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主后宮叛變后_分節閱讀_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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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畫語調不高, 整個聲音卻好似在天地間回響。 那林中沒有動靜,他便又劈了一劍,雖然沈畫的靈根并不適于戰斗,這一劍卻劍意凜冽, 挾帶著天雷的浩蕩威勢。 沈畫道:“出來?!?/br> 林間爬出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他像個身形佝僂的老人伏在地面上, 下半身扭動著, 青色的手指伸出尖利的指甲扣住地上的泥土,花白的頭發從兜帽里垂下來。那兜帽很大,幾乎遮住了他整張臉,只露出一個泛青的尖削的下巴來。 在場眾人都沒見過此人, 而且以對方怪異的形容,十有八.九是魔修, 眾人都暗自警惕起來。 沈畫落地,劍鋒并未收回,他問道:“你是誰?” 那黑衣斗篷道:“我只是個無名小卒,從來沒有害過人, 望仙君高抬貴手?!?/br> 到了沈畫這個修為,差一步即可成圣,自可觀人因果。他微微瞇起眼,見那黑衣斗篷周身纏繞了好一些黑色的業障,雖然數量上算不得窮兇極惡, 但也絕不全然無辜。他道:“你在撒謊,你身上的業障并不少?!?/br> 那黑衣斗篷抬起臉來道:“我冤枉啊,我是魔物, 需要新鮮的血rou??墒俏也怀匀?,我餓狠了就去林子里吃野雞吃野豬,有時候也偷偷凡人的雞狗之類的,就算是有業障,我手上也沒有沾過人命啊?!彼麚P起臉來說話時,嘴唇微微張開,一條舌頭在里面翻滾蠕動。 洛九韶看著這一幕,心底涌上一股似有似無的熟悉感。 沈畫似乎猶豫了,他輕聲道:“你當真沒害過人嗎?” 那黑衣斗篷道:“我手上絕無一條人命!” 沈畫道:“你又如何能讓我相信?” 那黑衣斗篷悲憤道:“你們這些修者也好,凡人也罷,為什么都是這樣!聽到魔物就喊打喊殺,可是我是魔物,這是我能決定的嗎?!” “我一出生就和別的魔物不一樣,不止有進食和發泄的本能。那些撕咬,同類相食和殘暴的交.媾,每一樣行為都讓我惡心!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去吞食別人,別人就會來吞食我,將我的四肢扯斷,頭顱咬下,喝我的血,啖我的rou!” “我在魔界混在那堆魔物中,日日攻擊搶掠,啖rou喝血,活的和最低級的野獸也毫無分別。直到魔界到下界的出口開了,我才得以跑出來?!?/br> “我從沒見過這么明亮的天空,從來沒見過這么多色彩,也是第一次見到凡人。他們溫暖的肢體和笑容深深吸引了我,可是我不敢出去見他們,怕他們見到我青色的皮膚和嘴角腥臭的血rou。我一只躲在林間偷偷看他們,餓了就去抓野雞野豬吃,不行了還會趁著夜黑風高去偷那些凡人養的牲畜吃?!?/br> “直到有一天有個小孩子掉到了陷阱里面,我把他撈上來,他一直哭,我試圖讓他不哭,可是他怕我。那些凡人找過來,見到我都露出驚恐的模樣,他們朝我大喊大叫,沖我扔石子和箭羽。有一些扎到我的肩背上,雖然我可以再生,但是我也會疼啊,我也會流血啊,我也會難受啊?!?/br> “后來那些殘暴低階的魔物紛紛從出口出來,他們四處燒殺凡人,我有時看到也會上去把那些同類轟開,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是凡人驚恐的眼神和尖叫,還是路過修者迎面的一劍和滔天的法術?” “我手上沒有沾過人命,卻處處都有人要將我趕盡殺絕。我是魔物,你們是人,就將我定為邪惡,就要將我碎尸萬段,哪怕我的手上從來沒有沾過人命,哪怕我從來沒有起過害人的心思!” 那趴在地上的黑衣斗篷口中長舌蠕動,雖然兜帽擋住了它的神情,卻能從它的聲音中聽出聲聲泣血。 他一手指向洛九韶,悲憤道:“他明明也已經墮入魔道,為什么卻能得到你們這么多人的救助?!難道就因為他長著一副人的相貌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說著,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地面,仿佛內心的痛苦只能以這種方式宣泄出來一樣。 沈畫似乎動了惻隱之心,他收起劍,輕聲道:“你走吧?!比缓筠D過身,一雙眼睛若有似無地看了一下洛九韶。 他朝外剛邁出兩步,只留下一個背影,手中的劍也垂了下來。 異變在此刻突生。 足下的地面瞬息之間裂開一道大縫,沈畫腳下一空,一下就要掉入深淵。 那縫隙快速合縫,然而沈畫反應何等迅速,當即御空縱身一躍。 一條黏膩的,滴著腥臭液體的長條狀rou塊迅速而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身后,他的左側高高揚起一座帶著尖刺的土墻,遮天蔽日;他的右側一道利爪伸來,直取他的心臟。 鐘澤剛喊道一聲小心,就見身旁的洛九韶瞬間不見了人影。 沈畫身陷囹圄,面上卻是忽然微微一笑。 他不躲不閃,手中探淵劍一聲龍吟。他朝后直刺出去,一劍洞穿那黏膩的長條狀rou塊,然后縱身一躍,劍氣如虹,整個人執著長劍飛速向前,生生將那rou塊用探淵釘在了樹上。 那黑衣斗篷的喉間一聲低吼。 洛九韶駕著水云間飛掠至沈畫的面前,他道:“你怎么樣?” 沈畫見他神情緊張,雙目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便放開了身段讓他看。沈畫笑道:“我沒事,我早就提防著呢?!?/br> 語罷,他轉過身來沖著地上伏趴著的,被迫張開嘴被釘住舌頭的黑衣斗篷道:“真是滿嘴謊言。那與天地齊生的九嬰都沒有你能說會道,會蠱惑人心,你竟也還敢說你不是萬年前出世的?” 沈畫拾起一根古木的樹枝,將那黑衣斗篷的兜帽退下,就露出一雙突出大眼,雙目血紅,眼睛之下無鼻梁,只余兩個細細的孔。 洛九韶心中的熟悉感愈發強烈,他脫口道:“是你?!” 沈畫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剛對上,變故陡生。那黑衣斗篷張口直接咬斷自己的舌頭,一時間,那原本被釘住繃緊的長條狀rou塊猛地一甩過來,腥臭的黏膩的口水四濺。 沈畫來不及去管那惡臭的口水是否濺到自己身上,他一把拔下一旁的探淵縱身一躍,瞬息之間就到了那黑衣斗篷的面前。沈畫不再遲疑,一只手拽住對方的脖頸,一只手催動探淵,將先前納入劍內的第九道天雷催動出來,探淵劍上一時間雷光大盛。 沈畫揮劍,瞬間斬斷這魔物的雙臂,他一把掀開這魔物身上的斗篷,正要再斬它的雙腿,就見底下露出一條蛇尾來。 那蛇尾鱗片粗糙,干澀無光,與身軀的銜接之處十分生硬,像是生生安上去一般。 沈畫眉頭一皺,手上卻絲毫不停留,直接將這魔物腰部以下齊齊斬斷。斷口切口整齊,隱隱有紫色的雷電閃爍,叫這斷肢永不可再生,血液不可再流。 黑衣斗篷的軀干掉落在地上,它的口中溢出鮮血,發出嗬嗬的喘氣聲。 洛九韶看清了眼前這個魔物的全貌,突出大眼,青色皮膚,蠕動的舌頭。前世記憶里那個篝火旁的對話閃現,他脫口道:“你是拔舌?!?/br> 地上的魔物扭曲的面龐露出一個猙獰的笑來,它嗬嗬地喘著氣,因為舌頭斷掉說話不便而斷斷續續道:“難為……尊上還……記得……我……” 沈畫道:“你從前對周遭目空一切,怎么會記得它?” 洛九韶低聲道:“因為我清楚地記得,是它慫恿我去一統三界,說是這樣就沒有人敢阻攔我和你在一起。我那時也傻,卻忘了這樣只會惹你生氣?!?/br> 沈畫的心內一下柔軟起來,他溫聲道:“這些都過去了,我早就不生你的氣了,你不要難過?!彼f著,一只手輕輕撫上洛九韶的面頰。 洛九韶握住他的手。 地上的魔物忽然間瘋狂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