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航從賀驍南開口，臉色就挺難看的，現在他沉著臉聽顧喬解釋完，他抓住了一句重點，男人劍眉微微挑了挑，盡量壓低聲音的口吻道，“你當時也在車上?”

    說著，許航憤怒的瞪了賀驍南一眼，瞳孔微微縮著，半天他才吐出幾個字，“他就不顧你的安全了嗎？”

    車在高速行駛時發生碰撞，他怎么那么自信，能確保顧喬的安全?

    顧喬沒想到，自己這么一解釋，反倒讓許航抓住了賀驍南的把柄，她急了，拉住許航道：“當時情況緊急，我們的車被圍攻了，他也是出于下策……”

    的確是這樣，就算賀驍南不主動出擊，也可能被對方逼得撞車，一樣是危險。

    “交警部門也勘察了現場，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同事們……”

    許航沒有理會顧喬的話，他冷著臉，對旁邊的警員吩咐道，“顧小姐可以離開，但是賀先生需要留下來協助調查！”

    他說完，看了一眼眼圈都急紅了的顧喬，低聲安撫道：“沫沫，你先回去，讓他在這里好好接受處罰，危害公共安全，事可大可小，我想賀總是聰明人，這個道理該懂！”

    后半句是對著賀驍南說的。

    意思是他如果不配合，這個事完全可以上綱上線，結果更嚴重一些。

    賀驍南笑了，也沒反駁。

    顧喬哪里肯聽他的話，他讓她先離開，她就會走了嗎？

    見賀驍南不吭聲，轉身真的要跟著許航進去，顧喬氣得嘴唇都青了。

    這時，賀驍南撥開人群，回頭吩咐辰星道：“你帶她先回十里紅，讓她好好睡一覺！”

    辰星點點頭。

    賀驍南又轉向顧喬，道：“別擔心，明天我就會回去了，乖！”

    這句話既是安慰顧喬，又是說給許航聽的。

    明天就會離開?

    許航的唇角抽了抽，心里咒罵了一句——資本家，還挺狂妄！

    一直在后面觀戰的幾個“受害人”家屬，此時也有點懵。

    從他們的角度來說，肯定希望賀驍南平安無事的離開這里。

    他沒事了，他弄出來的那些事端，才能輕松平息。

    尤其做生意的那兩家，不希望明天早晨一起來，就是自家股票跌停板的消息。

    至于那位梁司長，還指望著今年年底熬過去，明年有升遷的機會呢，這下好了，得罪了賀家這一位，聽頂頭上司的意思，他不處理好，以后都不要想什么升遷不升遷。

    這半路冒出來的“大師兄”，竟然弄出個“危害公共安全罪”?

    想到這里，梁司長偷偷拿著電話，找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警官，我們作為當事人家屬都不追究賀先生的責任了，你們警察要不也別再管了……”

    說話的是江帆的母親，那個為首的貴婦人。

    其他幾個婦人也紛紛開口。

    “事情跟賀總無關，都是我們家那個混世魔王搗鼓出來的……”

    “是啊，要是讓賀總去蹲監，我就讓我們家小兔崽子去陪著……”

    “警官，不是說公平法治，你也得聽聽背后具體內情再做判斷……”

    “您不會是以權謀私，公報私仇吧？”

    最后她們把視線，落到了顧喬身上。

    都是過來人，一眼望過去，都能看出來，這警官對賀總的女人好像……

    許航：……

    這都是什么事??？

    他秉公執法，還沒見過受害者家屬跟被告擰成一股繩對抗法律的。

    這一個二個，怕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許航被眾人七嘴八舌的圍攻，最后甚至上升到了他公報私仇，氣得他臉色都青了。

    “你們這些人，心里根本就沒有法律法規，你們的孩子當然有責任，不過那些以后再追究，跟眼前的事不是一碼！”

    許航剛說完，那邊過來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女人，身材高挑勻稱，甩著高馬尾，氣場十足的走過來。

    “汪律師，這個案子是你在接手?”

    許航跟那個女律師顯然是認識，甚至是經常打交道，他簡單的跟對方交流了幾句。

    汪巡點點頭，道：“許警官，你確定要追究賀先生的責任嗎？”

    警方是有公訴權的，如果許航執意起訴，這件事也的確麻煩，汪巡要表達的意思，跟她的當事人是一樣的——最好大事化??！

    尤其，對方是那個男人……

    顧喬這時已經又湊到賀驍南身邊，小奶貓一樣揪著他的袖口不肯離開。

    作為云城第一“紅顏禍水”，顧喬同學此時的心情復雜得有一匹……

    許航挑了挑眉，冷笑道：“汪律師是個從事法律工作的明白人，難道也跟你的當事人一樣，想胡攪蠻纏?”

    汪巡聽了，淡淡的笑了笑，“許警官誤會了，我只是說，事情可能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我都是有上司的人，雖然手里握著法律法規的天平，我也欣賞你的執著和正義，但是難免有人情世事在，所以，我想勸你一句……”

    汪巡的話還沒說完，許航的手機就響了，許航踱步到一邊去接電話，眼睛余光還時不時的打量賀驍南的方向。

    大半夜的，眾人都折騰累了，精神頭不足的模樣，只有那男人，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里，一雙深潭黑眸，也冷冷睨著自己的方向。

    許航聽電話里的人說完，臉色由青變白，最后他氣息不勻的連連稱是。

    掛了電話，他又狠狠的朝賀驍南的方向瞪了一眼，無奈的揮揮手。

    小警員湊了過來，許航道：“放人，讓他們現在就趕快走！”

    這次，小警員好像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凌亂了，他點點頭，跟幾個同事，疏散一屋子的人。

    顧喬松了一口氣，賀驍南放過來的眼神卻分明寫著“小傻瓜，你用得著這么擔心?”

    眾人走的七七八八，最后離開的顧喬，她看著心情不是很好的許航，低低的聲音道：“許大哥，我過幾天去看你跟師傅師母……”

    許航沒有吭聲。

    許久，他望了一眼賀驍南的背影，百感交集，他低頭看著顧喬，意味深長的說道：“沫沫，你確定要跟他在一起?”

    顧喬：“嗯！”

    見她回答的毫不猶豫，許航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規勸顧喬：“沫沫，他們這些大富大商，哪個背后沒做過不光彩的事，你跟他在一起，不怕以后后悔……”

    顧喬的臉色變了變，她知道許航的意思，他口中不光彩的事，可能包括觸碰法律底線。

    “賀驍南不是那樣的人！”顧喬下意識的開口維護。

    她覺得為富不仁的事兒，跟賀驍南根本扯不上邊，那個男人，矜貴傲慢，為了財富而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她覺得根本不可能！

    至于其他方面……

    不知道怎么的，顧喬想起來霍英姿那一隊人。

    賀驍南只說，他回來之后將霍家人一網打盡，但是這個過程，有沒有發生其他的事……

    許航見顧喬的立場已經不會改變，知道說什么也沒有用，于是，不再繞著這個話題。

    “那好吧，既然你認準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雖然覺得心里有些郁悶，但還是伸手在顧喬頭上輕輕拍了拍，“回頭找個時間，去看看老爺子，師娘的情況，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頓了頓，許航臉上閃過一抹憂傷，一米八多的硬漢，甚至眼圈在那一刻都紅了。

    “她把所有的人都忘光了，我這次調回來，也是因為她情況越來越糟糕，她連我都不認識了，不過她還記得沫沫，上次她坐在那發呆，看到院子里來送奶的女孩，沖過去就喊人家沫沫……”

    顧喬聽了，鼻頭一酸，險些沒有哭出來。

    師娘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俗稱老年癡呆！

    顧喬認識她的那一年，就是因為她自己一個人走丟了。

    顧喬將她拾到，送回了家，然后她就認準了顧喬。

    顧喬跟許老師的關系，已經遠遠超過了師徒，對師娘的感情，也不是一般的深。

    甚至，可以超過對姚倩……

    “你放心，我過春節時一定去的！”顧喬想，等她這邊的事解決了，要去看看師傅。

    ……

    跟許航道別，顧喬上了車心情還不是很好，主要是她想到病情越來越嚴重的師娘。

    “他是你青梅竹馬?”

    賀驍南見她情緒不怎么高，以為她還惦記著那個人，于是淡淡的語氣詢問。

    空氣中頓時有點檸檬的酸。

    “嗯！”顧喬沒有否認，還加了一句，“兩小無猜！”

    賀驍南：……

    賀驍南：小丫頭，你還學會氣人了??！

    顧喬淡定的瞥了他一眼：這狗子，還學會吃醋了！

    前排開車的辰星聽著兩人的對話，心里暗暗的打鼓。

    ——顧小姐啊，我勸你良善！你不知道男人在女人的問題上，都是有占有欲的嘛？更何況，老板他快三十歲了才戀愛的人，心眼多多少少要比別人更小一些……

    “你吃醋了，是不是?”

    見他不再吭聲，沉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了他幾個億一樣。

    顧喬抿嘴笑了。

    “沒有！”

    賀驍南輕哼一聲，很不屑很傲慢的態度。

    吃醋的狗子：我沒吃醋，沒吃！……吃了也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