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臉呢
“秦副會,您找我有事?”邊城關上門,轉身,面對著這個公會一人之下的上司的上司。倘若不是忽然收到信息說有急事,他是不想來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人,閑時念頭一轉,忽然也是好奇起到底能有什么事情。 事務中心的三樓辦公室里,安靜的只有走廊和辦公室的燈光在靜靜照著,秦明禮依舊一身整齊西裝,笑瞇瞇地讓他坐在對面。兩人對坐著,只是這一次,沒有了白淵搗亂。 秦明禮親切喚道,“小城啊,叔叔是來關心你關心你,這也半個月了,在公會里適應的如何?” “還好?!边叧遣幻魉运匾饫鼉扇岁P系的目的,暫且順著他的話頭,“適應的挺好,這里的工作氛圍很不錯。我很喜歡?!?/br> 秦明禮從辦公桌后站起身,四十多歲的人了,身材依舊保持的很不錯,和外面稍微有了點錢的資本家別無二樣,他的皮鞋锃亮,一看便知平時出入的都是些什么地方。此時背著手走到邊城身邊,伸出一只手,頓了一下,隨后按在邊城肩上。 () “那就好,伯伯一直都很關心你,注意你?!鼻孛鞫Y稍稍俯**,故意壓低了聲音。邊城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親近感到不適。 “不知秦副會您找我……” “你可以叫我秦伯伯?!鼻孛鞫Y打斷他的話。 邊城皺眉,在心里權衡一二,“秦伯伯?!彼幸凰灿X得不適應,只覺得人都是會變的,當初看不上他和秦法去參加哨向大賽的人,如今也會帶上一臉的虛偽和他套關系? () 秦明禮因為這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拍邊城的肩膀,走到窗邊,“這就好了,邊城,我一直希望有你這么一個優秀的兒子?!?/br> “秦伯伯的三個孩子都很優秀?!边叧羌傺b聽不出他的潛在意思,不甚在意。 “你也別打趣我了?!鼻孛鞫Y嘆了一口氣,雙手撐在窗邊,吹著夜風,“大的不省心,偏要和我作對。你看吧,這里多好啊,當年你如果和阿法沒有賭氣去那什么小分會,而是來了這里,想必今日又有另一番結局?!?/br> () “我的兩個小兒子?!鼻孛鞫Y慢吞吞說著,“只要有一個是a級,我就已經謝天謝地謝祖宗了?!?/br> “秦伯伯?”邊城不是很懂他和自己嘮嗑這些沒意義的東西做什么。 () 秦明禮仿若沒有聽到他的喊聲,心事重重嘆了一聲,“沒有一個爭氣的,b級升a級能有多難呢,是吧?都是同一對父母所出,難道還能難得過變成獨一無二的黑暗哨兵嗎?”他意有所指,“你說呢?” 邊城腦海里最敏感的神經被狠狠地挑了一下,刷的站起身,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在地上拖出一小段。 “這兩個家伙,丟了我的老臉,”秦明禮側過身,笑瞇瞇看著他,眼里閃爍著精光,“小城啊,你這么優秀,得空可以和他們說說你變強的訣竅,明年他們可就要畢業了,你說,他們在你的教導下,能不能升為a級?叔叔在這里,可就先拜托你了?!?/br> 邊城感受著秦明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在委婉拒絕和干脆挑明間掙扎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選了后者,侃侃而談,“秦……副會,我哪有什么訣竅,全靠各人本事。要變強還得看兩位的態度,而不是依賴隨時都會要命的藥劑?!?/br> () “坦白說,我前不久剛好接到一份任務,就是去銷毀這些害人的東西?!彼崎_椅子,往秦明禮的方向走前兩步,笑了出來,坦蕩蕩的,“如果這些真的有益于哨向,我肯定毫不遲疑地偷偷藏兩支下來,留給需要的人用。只可惜,任務就是任務,您說,是吧?”他的末尾輕飄飄的落下,卻恍若一柄重錘。 一個含糊不清,一個直言不諱。對立站著,似乎只是輕松站著,就讓整座辦公室都陷入了一份對峙的不妥協中。 約莫兩個呼吸間,秦明禮忽然一拍手,大聲叫道,“好!” 邊城被他這動作驚回神,默默看著他不語。 “果然啊,我沒看錯人?!鼻孛鞫Y滿眼贊嘆,“老實說,你第一個任務就是a級,之前還有人和我提過些意見。不過現在嘛,你用你的決心和我證明了我的選擇是對的?!?/br> 他走過來,拍了拍邊城的肩膀,“果然是個好伙子!坦白說,你要是真動了什么歪心思,”他的眼光鋒銳,斜著往上看人時,誰也看不清那是殺意還是笑意,“公會也不會留著你了?!?/br> 他與邊城錯身而過,坐回了那把辦公椅上,雙手平躺在腹部,眼含笑意看著邊城。 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哦?”邊城轉身,“所以,剛剛是秦副會對我的試探嗎?” “誰說不是呢?”秦明禮伸著雙臂,笑吟吟地看他,面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畢竟,你是一個新人。而自由塔,最喜歡做些挖公會人才的事了?!?/br> “不管新人老人,只要動了歪念就有可能背叛公會,副會長應當一視同仁,而不是對此區別待遇?!?/br> “你說的對,希望你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能如你所說那般忠誠?!鼻孛鞫Y毫不在意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而不是對那些叛徒,搖尾乞憐?!?/br> () 邊城沉下臉,秦明禮兀自笑了起來,“怎么了,生氣了嗎?可是就我所知,他們不是還找過你嗎?”杯子落在桌面,沉悶一聲,“接下來,你是不是該對我、對公會表達一下你的誠意?” () 這有什么好表示的?邊城諷刺地想著,繞了一圈,還是最初的那個話題嗎?比當初的漠然還要不堪。他冷聲道,“這算是威脅嗎?秦副會,您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奔热灰呀浱糸_了,邊城無意再和秦明禮說官話,他直接抬腳離開辦公室,就不信對方還會死乞白賴攔他。 出門時,他微微側頭,往外門中央的牌子看了一眼。 秦明禮。 南方哨向公會副會長。 () 夜晚的事務中心,如同沉睡的野獸?;⌒蔚淖呃?,窗外是繁星璀璨。 () 只有他一個近似于無的腳步聲。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另一種節奏截然不同的腳步聲跟了上來,在他身后若隱若現。邊城以為只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本不在意。 直到那呼吸忽然近了,躲過他散在周圍的精神力,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頸肩,吹在汗毛上,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不寒而栗的詭異時刻,邊城飛快回身一手肘劃破空氣,卻打了個空。 “哈哈哈哈……嚇到了吧?”來人大笑出聲,挨在走廊一排的玻璃窗上,笑的前俯后仰。 邊城皺著眉看他,面露不虞,“你是誰?” 那人一席青色長衫,翡翠綠的耳墜落在肩上柔軟的衣物上,發尾扎著一個小辮子。瞇起眼笑時,無端帶著幾分古典風情,他說話時拉長了聲音,詠嘆一般帶著慵懶,“通曉萬物的白澤啊,你又何必和我裝傻呢?” 他的確‘看’得到。邊城欲言又止,最后放棄了叫出那個詞:“我不想叫你的名字?!边@名字太會占人便宜了。 () “哦?是嘛?”那人挨在窗邊,明明是大男人,卻分明擺出了一副柔弱無骨的情態,他抬手,手背輕輕抵著下巴尖,狐貍似的眼微微瞇著,“仁者見仁,我的名字并無稀奇,只是你自己思想齷齪而已?!?/br> “你跟著我做什么?”邊城干脆換了個問題。 那人好整以暇看他,把玩著自己系著流蘇的小辮子,“誒?無名無姓,你在和誰說話呢?” 這人好煩。邊城眼也不眨,質問他,“官仁,你跟著我做什么?!” “誒,夫人,我就是跟著你呢?!惫偃市Σ[瞇應道,毫不猶豫占下了這個口頭便宜。 邊城有那么一刻,難得感覺到自己平靜無波的情緒被烈火焚燒而起,竄成火柱,暴躁地想把面前的人立在木樁子上燒的一干二凈。 剛剛是誰那么理直氣壯地說仁者見仁,別人思想齷齪的? 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