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務讓他想了很多，當他一開始把杰森介紹給泰坦的隊友時，他并沒有特別強調杰森和他不一樣。所以其他人似乎直接帶入了一個羅賓等于年輕版迪克的印象，結果杰森的形象并不符合他們的期待，而對杰森而言他這輩子最不想做的大概就是迪克的替代品，這等于是給了雙方最壞的開始。

    老實說，迪克自己也覺得他之后的沖突處理挺糟的。對他來說泰坦的伙伴們都是好多年的朋友，杰森則是一個剛剛進入家庭還在熟悉彼此的弟弟，即使他并不想做選邊站這種事，但每當他下意識的先聽泰坦們的說法時，對杰森來說無疑是讓他覺得被孤立。

    天知道迪克一點都沒有挺哪一方，踩哪一方的想法，假使今天是蝙蝠俠與泰坦們沖突了，迪克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也是先安撫泰坦的隊員，因為他知道蝙蝠俠有時候就是想太多，而蝙蝠俠不會在意迪克先聽哪邊說話這種小事。

    但是杰森不是蝙蝠俠，是的，他冷靜下來之后也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而把球踢回給布魯斯更是一招爛棋。哪怕他知道布魯斯不會供出“是迪克把你趕回來的”，他還是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迪克已經反反覆覆的計劃過了，這次肯定可以讓杰森和泰坦們搞好關系。就算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他也無所謂，重要的是讓杰森的交際圈能擴大一些，上帝可憐他們這群義警和面罩之下充滿秘密考驗人性的社交網路。

    熟門熟路的從側門進了大宅，迪克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杰森的房間藏好他帶回來的禮物，在太空里撿的石頭，特別的地方是一紅一藍的顏色在同一塊石頭上，他花了點功夫把石頭弄成兩只簡筆小鳥的模樣。迪克考慮過讓紅藍兩只小鳥并肩，或者是一上一下兩種設計，最終忍痛決定讓藍色的小鳥駝著紅色的——他已經認清現實了，大哥就是要來給弟弟奴役的。

    但是一打開杰森的房間，迪克就知道事情不對勁。

    這間房間像是已經幾個禮拜沒有人用過了。并不是因為房間沒有人打掃積滿了灰塵，看得出來阿福還是有來清掃，但是床單、架還有其他的生活用品，它們都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息。有些類似全新落成還沒有屋主入住的房子，建商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但就是一眼可以看出來屋子缺少了人氣。

    “杰森？”迪克按下心中的恐慌，接著去看自己的老房間，或許杰森跑去“占領”他的房間作為宣示意義？

    不，他的房間也和杰森的一樣，收拾得很整齊，但是完全沒有人在使用的痕跡。這一切都在尖叫著出事了，但是沒有任何人通知迪克，就連他進入地球范圍之后也沒有收到來自蝙蝠俠的通信。

    于是迪克做了他最直覺的決定，去蝙蝠洞。

    迎接他的是一個放著杰森羅賓制服的展示柜，就在蝙蝠電腦的旁邊，那個位置就算使用者再怎么全神貫注于眼前的熒幕，他的視線余光也肯定會看到制服的一角。就像穿著這件制服的人就站在身邊似的。

    這不對。這太不對勁了。

    他知道布魯斯會留下所有制服的原型作為下一次改進的基礎，但那些制服都安安穩穩的被收藏在靠著墻壁的整面柜子里。唯獨這件杰森的制服，上面還有明顯修補過的痕跡，生疏的絕對不是阿福的手藝。這個位置，這種擺放的方法，迪克只有在一個地方看過，那就是博物館里展示某位偉人曾經穿過的盔甲。

    簡單來說，展示死人的衣物。

    “布魯斯?！钡峡瞬恍枰仡^，玻璃展示柜上已經映出布魯斯站在他身后，他看起來糟透了。

    “迪克?！辈剪斔裹c了頭表示打過招呼，筆直走向蝙蝠電腦。

    讓迪克渾身寒毛豎直的，是布魯斯在杰森的制服前面停下腳步，充滿血絲的雙眼正對著杰森的多米諾面具，然后露出了過去迪克只有在生病躺在床上或者是做了惡夢的時候才會看到的，布魯斯用來安慰他的微笑，說：“杰森，你得再等我一陣子，好嗎？”

    更別提蝙蝠電腦的熒幕一亮起來，占滿了整個版面的全都是靈魂、亡者復活、魔法儀式之類的資料。

    “布魯斯，你嚇到我了?！钡峡诵⌒牡恼镜讲剪斔股磉?，觀察對方的表情，同時舉起雙手讓自己顯得沒有威脅性，“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杰森呢？”

    “杰森走了?！辈剪斔沟哪抗馔耆珱]有從熒幕上離開，迪克轉頭看過去，那是有關惡魔讓死者復活的紀錄，大概是走溫徹斯特那群獵人還有紀錄者的管道拿來的。

    “你說走了是什么意思？”迪克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是他不想承認，那是杰森??！他才十五歲！

    布魯斯對著資料皺了皺眉頭，重新點開另一份檔案讀了起來，回答迪克的語氣機械而冰冷：“小丑殺了他。把他打成重傷，引爆了倉庫，杰森死于窒息。但從他生前的傷勢看來，即使他沒死，他也會受到永久性的腦損傷?！?/br>
    “什么？小丑？怎么會……在阿卡漢那群神經病里，你怎么會讓他自己去面對小丑！就算是我當年你也不讓我跟那個瘋子單獨在一起超過五分鐘！”迪克知道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是他管不了這么多，這整件事都太瘋狂了，“而且這么大的事你沒有一分鐘想過要通知我嗎？??？”

    “我怎么通知你，你根本不在地球，電話可打不到那里去?！辈剪斔挂桓本褪抡撌碌目跉?，讓迪克覺得他的胃酸在翻騰，燒的他胸口難受，“別擔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一切后續事宜了?！?/br>
    迪克再也忍不下這口氣，他直接拉著布魯斯的椅子，強硬地讓那個縮回自己冷漠殼子里的男人轉過身來面對他。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處理好后續事宜了？我是他的哥哥，看在老天的份上！而我竟然連我弟弟的葬禮都沒有辦法參加？”

    “我說過了，你人在太空，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你想要聽的嗎？現在你可以上樓去找阿福，讓他帶你去杰森的墓地，如果你還在乎他的話。我還有事要忙?！?/br>
    布魯斯一把拍開了迪克握在扶把上的手，重新轉回蝙蝠電腦前。

    他的側臉就是在這時候接觸到迪克的拳頭的。

    “布魯斯你混蛋！”迪克維持著出拳的姿勢瞪著布魯斯，“什么叫做‘我還在乎他的話’我當然在乎他！”

    “別說得好像你沒有不想應付杰森把他丟回哥譚，還有別告訴我你突然和泰坦跑去太空是因為這次任務沒你就不行?！辈剪斔拱训峡四樕弦婚W而過的罪惡感盡收眼底，壓下心底升起的一股細小的快意。

    “我很抱歉我是個不合格的大哥，那么你呢？你又是個好爹地了嗎？”迪克滿意的看著布魯斯臥起拳頭齜牙，隨時那一拳就會對著他的下巴招呼上來，但是他完全豁出去了，“我看不像，不然杰森現在就會滿口rou笑話的招呼我，而不是剩下一件制服在玻璃柜里！真是滿分老爸??！”

    迪克沒想到布魯斯沒有用拳頭對付他，而是用巴掌。

    “我不用你來告訴我，我是個多失敗的父親?！辈剪斔硅F青著臉，像是有人往他心口上捅了一刀，“我正在試著彌補這一切，如果你不想要幫忙，那就走吧。隨便你回布魯海文還是哪里，我不在乎?！?/br>
    迪克怒極反笑，手一揮指著蝙蝠電腦上堪稱宗教狂熱的眾多檔案。

    “這就是你說的補救？怎么，你想要學人家招喚惡魔做個交易，等著十年后被拽下地獄？你以為杰森會接受這種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