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皇帝聲音陡然加重，再次詢問。

    “陛下冤枉，臣婦不敢！”林氏啞著嗓子跪在地上喊著，渾身都在顫抖。

    荀青雅小臉煞白，緊咬牙關，像是在憋著什么。

    很快，在后面審問的小太監帶著滿身大汗的宮女出現，那太監將審問結果和皇帝說了。

    皇帝臉色越發好轉，蹙眉道：“愛卿?！?/br>
    “臣在?！避魈瞎笆值皖^。

    “你這二女兒可得好好教導了！”皇帝不悅道。

    自己聽錯了還怪別人？

    “陛下，真的是她！”荀青雅聽到這，兩腿一彎，直接跪了下來，脆嫩的聲音在這大殿里回蕩：“荀青檸會毒術，真的，她之前給我娘奶嬤嬤下毒，我娘的毒肯定是她下的！”

    皇帝剛要斥責，聽了這話，立馬看向青檸。

    青檸笑道：“我會毒，就是我下的毒，那這京都，可不少都是兇手了?！?/br>
    荀青雅恨聲道：“可你住在荀府！”

    “荀府不止我一個人吧？再說荀府人都知道，除了四五個月前，晉安王府過禮那天，我便再沒有出院子一步，夫人也從沒過來一次，就是出嫁，我也一直在旁人眼皮底下，怎么給林氏下毒？”青檸臉上笑容消失，聲音冷硬了不少。

    一聲聲的質問，打在荀青雅心頭，她氣急，可自己也有些暈乎乎的，也是，她怎么下毒的？

    皇帝眸子微瞇，沉聲道：“你真的沒有下毒？”

    他可不笨，在后宮見慣了那么多陰謀詭計，還是知道不少的，估計就是這個丫頭下的毒，不過怎么下毒的，沒人知道。

    青檸坦然的回視：“回陛下，沒有！”

    皇帝臉皮微繃，氣勢陡然加重。

    青檸亦不變。

    僵持一會兒，最終皇帝放棄，揮手道：“那你會毒，便解了這毒如何？”

    青檸垂眸，回：“回陛下，臣女不會解這毒?！?/br>
    皇帝一哽，被氣笑了，看向周玉之：“你這妻子，倒是個骨頭硬的?！?/br>
    周玉之抿唇一笑，聲音溫和：“陛下，她不會這也沒辦法?！?/br>
    皇帝冷哼一聲，宣來太醫幫忙診治。

    林氏一直惶恐，甚至連他們說的話都聽不見，強忍著頭疼被人扶著站立，身上厚厚的衣服已經從內而外的濕透，聽了皇帝找太醫給她看診也沒什么反應，只是捂著腦袋渾身顫抖。

    不過等太醫們來了，都給她看過了，卻一個個都搖頭：“這瞧著就是普通的偏頭痛啊?！?/br>
    扶著林氏的荀青雅唇瓣抖了抖，眼眸里希望都開始暗淡了。

    直到最年長的被徒弟扶著起來的老太醫過來看診，好一會兒，才說：“回陛下，這確實是毒，只是這解毒，目前老臣無能為力，不過它不會奪人性命，最多這般疼著?！?/br>
    林氏本來有些呆滯的目光隨著老太醫的話開始驚恐，抖著身子看向青檸。

    青檸察覺到她的目光，對她咧嘴一笑，眼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滿的冷意，仿佛在說：就疼著吧，一輩子就這樣過去。

    一輩子就這樣？

    這才三天不到，她就已經受不住了，再多來一陣子，她會死的，不，她死不了，她會生不如死。

    這就是荀青檸的報復嗎？

    因為自己害了她的母親？

    “不——”林氏捂著腦袋哀嚎一聲，那一瞬間腦海里那根弦徹底崩斷，她恨恨的瞪著青檸低吼道：“你個賤人！賤人！當初就該殺了你的！”

    “娘！”荀青雅驚叫一聲，撲過去想要捂著她的嘴。

    “攔住她！”荀滔心頭一驚，低喝道。

    立馬兩個太監上前拉著她。

    皇帝被來已經無趣，要離開，聽了這話，陡然停下步伐，沉聲道：“不準捂嘴，讓她說！”

    林氏卻還是執著的瞪著青檸，想要撲過去掐死她。

    兩個小太監緊緊禁錮著她，沒讓她真的過去。

    青檸就在她兩米外的地方，偏頭對著她，那目光里毫不掩飾的嘲弄和冷意越發刺激她。

    幾乎三天沒有合眼了，三天不睡覺是個人都堅持不住，更別提她腦袋還一直鉆心的疼著，現在這一連串的刺激下來，她神經一直緊繃，越發難受。

    此時在青檸的故意刺激下，林氏已經開始崩潰了。

    這個時候，青檸忽然上前兩步，沉聲道：“我娘是不是你殺的？是不是！”

    林氏喘息著冷笑，臉色扭曲，恨意濃郁：“是我又怎么樣？她該死！明明家世不怎么樣還霸占著荀家主母的位置！她該死！我兒子不能成為庶子！不可以——”

    荀滔唇瓣顫顫，兩腿一軟，跪在地上，第一時間高呼：“陛下恕罪，臣什么都不知道！”

    第173章

    回門這天，一切進展順利到讓青檸都有些意外。

    不過仔細一想，又能理解。

    長時間不吃飯都能活下來的人，在長時間不睡覺的情況，確實可以猝死的，尤其是青檸還給她添了一點料。

    緊接著林氏又面臨知府和皇帝的先后審問。

    在古代，皇帝便是天，尤其是眼界局限在內宅的女子，對皇權更是畏懼，金鑾殿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給她的心理壓力是青檸無法預料的。

    隨著她再一刺激，林氏便瘋狂了。

    她招供了，青檸就不用再說什么了。

    荀滔即使是丞相，可他背后并沒有什么家族，一個寒門子弟，做到丞相的位置，實力挺強的，但也沒有什么底氣，所以他才需要拉幫結派。

    也是這樣，在林氏說漏嘴后，荀滔果斷選擇棄車保帥，放棄林氏。

    哪怕他曾經為了這個人，放棄了自己的原配。

    皇帝本來是想審問荀青檸的，誰知這么一個突發狀況，只能黑著臉下了審判。

    等離開金鑾殿，林氏被人拖入大牢，忽然腦子就不痛了。

    她昏昏沉沉的被人丟在牢里，舒服的睡了一整天，一覺醒來，肚子餓得不行，這才勉強睜開眼。

    她已經好久沒有睡覺了，現在只想著一直睡下去。

    只是她睜開眼卻發現這周圍情況不對。

    “來人！”林氏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沒人理她。

    “來人??！”林氏有些慌了，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她在的地方是地牢，女牢人少，她這一喊都沒什么理會。

    一個人不大的牢房，里面陰暗潮濕，躺下的地方都是枯草，曾經給家里馬匹住的地方還不如，一股潮濕的臭味撲面而來。

    林氏徹底清醒，尖叫道：“來人啊，我是丞相夫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這樣的吵鬧終于引來一個獄卒。

    獄卒吊兒郎當的過來，低頭一瞧她這情況，頓時臭著臉：“你還什么丞相夫人，現在丞相都被降職了，都是因你這蛇蝎婦人連累的！”

    “你胡說我沒——”

    林氏搖著頭想要反駁，誰知剛說了個沒字，就想起自己在金鑾殿上發生的事。

    當時的她沉浸在痛苦中，又因皇帝跟前，本身承受著巨大壓力，渾身都是爆點，要是在府里，指不定拿哪個丫鬟婆子撒氣，可在那里，她只能忍著憋著。

    最后的記憶是她被荀青檸質問了那么一句。

    心底的陰暗徹底爆發，她就想殺了她。

    是荀青檸給自己下毒的，就是她讓她痛不欲生過了三天，每天想睡覺也睡不著，只能痛苦的抱著腦袋掙扎，在床上輾轉反側。

    可是她說了什么??！

    林氏惶恐的低頭，看著自己身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身上的錦衣華服，變成了麻衣囚服，胸前一個大大的囚字在告訴她，她的身份。

    她渾身僵硬，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最后絕望的抬頭，看著獄卒：“我冤枉啊，冤枉！”

    “冤枉？”獄卒本不想理會，可現在就他一個人值班，本來打算睡一覺，誰知被吵醒，一肚子氣，見她這般，冷笑道：“你可是都在圣上面前認罪了！冤枉個鬼！現在判決都已經下來了，明日午時斬首！”

    林氏哭得紅腫的眼睛在此時自動瞪大，眼珠子里剛褪去的血絲再次漫上來，猛的對著獄卒撲過來，厲聲道：“你說什么？你胡說的對不對？我怎么可能會死！”

    這模樣，跟厲鬼也沒區別了，除了頭頂的頭發要稍微好一點，獄卒被嚇了一跳，趕緊后退兩步，還好這牢房牢固，她只能抱著兩根柱子苦苦掙扎。

    獄卒嗤道：“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就是個階下囚，掙扎什么，認命吧，給我老實呆著，別再吵吵！”

    “不——你騙我的！”大起大落，剛剛不頭疼了，睡了一個舒服的覺，渾身舒坦，以為就此解脫了，誰知道就迎來這么一個噩耗，林氏崩潰的捂著臉不愿意承認。

    只是不承認也沒用，謀害主母，她必死無疑。

    ——

    青檸跟周玉之又回到晉安王府。

    荀滔和她在宮門口分別時，還試圖挽回一下和她的父女情誼。

    畢竟現在已經他已經完了，日后都別想再升起來了。

    荀青檸是他唯一有出息的孩子。

    不過被青檸拒絕了，當初他雖然沒有參與謀害，但冷眼旁觀也是真的，這樣的人，要她再對他好，是不可能的。

    回到府中，聽說了這件事的荀子熠和荀青橙神色復雜的過來。

    母親走的時候，他們還太小，什么都不懂，后來又被林氏安排的人教導，性子開始走歪，現在陡然聽說這個事，都有些羞愧。

    “姐，對不起?！眱扇她R齊鞠躬對著青檸彎腰。

    讓她一個人處理這個事，是他們沒做好。

    青檸笑著搖頭：“沒事，靠你們也沒什么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