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書迷正在閱讀:和暗戀的總裁一起重生了[娛樂圈]、國公夫人嬌養手冊、肆意人生[快穿]、美人這樣暴躁可不好、世上最后一只魔、偶像每天都來看我吃飯[娛樂圈]、我的極品女鄰居、他很可口、末世倉鼠富流油、紅樓美學泥石流 番外完結
不是崇安帝不信任康王,而是這是弟弟實在是太過天真憨直,崇安帝怕弟弟在宮外受欺負,這才派人時時留心著他的安危。 若那外室是個心術不正的女子,崇安帝一早就出手將人了結了。但一番查探過后,這姑娘乃是窮秀才的女兒,性格溫婉賢淑,膽小懦弱,無半分威脅。 崇安帝本就厭惡那母老虎般的弟媳,對弟弟如此疼愛弟媳不滿已久,這女子以外室的身份伴在弟弟身邊也無傷大雅,崇安帝便當不知道這件事,甚至還暗中幫弟弟打掩護。 否則就憑康王那本事,哪里能瞞過京中眾人這么些年不露餡 孩子一天天長大,崇安帝冷眼看著一年幾年過去,弟弟竟絲毫沒有將人帶回認祖歸宗的打算,想來也是沒有把那母子倆當回事。 況且弟弟還年輕,既然能生出這么個健壯的孩兒,將來總還會有其他的孩兒,于是在掙扎了幾個月后,終于暗中安排起了祭祀大典。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派去的探子竟回稟說康王欲將母子二人帶回府中。 為求子崇安帝已然魔怔,放棄祭祀計劃是萬萬不可能的,唯有讓弟弟打消這個念頭。 恰好有一次康王攜外室母子二人出京踏青,那也是康王頭一次帶母子兩人出宅子,偏運道差極,先是被當時的肅國公撞見,緊接著轉頭又遇到了妻弟——他那魯莽無腦的小舅子。 若是被小舅子看到,不出半個時辰,康王府里怕就是要翻天了。 說起來這輩子就沒什么人能值得讓康王害怕的,偏就被一個既無才也無貌的康王妃吃得死死的。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原本與康王并無私交的肅國公主動出面,幫著康王暫時敷衍了過去。 事后康王驚出了一身冷汗,看著個頭已長到自己腰間的兒子,忽覺得這么猶豫下去不是辦法。 兒子藏不了多久,遲早會有敗露的一天,得盡早想法子對愛妻坦白,將母子二人接回府中才是。 這對于肅國公本是一樁無足輕重的小事,怎么也沒想到連夜就被崇安帝詔進了宮。 之后的事便由不得他做主,為了能保住肅國公府,除了聽從崇安帝安排,他沒有其他選擇。 于是肅國公主動接近康王,假意幫他分憂,替他出謀劃策,實則暗中阻撓康王將母子二人接回府。 后來在聽到肅國公提出由他將母子二人帶回府中好生安置的荒唐計劃后,康王躊躇再三,還是點頭了。 他實在是不愿擔一點兒惹怒府中愛妻的風險,于是放棄了母子二人。 肅國公成了京中的笑柄,康王覺得對不住他,為他在崇安帝前求了許多賞賜。不曾想這偽君子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竟將兒子送到了邊關去。 好歹是自己的骨血,康王氣得赤手空拳狠狠打了肅國公一頓,之后便與他斷絕關系,不再來往。 肅國公打落了牙齒和血吞,這秘密一守就是一輩子,到死都沒松口透露一丁點消息。 雖看不懂這兄弟倆在鬧什么名堂,不懂為何非要將那孩子送到邊關去不可,但他早早地就知道崇安帝欲除了肅國公府,自己裝迂腐裝無能多年,能躲避一時,卻不是長久之計。 若這一舉能換肅國公府接下來幾年的安危,便也夠了。 誰也沒想這孩子能挺過這一劫,包括帶他去邊關的驃騎將軍。 這一仗本就兇險,更何況去的地方是那氣候極端之險地,軍中的健壯小伙子都不一定能挺過。 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實打實要人命的地方,若非被私下授意,驃騎將軍哪愿意帶著這么個累贅去。 他沒想到的是這孩子年紀不大,一股子韌勁兒卻甚得他心,幾月相處下來,對這孩子倒不忍起來。 起初為了行軍速度,將士們都是吃的易于攜帶的干糧,大大的烙餅特意烙得又干又硬,不帶一絲水分,嚼得腮幫子疼。 那孩子咽不下口,卻不耍脾氣,一聲不吭地,咬了小口的烙餅再喝一大口水,一個餅能吃上一整天。 遇到交戰也機靈,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拼不過人家真刀真槍,自個兒尋地方躲得遠遠的,幾次小交戰下來竟也毫發無損。 錦衣玉食慣養大的孩子,來時一看就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少爺,不過半月的功夫,又黑又瘦,生火燒飯粗活雜事不在話下,與農家的小皮猴已看不出什么分別。 大人若遇到這種落差,尚且難以接受,更別說是被所有至親背叛拋棄的小孩。驃騎將軍從那孩子的眼神里便能看出,這孩子若長成,絕非池中之物。 有了驃騎將軍明里暗里的照拂,小駿錚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可再賞識那孩子,驃騎將軍到底不能違抗圣諭。 收到暗信后,他尋了借口說想吃烤兔子,冰天雪地里將陸駿錚一個人遣去后山,把掉進陷阱里的獵物取來。 那時已是夜深,小駿錚機警,進入后山不久便覺出不大對勁,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只覺得四周怪怪的。 于是他借著黑夜的掩映,悄悄躲進了一處高地的矮灌叢里。蹲了許久,小小的身子凍得有些麻木,林中依然風平浪靜。 就在他以為是自己多心了,準備出來的時候,遠遠瞥見一片個黑影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動。 極有可能是趁夜混進來的敵軍! 對方至少有七八個身手矯健的士兵,他一個沒有武功底子的小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毫無勝算,只能屏住呼吸,盡力隱藏好自己。 之后便是噩夢。 那群人很快消失在黑影叢中,沒過多久,一片低洼的空地上燃起一圈火焰。 小駿錚藏身的矮灌叢地勢高,能看清四周很遠的地方,那片空地正好可以一覽無余。 他看到有七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舉著火把圍城一個圓圈,正中間有一個木刑架,兩個黑衣人動作嫻熟地將一個已經昏迷的男孩綁在木刑架上。 野風回旋,忽閃的火焰四下亂竄,落在臉龐上忽明忽暗,小駿錚凝神辨認,只能看到那男孩和自己身量相似。 一旁擱著三個木桶和一些看不清的器具,黑衣人從其中一個的木桶中舀出一瓢帶著冰渣子的水,迎頭潑在男孩臉上。 男孩醒來后似乎在用力掙扎,但四肢都被綁得緊,動彈不得,嘴里也塞著布條被封住,發不出絲毫聲音。 接著,圍在外圈的黑衣人將火把高舉過頭頂,圍著圈向前走動,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嘴里似乎在唱著什么。 中間的兩個黑衣人也做著奇怪的動作,邊跳邊掏出黃符,點燃后貼在男孩的身上。有些像祭祀,卻又說不出的奇怪。 小駿錚緊咬住自己的小臂,生怕自己發出聲音暴露了行蹤,眼睛死死盯著那片空地。 半晌后,一切歸于平靜。男孩的衣物被貼著的黃符點燃,就在小駿錚以為他要被燒死的時候,一個黑衣人拎起木桶,澆滅了男孩身上的火焰,黏稠的液體往下滴滴答答滴落,不像是水,倒像是一桶血。 黑衣人掏出匕首,將烏黑殘破的碎布料從男孩身上剝離,然后一刀一刀地、將男孩身上的rou割下。 割的動作極慢,每次割下的rou也只薄薄一小片,仿佛是特意為了折磨那男孩而有意為之。 豆大的汗珠沿著小駿錚的發絲滴落下來,在他已經結了一層白霜的臉頰上劃出一道水漬。他身上的襖子已經完全被汗水和露水浸濕,又重又冷,被寒風吹得硬邦邦的。 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的場景開始混沌而不真實起來,他倔強地迫使自己睜大了眼,看著遠處的一幕幕。 月亮星子藏匿于云后,無邊的天際緇黑潑墨,使人分不清時辰。 等那男孩露出森森白骨時,一坨rou泥已堆疊起一座rou丘。黑衣人將白骨一根根肢解,置于rou丘之上,又潑了一桶黑紅的液體,撒了兩把黃符,一把火點燃。 那處本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燒完一了百了,不會殃及周邊。眼瞧著火勢漸小,幾個黑衣人四散走入林中,不知從哪里找出十幾捆柴火,迎著火勢燒入周圍林子。 不知何時黑衣人消失了,小駿錚滿眼只余猩紅的火苗,臉上結起的白霜被烤化,凍住的襖子開始發燙,迎風吹來的煙霧熏得他睜不開眼。 他想逃,可是動不了,只能冷眼看著火勢逼近。 忽的后頸被人提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小子命還真大?!?/br> 話落,小駿錚眼前一黑。 五日后,他在一個末等營帳中醒來,同帳的還有隨軍途中被軍隊收留的難民孤兒。 從此,世間再無什么康王之子陸峻錚,也再無肅國公庶子席駿錚。 他已經在一個黑夜里,被一刀刀割rou剔骨而死,被漫天燃燒的火舌吞噬干凈。 京中,一切如常。崇安帝那被一眾太醫斷言活不過一年的兒子熬了下來,磕磕絆絆活了許多年,被封為太子。二皇子也健康誕生,安穩長大。 因此,崇安帝對侄子的死沒有產生半分懷疑。 天高皇帝遠的軍中,極端惡劣的氣候里,每日都有人死去,誰也不會在意多一個小孩,少一個小孩的。反正小孩體弱,幾乎都活不下去。 幾年后,一個被收留的難民孤兒嶄露頭角,以末等士兵的身份,靠著軍功再一次站在了驃騎將軍的面前。等他站穩了腳跟,眾人這才知曉,原來他就是當年從京中跟過來又消失了的小少爺。 等肅國公庶子席駿錚這個名號隨著軍功傳到崇安帝耳中時,崇安帝急得當場兩眼一黑,直接癱倒在龍椅上。 眾人還當他是聽到大捷的喜訊情緒,這才昏死過去。 崇安帝別的不怕,就怕這腌臟事傳到弟弟的耳中。好在當年的事并無多少人知曉,這些年里已被崇安帝清理過一番。 放不下心,崇安帝又一次派人暗中打探,得知這個命大的侄子并不知道當年的事,又實在是出色,不禁起了其他心思。 有了兩個兒子,這些年崇安帝已從當年的魔障中走出來,現在回想起當年的事,實在是荒唐,現在對那妖道所言更是一分也不信。 他的兩個兒子年幼時過于寵溺,只盼著他們平安長大便好,養得無一人能擔起天下的重任,哪怕現在開始嚴苛,恐怕并無多大作用。 想他當年何等謀略,無父皇的偏寵,更無得力母族的扶持,卻從一眾兄弟之中殺出一條血路,謀得這大好江山。 如今兩個兒子,竟無一人能得他當年半分風范。 這個侄子倒是個人物,不像他親爹康王那般溫吞心軟,看著倒像是得了自己的真傳。 這侄子常年身處邊關,京中無半分人脈,又有了肅國公庶子這個板上釘釘的身份,與皇室大統絕無半分可能,現在他倒想看看這個侄子的心性和野心。 若是可以,說不得是兒子的助力,若是不成,將來在京中,他想殺一個人還不容易? 于是崇安帝將當年的人又清了一次,確保那事再無一絲被泄露的可能性,任憑這個侄子在外替他看守江山多年,同時暗中搜集他的把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所謂的足以鉗制住他的把柄,是這個年紀輕輕的侄子,親手送到他面前來的。 *****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席瑾蔓睡得不踏實,一晚上夢夢醒醒的,等聽到院子里頭有走動的聲音,干脆不睡了,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動作間一個細細長長的物件從枕邊滾了出來。 燈盞燃了一夜,只剩下微弱的光芒,屋內顯得有些昏暗。席瑾蔓湊近一瞧,是個翠綠的竹節筒。 不知怎的,席瑾蔓想起了那日回京途中,宿在客棧的那個清晨,一推開窗就看到四叔凝神采露的畫面。 這個竹節筒很輕,不像是有露水的樣子,更像是個空筒。 席瑾蔓盤腿坐在床榻上,迫不及待擰開蓋子,只見里頭是一張疊起的白紙,展開來只有鐵畫銀鉤的兩個字。 “沒死”。 席瑾蔓腦袋一懵,又看了一遍。 確實是四叔的字跡。 難道這是四叔在給自己報平安,說他沒死? 呸!哪有人報平安會直接寫自己沒死的?被驢踢了腦袋也做不出這么蠢的事吧? 難道是…… 席瑾蔓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置信,心中卻已十分肯定這個猜想,不禁喜悅起來。。 又仔仔細細翻看了幾遍,確定沒有遺漏的細節,于是席瑾蔓將紙點燃,親眼看著它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