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女士停頓了一陣，把之前組織好的語言又在心里過了一遍。

    “你不要再等瑟瑟了！”

    聽到秦瑟的名字，唐傾才有一點反應。

    秦女士抹了抹眼角，把眼淚強行憋回去。

    “阿姨，你是來勸我娶唐言洛的嗎？”

    唐傾聲線嘶啞，唇角還掛著諷刺的淺笑，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開口說這么多字，秦女士也感到驚訝，她看著唐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您相信……秦小瑟已經不在了嗎？”

    唐傾又淡淡開口。

    除了dna比對結果，他最害怕的一種情況就是她已經化為灰燼。

    他們住的酒店受損最為嚴重，除了秦瑟以外，那家酒店里還有不少失蹤人口。

    有的家屬已經接受親人化為灰燼的說法，只有唐傾不甘心。

    他在廢墟里刨了三天，直到被志愿者強行拖走，唐古風和唐老爺子趕到的時候，他就像個瘋子一樣，只有鎮定劑能讓他安靜。

    秦女士一開始也不相信秦瑟已經不在了，可是現實漸漸消磨了她的意志。

    已經一個多月了，震后處理工作都快接近尾聲，秦瑟卻杳無音訊，遇難者的名單一批一批的公布，秦女士每天都害怕聽到秦瑟的名字，又期待有她的消息。

    “秦瑟她還會回來的……”唐傾突然笑了，男人面容冷靜得像是說一件極其稀松平常的事，“是我把她帶到日本去的，我沒有把她帶回來，那么，我就要在這里等她……如果等不到她，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唐傾！”秦女士聽他這么說，心臟狠狠的疼痛起來。

    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她從來沒有責怪過唐傾，同樣也不忍心看著他這么折磨自己。

    “本來……你娶誰，我都不應該干涉！”秦女士哭著說道，“可是我不希望你為了秦瑟，耽誤了自己的后半生……”

    唐傾一聽，閉著眼睛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他雙唇顫抖，勉強擠出幾個字，“她都不在了，我還哪有后半生？”

    “你原來跟唐小姐是一對兒，她愿意嫁給你……”

    “呵呵，我獨活于世已經很痛苦了，你們還要讓我娶別人？……”

    “唐傾，你早晚要有自己的生活！”秦女士想到自己來的任務，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

    “算阿姨求你，你振作起來好嗎？你……就當秦瑟已經死了吧！她……她不會回來了……”秦女士說著，捂著臉又哭。

    唐傾不想回應她的勸阻，更不能接受只有他一個人相信秦瑟還活著，連她母親都放棄的事實。

    就在這時，秦女士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唐傾對外界反應很遲鈍，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秦女士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阿傾，就當我求你……別再……別再在秦瑟身上糾結了……我們一開始就走錯了路，我不該對唐家有任何幻想，秦瑟也一樣！”

    “不管秦瑟會不會回來，你們都不會在一起的，你就不要再讓她背負重責了，唐家需要你，你再這么消沉下去，唐家就完了……”

    “我父親和爺爺逼你的，對不對？”唐傾看到秦女士竟然給自己下跪，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伸手去拉秦女士，可是她似乎鐵定了心，他不答應，她就不會起來。

    唐傾沒有吃過飯，營養液根本支撐不起他的身體，許久的沉寂，男人深吸一口氣，低啞著嗓音：“好吧，他們讓我娶誰我就娶誰吧！反正，她不在了，我娶誰都一樣……這個結果，就跟我沒有遇到她之前一樣！”

    說完，男人突然狂笑起來。

    連日來的身體虛弱，這種狂笑幾乎消耗了他全部體力，可是他似乎是停不下來，隨著胸腔起伏，他的身體一顫一顫的，直到笑出眼淚，他才勉強抑制住這種瘋狂的舉動。

    秦女士不知道他怎么會這樣，直到看他笑出眼淚，心里大抵明白了什么叫悲傷到極端就是喜怒無常，想到自己的女兒那么乖巧，從小到大，一場戀愛都沒有，唯一喜歡的男生，兩人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就結束了，她又忍不住垂著頭開始抹眼淚。

    許久，秦女士止住眼淚，她把隨身攜帶的背包打開，從里面掏出一個相冊來。

    “秦瑟如果知道你會這樣對她，她應該感到很欣慰，可是她不在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以后會離開唐家，這是瑟瑟從小到大的照片，留給你做個紀念吧！”

    說著，她把相冊遞到唐傾手里。

    唐傾摸到有些粗糙的相冊封面，已經沉寂許久的身體好像打了強心劑。

    他顫抖著雙手把相冊打開，小女孩時期的秦瑟展現在他面前。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笑起來像個小天使一樣的小丫頭，側著頭看著他，他把她惹極了，她會罵他不要臉……

    唐傾把相冊狠狠的抱在胸口，多日來積壓的情緒仿佛一瞬間就崩了，他用手摩挲著相冊邊緣，許久，男人喉嚨里發出猛獸般悲愴的低吼：“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她……我喜歡她？我為什么要帶她去日本……”

    ……

    秦女士從醫院出來，失魂落魄的走到停車區。

    唐家的司機一直在車里等，看到秦女士出來，他下車，把車門打開。

    秦女士坐進車里，腦海里還晃動著唐傾剛剛狂笑時的模樣。

    她也知道，自己同樣是自私的人，可是事到如今，她沒有別的選擇和退路。

    她望著那棟樓上的窗口，低嘆一聲。

    *

    初冬，第一場小雪以后，唐言洛整個人就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世界里。

    唐家對外公布了唐傾的婚訊。

    女主角自然是她。

    這下子云城上流社會的名媛們一下子找到了巴結的對象。

    賀家已經有了總裁夫人，而且顧喬性格獨立，那個主兒一看就不是她們能攀得上的，可是唐言洛不一樣，她沒離開云城之前，本就是她們這個圈子里的人。

    只不過后來她去國外發展，如今回來了，從唐家大小姐變成唐家少奶奶，這種身份的轉變，恰恰可以給她們提供個巴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