】

    【你急什么,天宇有錢了,讓他養小孩啊,你不用培養兩個小孩,難道還不能財務自由?】紀葒不以為然。

    【他的錢還沒到手呢——這是一,二來他有錢我難道就不出錢了?人性很現實的,愛都得用錢來體現?!亢喤鍖θ诵钥捶ǜ鼊諏嵄^,她抱怨,【這就是這世界,你生了他,為他耽誤了最好的事業上升期,盡量多陪他,爸爸從來都是不在的,但小孩只會記得爸爸給他出了騎馬的學費,爸爸給他出了則個錢,那個錢,爸爸比mama有錢,你問他怎么不計算mama耽誤的那幾年?他會回你:又不是我要你生我的,你還沒取得我的許可呢】

    【這是哪個娃進入叛逆期了嗎?】元黛不禁問。

    【沒有,只是一種可能】簡佩倒是答得很快,剩下兩個人拿戲精表情包投擲她,簡佩給自己分辨,【你不懂,這是一種普遍現象,小孩其實是真的可以很現實也很勢利的,這是人類的本性,不要對它們太苛求——總之,為了我自己,我得多賺錢,只有錢才最可靠】

    人就是這個樣子,元黛羨慕簡佩有兒女相伴,她只有錢,可簡佩有了孩子以后就開始煩惱她因此失去的東西,大概意難平才是常態,真正的滿足就像是農夫的襯衣,元黛也沒辦法再勸,畢竟她也不知道簡佩說的會不會成真。只好幽幽地拉開話題,打斷簡佩的生活成本計算(一年孩子教育費均分的話,她保底消費也要一百多萬),【知道你要賺錢,可也別太壓榨組員啊,李錚都一星期沒正常下班了】。

    她說的正常下班是晚上八點,八點左右下班被視為是工作量得當,十一點,略微有些多了,半夜一點,開始把人當牲畜用,得準備發點獎金來平復民怨。李錚最近一周都要加班到十一點多,他和元黛這一周就沒碰面。

    【這說起來,你們算是和好咯?】簡佩開始關心元黛的感情進展,更進一步自證清白——她和李錚關系若密切,自然就問他了,來問元黛就說明兩人沒有什么公務以外的交談,不然和好友的感情動向肯定是閑聊中被優先提起的話題?!敬蛩闶裁磿r候見家長?】

    【沒有談,目前就是大概沒分手吧,也沒深聊,他講了幾句什么‘現在我總算和家里沒關系了吧’之類的屁話,我強忍著沒問他如果沒有他爸怎么可能被錄取】,元黛匯報,【——別告訴我你沒打算從他身上挖點客戶哈,佩佩】

    【嘿嘿,那他想快點升二級的話,帶點業務量來肯定是最快的咯】簡佩發個笑臉,【都說了要努力賺錢啊——而且我也不會動潤信,你急什么呢?!?/br>
    確實,就算李錚離職加入華錦,元黛也不會叫他拉業務來,大家有感情關系就盡量不要牽扯利益關系,一個毛線團扯出幾根線,最后一般都是一團糟,元黛似笑非笑,繼續說,【那反正就這樣,后來他就很忙了,剛入職就開始加班,是該談一下的,但目前看可能會拖到不了了之,他都沒住我這了,為了多睡會搬到他自己的房子里去,那里離天成近】

    【看起來好像要漸行漸遠漸無書了啊,】紀葒很關心,【喂,簡佩,咋回事,你自己單身別搞姐妹啊】

    【我真不是故意,都在忙你的活啊,老大】,簡佩為自己喊冤,【不止我們這邊,華錦也在超時長工作。李錚的能力我確實滿看好的,他有在國外大律所工作的經驗,熟悉一下國內的工作流程,跟進一兩個小案子就可以升職了,能為我分擔很多工作,但他要盡快跟上才行】

    【為我們忙啊,噢,那沒事了】,紀葒立刻轉變風向,【他肯努力就是好事,既然能力有,只是從前沒想清楚,那現在開始也不晚,元黛你別用兒女私情阻礙一個男人成長啊】

    【滾!】元黛啼笑皆非,發個表情包,【我去開會了,你們繼續兒女情長吧!】

    她本想和姐妹們參詳李錚是不是欲擒故縱,玩起pua學什么的,可終究李錚現在和簡佩也有關系,一天共事十幾個小時,感覺就不太適合說這些,想找曲琮也不合適,曲琮最近黑眼圈越來越重——她每天登錄oa都會看到自己的權限,權限升了,而且升得無聲無息,元黛的意思已很明顯:格蘭德的秘密,她可以找,只是不能再和上回一樣高調,被自己直接從監視器抓到馬腳。

    紀葒的關注,就像是一柄利劍懸在頭頂,曲琮自然賣力,元黛都怕她沒找到線索先猝死,一再叫她多注意休息,不過她很懷疑曲琮八點多下班也只是為了回家用自己的電腦看文件。畢竟,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就算再掩蓋,格蘭德的違規cao作,也一定會體現在文件里,只是看你懂不懂得去看,有沒有這個耐心以及這個機會去看而已。

    開完會出來,元黛看看表,決定去吃個晚飯,給想早走的同志們創造機會——其實回了家也經常會被call上線,有時候維持老板不走你不能走的規矩是有些沒意義,尤其是很多人一天份的活已經做完,強行維持加班壓力,會讓大家養成磨洋工的習慣。所以她時不時會暗示一下大家,只要進度ok,想早回家做得隱蔽點就行了。

    等她拎著包從餐廳回來,正好遇到曲琮,她鬼鬼祟祟往電梯里鉆,一邊走一邊想事兒,快撞到元黛才發現自己溜號時機沒把握好,被老板抓包了。

    “你是要回去睡覺?”元黛給她一個下臺階,“累得撐不住了?”

    “嗯,實在不行了,昨晚都快十二點了組長要個文件,我做到兩點多?!鼻荒樸俱?,元黛也很同情她,曲琮現在一個人要應付三個組長,這就意味著和三個喜怒無常的高級律師打交道,正常工作以外還要處理三份人際關系,做好三份甩鍋防范工作。

    “你今天必交的文件都做完了嗎?做完了那快回去休息吧,別真累出事了?!?/br>
    她打發了曲琮,回辦公室審備忘錄,看時鐘快到八點,手指有些癢,忍不住給簡佩發消息,【李律師今晚也要加班到11點嗎?】

    【沒,我看他準備走了,你這里做好準備】,簡佩賣個小人情,【本來要叫住他的,既然你都問了,那就放他一馬】

    ——是的,非訴律師的下班時間就是這么不固定,只要一句,‘李律,稍等一下,你發的郵件我看了,有個問題……’,李錚今晚12點下班都算早的了。所以他們往往不能事先定好約會,元黛等了半個多小時,李錚也沒聯系她,她心里都開始長草了,正要搜索‘pua學技巧’,來個知己知彼,李錚的信息總算到了?!灸憬裢聿粫影噙^午夜吧?】

    馬上回消息,這就顯得猴急了,但太久不回李錚可能會自行回他自己的公寓去,然后就懶得出來了,元黛過二十秒回,【差不多9點多能回去,怎么?】9點正是李錚從天成到她家的時間。

    【那我盡量早回來,】李錚果然說,【我想吃蒸小龍蝦……大概12點到家,能給我叫嗎?】

    他發了一個吐舌頭祈求的小狗狗,元黛不小心被萌到,慢了一秒才泛起疑心,【行,那你早點回】

    ——這會兒就走了,12點才回來,還有3個小時,竟不主動交代去向,他打算去干嘛?

    這是不是李錚的又一個欲擒故縱小套路,元黛不清楚,但她并不打算去問,而且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以前她從來不在乎男朋友空閑時間去做了什么,偷吃被發現那就分手,還有什么可說的?事態發酵到一定程度她自然會知道。

    什么時候她也變成這種掌控欲強的黏人女友了?

    是年歲到了,還是李錚的pua學奏效了?又或者他根本沒有在pua,只是每個男人在占據主動權的時候都會變成pua學大師?

    李錚有一萬種可能安排自己的空閑時間,他可能回公寓收拾衣服,可能去辦些瑣事,可能是去見親戚,甚至可能只是打算去健身房跑跑步,他很可能是打算在回家后和她閑聊再告訴她這幾小時的去向,元黛重新打開一個文檔,注視著屏幕上的黑字,好像要看穿李錚的后腦勺,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簡直莫名其妙,李錚問她‘有沒有人走進過她心里’,她是心虛的,因為確實可能沒有人甚至接近這個目標,李錚這個b……他也沒干嘛啊,不怎么能干,又很魯莽,對她也不是一往情深,總感覺兩個人還隔了什么,怎么難道突然間還真給他走進去了?

    中年人談戀愛猶如老房子著火,中年女人談戀愛——如果是談初戀就會顯得很丑,元黛現在不想出丑,她嘆口氣,又拿起手機看看,心想真是,過了39歲生日,她仿佛就不斷從云端墜落、墜落,墜落到地面上滾一身的塵土,以前的安全感全都消耗掉,職場是這樣,內心是這樣,現在連談個戀愛都是這樣。李錚為了元黛從潤信出來,到天成做苦力,他能出什么事?完全是她自己多想。

    她重新開始速讀文件,而與此同時,‘出不了什么事’的李律師扯了一下西裝,從車里出來,走進一間熟悉的酒吧,在熟悉的卡座坐下,對熟悉的人打了個招呼。

    “嗨?!彼f,表情有點靦腆,“沒啥事,就是想找個人聊聊,順便喝幾杯?!?/br>
    他說,他對面的人睜大眼聽著,她戴了一頂帽子,掩蓋全塌下來的頭發?!班??”

    “主要是想討教點國內低級律師的生存智慧?!崩铄P很自然地拜托,又嘆口氣,“說實話,也是想聊聊——最近心里很悶,感覺有些話不知道該對誰說?!?/br>
    曲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慢慢地說,“噢——?”

    第62章 套磁

    一個人要怎樣做才能避免自作多情?

    曲琮已極疲憊,但腦海中亦突然冒起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感慨: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要怎樣做才能避免自作多情?——男人大概是無此焦慮的,不知怎么,他們都有極充足的自信,多一個眼神就能想到小孩誰來帶的問題,弄錯了也不過就是哈哈一笑罷了,但女性受到的社交壓力要大得多,很多時候是自己給自己的規范,就像是曲琮,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出自己對李錚的好感,現在更是緊張,又感覺自己的猜測可笑,又極其盼望是真的——但正因為如此盼望,又很怕自己其實是自作多情,李錚約她來喝酒其實另有目的。

    但是,人家現在和元律師還牽扯不清呢,怎么會反而對下屬表示好感,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道德底線也不高……

    心底有微弱聲音這樣反駁著,但曲琮知道自己已經變了,她居然已不太在乎李錚的道德水平,只想著這件事從邏輯上說,李錚最可能是出于什么動機。她倒寧可李錚是人品不怎么樣,而不是智商不好。

    “低級律師其實還不就那樣,主要是搞人際關系,抱大腿……可你和元律關系這么密切,在簡律那里肯定是掛號的,我聽朋友說,簡律是把你當未來的干將培養的?!?/br>
    身份變化,李錚已不是曲琮的客戶,兩人說話也應該更隨意些了,李錚早已不擺甲方的架子,曲琮沒喝酒之前卻總有幾分拘謹,李錚給她叫了一杯瑪格麗特,她喝了話才漸漸多起來,“所里的人際關系不用擔心了,其余就是伺候cao蛋客戶唄,以前你就是做甲方的,換位思考,其實也不難的,你自然知道他們想要什么?!?/br>
    “知道是一回事,滿足是另一回事了?!崩铄P苦笑,“我感覺我就是古代青樓里那種小侍女,在客人間跑來跑去的,人人都要見頭牌,可他媽的頭牌哪有那么多時間啊——”

    這比喻很不合適,主要因為簡佩是女性,曲琮指了李錚一下,表示警告,又忍不住笑了,“你算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小心我向簡律告黑狀——但還真挺傳神的,哈哈哈哈?!?/br>
    客戶的確總是欲壑難填,律師做得再快都不夠快,活再好也不夠好,錢么——再多一毛錢那都是多了。曲琮舉杯和李錚碰了一下,兩人各喝一口,笑意未收,曲琮在笑的邊緣想:難道他還真只是想找人吐槽?這些笑話完全可以開給元黛聽,元律只會比我更風趣。

    她現在對自己已有清醒認識,李錚要喜歡她早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總是有很多征兆可以判斷,就算不是那么真心,有點情分總不一樣,喻星遠就是極好的素材。李錚和她喝了一頓酒就喜歡上真實不造作的小曲,甚至壓抑不住,縱使自己已有方方面面都極好的女友,仍然忍不住開啟和她的loveline——這是上世紀的言情,作者可能署名瓊瑤?,F在都0202年了,兩個大忙人有什么事不能網上說,而是要面談,曲琮覺得李錚必有所圖。

    心里有事,她喝得不算多,醉得也不算快,耐著性子和李錚瞎聊——倒也不算是耐著性子,曲琮圖他美色,明知李錚有目的也巴不得前戲足一點兒,更何況李錚本來就是個很不錯的聊天對象,他那些煩惱都是曲琮經歷過的,有話聊,除此之外,李錚見識廣,嘴也甜,現在不是甲方了,更會夸人,夸獎曲琮‘越來越干練了,剛見到你的時候感覺你什么也不懂,華錦派個學生來敷衍我們,心里就帶了三分的氣,現在你一露面就是中堅律師的樣子,效果完全不同’。

    曲琮受用得很,一杯雞尾酒喝完了,李錚問她要不要嘗嘗別的口味,曲琮猶豫一下還是拒絕了,“不一樣的酒混著喝容易醉?!?/br>
    她看下手表,十點多了,一杯還不夠,還要她喝第二杯?

    一杯活躍氣氛,兩杯的話就感覺這個人想談的事兒不那么光明正大了,如果是爛醉起步的談事,那肯定是圖謀不軌。曲琮不準備考驗人性,她說,“再喝下去,就醉得談不了事,只能回家了?!?/br>
    李錚是識看眉眼高低的人,他頓時自嘲地一笑,“說你進步,真進步了,小曲,怎么每次見到你,都和脫胎換骨似的,越變越成熟了?!?/br>
    那也沒見你為我傾倒啊,還不是有所求而來?曲琮心里其實已很好奇,她原以為李錚找她和元黛有關,幫著布置點浪漫場景,又或者為他留意元黛身邊的追求者什么的,這種事適合面談,不過不需要喝酒,酒喝了一杯還開不了口,這件事必定很隱私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關系到潤信華錦之間的業務,按說李錚已離職,不該再參與,但說不定還有些事情需要按李家的意思去辦。

    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下一句‘我這么好你怎么不追我’,笑著說,“再捧沒意思了,李哥?!彼麄冴P系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單名的話,叫名字太親密了,曲琮又不想叫李錚英文名,她被jasmine搞得對英文名過敏。

    李錚自嘲一笑,又沉吟著喝口酒,半天沒說話,曲琮胃口被吊得極高,半天才聽李錚輕聲問,“這樣問可能犯忌諱,但是,我只是代表我自己來,和天成沒有關系,你在華錦也負責格蘭德,這我是知道的,我想問一下……你對格蘭德的業務,了解多少?”

    格蘭德!

    曲琮萬萬沒想到自己從李錚口中還能聽到這三個字——她怎么到哪里都逃不開這家跨國藥企?

    她一時沒有回答,掩飾著低頭喝口水,大腦在酒意干擾下艱難運轉:李錚問這個干嘛?他也算有套路,給她喝了酒,剛才的瞳孔地震是不是被他看到了。啊,對了,上次酒后她是不是說過,她知道自己有客戶有問題……李錚是猜到她說的是格蘭德,所以才來問她?他會不會和簡佩或元黛說?這件事再扯進簡佩會不會更復雜,她剛看了簡佩的朋友圈,正感慨著要多賺錢呢,格蘭德可是她的最大客戶,而且還有個懸而未決的總代理之爭……

    越是工作久了,曲琮越佩服元黛的神秘主義,她沒想到當時還算安全的樹洞李錚,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她的同行,當時口快說出的一絲隱私,如今就成為李錚想破開的缺口。

    她該不該告訴元黛?可如果告訴元黛她怎么解釋自己在酒吧赴李錚的約?元黛早疑心她對李錚有想法——李錚是考慮到這點才約在酒吧么?那他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真實看法?是不是把自己的魅力當成了對付她的武器?

    “格蘭德?”曲琮沒有猶豫太久,再久就不像了,她迷迷糊糊地問,伸手去揉眼睛,動了一下又停下來,“我是有在做啊,你們應該也都在做吧,他們最近買了那么多公司,我感覺最近身邊所有人都在做他們的案子?!?/br>
    “確實,”李錚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停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里,又扯開話題,“還記不記得我們上次在這里聊天,你問我,如果有一個可怕的客戶,要你完成一些灰色cao作,你該怎么辦?!?/br>
    從他的問句就已經知道,李錚是猜出來這個刁鉆客戶是誰了——自然是格蘭德的紀總監了,去到天成之后,他少不得也要和紀總監打交道,就算沒見過面,也應該聽過她響亮的名聲,而且曲琮知道他們之前在一些商務場合是見過面的。曲琮事到臨頭反而不怕了,她承認自己問過這個問題,“現在你想修正自己的答案了嗎?”

    “與其說是修正,不如說是我理解得不對?!崩铄P面露躊躇——律師對外透露客戶隱私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尤其是對他所同行,總是擔了風險,“我入行以后才發現,國內的氛圍和國外不太一樣,界限感沒那么明顯,或者說,國內的cao作更明顯,在文書上留的足跡更多?!?/br>
    這是承認他在國外也為客戶掩蓋過什么,當然,李錚沒有直說,曲琮也非常理解他的顧慮,這是合格的非訴律師應有的素質。她的心跳已加快不少,但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運,線索還能送到嘴邊——也有可能是又一起稅務事件,李錚發現了格蘭德的違規cao作,但這和紀葒盯上曲家的原因無關。

    “你是發現什么了?”她問,“吃驚到必須找我來吐槽?”

    李錚做個鬼臉,“與其說發現的內容讓我震驚,不如說是這么簡單就能發現才讓我吃驚,按照慣例,這么強的風險性我們是要出具文書提醒企業的,當然,這是國外的規矩……”

    其實在國內,明面上來說也是一樣,任何時候你意識到違法違規行為的存在,都應該出具告知書,這樣可以有效的避免風險,最終風險會聚集到告知中斷的層級,比如說,曲琮盡告知義務,向上級反饋,上級繼續向元黛反饋,元黛應該決定向企業正式遞交文書提示風險,誰壓住了不報,壓力就會給到誰那邊,這也是系統本身設置周到的地方——當然,在現實中這么做,元黛會失去客戶,而曲琮也會很迅速的失去自己的工作。

    “如果是一般違規cao作的話,你就提一嘴就行了,看上層什么反應,她叫你寫文書你再寫,沒反應就當沒這回事了,第一次提最好不要留下證據?!鼻褪抡撌?,“畢竟和知情不報比,完全不知情的風險是最小的,最多就是業務水平不足而已——這種能被隨便發現,應該也都是無關痛癢的小問題,出不了大事?!?/br>
    “看起來全世界的規則都差不多?!崩铄P心不在焉地一笑,左右看了一下,“但問題是,我發現的東西比較過分敏感,讓我有點吃不準了?!?/br>
    曲琮酒早醒了大半,她挑起眉做個疑問的表情,李錚再三猶豫,她耐心等著,知道此時不好給予壓力,只能讓他自己去醞釀——李錚終究是會說的,都約了人來,這件事一定給他很大壓力,他不說如何排解?

    “我發現……”最終,李錚果然傾身附耳,他的呼吸吹拂著曲琮的耳廓(曲琮很后悔自己出門前沒補灑香水,身上大衣連續穿了三天)?!案裉m德存在嚴重的職業賄賂行為?!?/br>
    到底是喝了酒,曲琮反應慢了,她先笑著說,“什么,你說的就是這個?難怪這么容易發現——你說的是給醫院吃的返點吧?”

    藥代給醫院、醫生吃回扣這當然是違規違法的,但就好像行人闖紅燈一樣自然,自然,這都是藥代的私人行為,但藥代是誰聘用的?不管怎么嵌套子公司,利益鏈條的上一環永遠是制藥廠,很多時候曲琮的工作內容就包括怎么給藥廠設計薪酬架構,把一切風險因素集中在雇員身上,出問題公司開除了事即可,賬面永遠干干凈凈,和回扣這樣的敏感詞無關?!齽傄o李錚解釋,忽然又想起潤信本身就是藥企,雖然不算大企業,而且以獸藥為主,但這類行規不該一無所知,這種事是不對,但完全不值得李錚如此忐忑。

    她微微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笨了,你繼續說?!?/br>
    李錚大概確實是很焦慮,竟沒敲打她就赦免了這彌天大罪——在這一行,智商不夠真的是一種犯罪。他嘆氣說,“只是回扣這倒好了,但我發現格蘭德常年和一家企業有貿易往來,那家企業我很清楚,是a市一個領導的親戚開的……”

    他頓了一下,輕聲說,“領導去年就被雙規了,公司也倒了——這個企業和格蘭德每年的業務量大概是3000萬,提供的是顧問服務,你想想……這意味著什么?”

    曲琮酒剩下那一半也全醒了,她茫然坐在那里,話都說不出來: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這3000萬就是披著一層皮的行賄!而且,隨著領導倒臺隨時可能被翻舊賬,查不查就是一句話的事,若真要查,哪經得起細究?

    她并非是為了這3000萬的金額而震驚,曲琮能聯想到什么這是再自然不過的,a市的領導倒了,這s市領導的子女,不還在紀葒牽線的律所里工作嗎?或許正因為a市的領導買了,紀葒才為她安排了這份工作,算起來是去年倒的,時間點卡得很準,就錯了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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