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揚靈面無表情，聞言，嘴角自嘲地往上揚。

    紀長松沒再說話，紀揚靈過了很久才說：“你不用給我道歉，你心里只想彌補紀山姜?！?/br>
    說完，紀揚靈邁開腳步離開。

    他的眼眶有些紅，這個世界可真是奇怪，紀山姜沒有做錯什么，他紀揚靈就做錯了嗎？

    紀揚靈不知道紀長松為什么要道歉，但他覺得沒有必要。

    他心里只愛紀山姜，他們之間本就冷漠，也不需要再像過去二十多年一樣，裝出疼愛他，裝出寵愛他。

    他是他親兒子，也是他仇人的兒子。

    紀揚靈腳步更快，下樓梯的時候有些恍惚，險些摔倒。

    天剛剛亮起，紀山姜就將自己收拾干凈，他今天的表情和平時都完全不一樣，沒有不正經，也沒有慵懶和懶散，他嚴肅著一張臉，態度認真而端正。

    這是他等了十年的審判，也是他二十多年痛苦的一個轉折點。

    他像是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將軍，為自己整理好戰袍，調整了最端正的態度，做了最好最充足的準備。

    “吃點東西再走?！背呀浽陲垙d坐下了。

    紀山姜本想拒絕，又想到楚凝難得邀請他，便坐了下來，拿起早餐吃著。

    他其實沒有一點想要吃早飯的欲望，只吃了一點就又放下。

    楚凝也恰好喝完自己的粥，她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聲音帶著笑意：“你這是在緊張？”

    紀山姜這人一向嘴硬，但今天難得沒有否認，反而點點頭：“嗯……我有點害怕……”

    楚凝看著他，收起笑容，無聲嘆口氣。

    害怕什么？

    自然是害怕自己用盡全力，還是不能讓唐佳受到懲罰，那種無力可施，恰好是最絕望的事情。

    就好似年幼的紀山姜和杜婉，用盡全力也不能讓生活變得更好。

    “走吧?！背玖似饋?。

    紀山姜也站起來，和楚凝一起出門。

    傅三的車子停在兩人面前，楚凝抬了抬下巴：“上車?！?/br>
    紀山姜一愣，有些茫然：“你要送我？”

    楚凝自己坐上去，聲音才傳了出來：“我和你一起去?！?/br>
    紀山姜徹底僵硬在原地，在傅三催促的時候，他才懵逼著一張臉上車。

    “……你要陪我去？”他的聲音帶著顫動。

    “紀家和唐家人太多了，我怕你被他們生吞活剝了?！背曇舻?。

    “那你的公司怎么辦？”

    楚凝聲音帶著自信：“要是離了我一天傅氏就不能運轉，那我倒是要反省我自己了?！?/br>
    紀山姜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聲音輕輕：“謝謝……”

    謝謝你在我最孤單無助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

    紀山姜很難形容這種心情，就像是一個被凍成冰塊的人，被小心翼翼放在溫水里面泡著，身體一瞬間涌起的溫暖和心里的滿足感，讓人熱淚盈眶。

    車子平緩行駛到了法院門口，紀山姜的律師已經在等著他了。

    “我去了……”紀山姜張張嘴，看著楚凝。

    楚凝難得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聲音溫柔：“嗯，去吧，不要擔心?！?/br>
    “好?！奔o山姜露出笑容。

    他看著楚凝，心里就生起無限勇氣。

    開庭時間即將來了，紀山姜下車和律師走進法院，楚凝就坐在車里，拿出電腦，一邊辦公，一邊等待著結果。

    而法院內，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被告那邊，唐家和紀家的人都到了，而紀山姜作為原告，卻只有他一個人。

    紀長松今天沒來。

    唐家人看紀山姜的臉色很不好看，其實這些年他們看紀山姜的臉色一直沒有好過，只是這一次更加難看罷了。

    他們的寶貝女兒，他們寄希望的紀家當家夫人，現在正要面臨審判。

    唐霽這人脾氣最爆，他捏緊拳頭，在進門的時候就威脅紀山姜：“你給我等著！”

    紀山姜淡淡看他一眼，嘴角一勾：“你這是之前還沒被麻袋套夠嗎？”

    唐霽一愣，隨即就是震怒：“是你？！”

    當初他得罪傅楚凝之后，挨了好幾次黑打，可他卻連打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萬萬沒想到，今天紀山姜竟然直接承認——就是他打的。

    唐霽氣得咬牙切齒，甚至想要對紀山姜動手。

    但好在他還記得這是在什么地方，容不得他撒野和放肆，要是影響到今天的審判，他爸會打死他的。

    “你等著瞧！”唐霽只能放一聲狠話，轉身離開。

    紀揚靈今天也來了，只是臉色有些憔悴，神情相較于其他人更加平靜，不知道在想什么。

    紀山姜冷笑一聲，靜靜等待開庭。

    很快，開庭時間到了。

    唐佳紅著眼睛被拘在庭上，這對她而言是一件相當受打擊的事情，她幾乎快要壓不住自己的脾氣，那些對著她的鏡頭，令她氣到想要砸了攝像機。

    紀山姜冷冷坐在下方。

    他收集到的證據很扎實，要是對方不是紀家，唐佳百分百是個殺人未遂。

    但對面是紀家和唐家。

    他們也是夠狠，直接將一切推到那個司機身上，后面那兩個小混混不算證據，他們甚至不知道是誰找的他們。

    唯一能夠作證的就是那個司機。

    在之前他們剛扣住司機的時候，就對司機做了調查，他的情況被一五一十全部摸透，也掐住了他的軟肋，讓他在法庭上說出實話。

    他們甚至都不用算計什么，只要司機說出實話就夠了。

    但這個說好的司機，反口了。

    他剛剛被送到警察局的時候，供認不諱，甚至也拿出了證據，所以警方才會逮捕唐佳。

    可是在今天，他反而說自己是受了紀山姜的指示，要嫁禍唐佳。

    那些證據都是偽造的。

    與此同時，唐佳的辯護人拿出了“偽造證據”的證據，以證明公訴人手上的證據是偽造的。

    可真是出手就狠，那司機被紀山姜掐住了命脈，可偏偏他們還是讓他反口，將所有罪都扔在紀山姜的身上。

    好在這個情況，紀山姜也有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兔崽有個新的想法，兔崽想寫耽美了……

    第96章 代價

    他的很多證據, 并不需要司機親口承認, 畢竟一個前后不一致的人, 他的證詞本來也就不能做為判刑證據。

    紀山姜拿出的很多證據都是實打實的硬證據, 包括唐佳和司機的聯系過程, 甚至還截取到一段視頻，唐佳和司機見面, 幾乎稱得上證據確鑿。

    唐佳那邊的辯護人似乎也是早有準備, 他們的目的不是把罪推到司機的身上，是要讓這些證據不足以給唐佳定罪。

    這樣子可就要簡單多了。

    紀山姜拿出的所有證據，全部被一一駁斥。

    見面的視頻變成了和另一個人見面, 聊天記錄變成了丟了手機造假，通話記錄因為沒有錄音，也不能確定是否是本人。

    對方辯護人還在陳詞。

    “眾所周知，我的當事人和紀山姜關系很不好，甚至紀山姜剛剛也有提到，懷疑我的當事人殺害他母親。雖然是誹謗, 但紀山姜對我當事人的恨意很深，不排除紀山姜故意偷走手機，和司機串通的嫌疑?！?/br>
    對方辯護人頓了頓, 表情越發嚴肅：“我的當事人和丈夫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已經離婚, 現在還生活在一起的原因是為了當事人的兒子。而我的當事人這些年和紀山姜父親相處友好, 當事人的兒子也一直作為繼承人培養，各大財經都有過相關報道。同時，我這兒有一份紀山姜過去惹是生非的資料, 從紀山姜回紀家開始，一共……所以我認為，我的當事人對紀山姜并沒有殺人動機?！?/br>
    這可真是相當不要臉！

    紀山姜手緊緊拽在一起，看唐佳的眼神帶著恨意。

    他們已經離婚二十多年，所以辯護人說唐佳并不構成厭惡紀山姜，并且想要殺死他的嫌疑。而紀長松和唐佳這些年相處也和諧，財經報道上面都有。

    辯護人還指責紀山姜過去的行為非常大逆不道，從未尊重過唐佳，惹是生非，行為不軌，甚至他一直“污蔑”唐佳殺害了他的母親，對唐佳抱有恨意。

    公訴人也皺了皺眉，開始回應起來。

    對方從各個出發點說明紀山姜恨唐佳，也搜集了紀山姜過去做過的事情，直指這次的事件是紀山姜和司機串通，污蔑唐佳。

    雖然不要臉，但卻讓唐佳的勝算驟然間拔高。

    紀山姜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休庭的時候，唐佳眼里帶著希望，看向紀山姜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恨意，她以為自己已經快要出去了，眼神也隱隱帶了得意。

    仿佛嘲笑著紀山姜，嘲笑他費盡心思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紀山姜手越發拽緊，一瞬間，他的心里升起無數的戾氣，那種想要和唐佳同歸于盡的心情，再次蔓延。

    但是很快，他想到現在正等在門口的那個女人，戾氣漸漸褪去，拽緊的拳頭松開。

    他現在想要見到楚凝，迫不及待想要見到。

    紀山姜不理會紀家和唐家人，直奔外面，等他看見熟悉的車子時候，眼神重新帶上溫柔。

    楚凝也注意到他了，下車，皺眉：“怎么了？情況如何？”

    紀山姜搖搖頭，將庭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都說了，他的眼神有些落寞，聲音里也帶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