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驍南將車門關緊，司機把車開到車庫方向，男人的面龐上露出淺笑，“奶奶，我是剛剛回來！”

    江文芥不解，又看了看周木子。

    與平時不同，周木子站在那里紋絲未動，絲毫沒有往日里溫存體貼的模樣，眼神冷冷的，好像不認識她一般。

    甚至，對她還有幾分……仇視！

    江文芥不是個糊涂人，她主持賀家幾十年，風里來雨里去，什么風浪沒見過。

    “木子，你有話要說？”江文芥試探著問，說罷，她擺了擺手，剛剛跟著她的兩個小丫頭順勢退了下去。

    “旁邊沒有別人，咱們就在花園里聊聊？”

    江老太太習慣了命令，她的口氣，根本不是在商量。

    說完，她已經先行一步，進了花園一側的亭子里。

    已經時值夏日，本該酷熱的空氣，卻因為這打理極為精致的小花園里，潺潺水系圍繞，綠樹成蔭而多了一絲涼意。

    周木子跟著江文芥進了涼亭，賀驍南緊隨其后。

    江文芥見賀驍南還穿著商務正裝，低聲問道，“你用不用去換件衣服來，我有話對木子說……”

    “不必要的麻煩！”周木子搶先說道，“賀驍南把我帶回來，就是想跟您對質一下，這個時候還有必要讓他回避嗎？”

    “或者，是你害怕暴露你這么多年來偽善的一面？”

    周木子的態度惡劣到了極點。

    江文芥一聽，頓時臉色陰沉下來，“木子，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從心理上說，她的確把周木子當自己女兒一樣，尤其人到晚年，身邊更是需要陪伴，而長子長媳常年游學國外，次子瘋癲，身邊只剩周木子，陪伴了她十幾年。

    如果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是怎么了，說起話來陰陽怪氣，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周木子絲毫不領情，“我睡得很好，倒是你，做了虧心事，這么多年來應該不會睡得好吧？”

    江文芥冷了臉，“我有什么虧心事對不起你？”

    賀驍南在一旁突然開口，“奶奶，她是霍氏后人，霍英姿是她的母親！”

    聽到霍這個姓氏，江文芥眼神一下子冷厲起來，十幾年的恩怨糾葛，她每每聽人提起霍英姿，心里就如刀割油煎一般。

    她盯著周木子，一字一頓，“阿南說的是真的？”

    周木子此時反倒很平靜，她淡淡一笑，“怎么，很意外嗎？”

    “我14歲進的范家，只因為賀氏與范家有婚約，我可以借范慧琳嫁人的機會，跟她一起來賀家！你們應該沒有想過，14歲之前的我生活在哪里吧？”

    江文芥的神色，掩飾在精致的妝容之下，看不出慌亂，但是著實讓她吃驚的，還是周木子道出的這層身份。

    “當年霍英姿嫁給周山，生下雙生子，其中一個就是你？”

    江文芥問。

    “沒錯！”

    “她對外宣稱孩子早夭，其實是秘密養了起來……”

    周木子一聽，恨的牙根直癢。

    “那還不是因為你？”說著，她突然指了指賀驍南，情緒有些激動。

    “你不會告訴你的后代子孫，你做了多么不光彩的事情吧？所以賀驍南一直覺得，是我母親無理取鬧，因愛生恨，做了那么多卑鄙低賤的事……”

    “你想說什么？”江文芥起身，也沒辦法保持之前的冷靜了，“難道不是霍英姿在破壞我賀涵的關系？”

    “這點沒錯！”周木子冷笑，“可是后來賀涵卻愛上我母親的事，也是事實吧？”

    這話一出，江文芥如同遭受雷擊一般，她后退著，一屁股跌回原來的位置上。

    “你胡說！賀涵他從來……從來沒有背叛過我！”

    她的臉色蒼白得要命，聲音也不似往日里的從容淡定。

    她的無力反駁，似乎已經在默認周木子的說法。

    賀驍南蹙了蹙眉，他也沒有想到，一向以對愛情忠貞不渝而備受尊敬的爺爺，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

    周木子看江文芥氣息不勻，心里竟然生出一絲復仇的快意。

    她又進一步，看著江文芥道：“我想，活在謊言里太久了，你差不多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今天，我就來提醒提醒你吧！”

    “他們曾經生下一對男孩，還是雙生子，我母親央求賀涵，帶著他們遠走高飛，這個時候你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夠了！”江文芥突然怒吼，“那是霍英姿不要臉，耍下的手段，她用了媚、藥迷惑賀涵，他才會犯下大錯！

    至于那兩個野種，他們本就不該出生，霍英姿瞞天過海，假借跟周山談戀愛之名將孩子生下來，賀涵從沒有想過要跟她遠走高飛……”

    “那你就可以派人將他們偷走，并且溺死在寒明山的秋月湖里？”

    周木子說完，又朝著賀驍南的方向狠狠道，“這就是你的好祖母，兩個剛剛四五個月的嬰兒，她竟然下得了手！

    我母親看到孩子尸體，精神受了刺激，從那以后性情大變，如果沒有我父親周山的悉心陪伴，她哪里還會活下去？”

    “你們總說她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為了對付賀家，她不擇手段積累財富，甚至成為你們口中的女魔頭，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為什么會變成那個樣子！”

    “你！”周木子指著江文芥，“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

    江文芥臉色已經灰敗得不成樣子，她面對周木子的指責，雖然沒有做出回應，卻也沒有任何反駁。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讓她心靈不安的一件事！

    賀驍南冷眼看著周木子，“那這也不是她危害社會的理由！”

    “霍家積累財富的過程，害了多少個家庭?連累多少父子親情破碎，難道只因為她自己的愛情失敗，她失去了孩子？”

    “你們少用仁義道德綁架別人！”周木子冷哼一聲，“無毒不丈夫，我母親從小就這么教育我！”

    “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報復你們賀家，你父親瘋了，你母親死了，賀長維也不會長命，如果不是你太過于警覺，你會跟他們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