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打掃的時候發現的？”小公子笑問。

    喬容忙忙點頭，小公子道?！斑@府里還沒人知道，圖紙上都沒有?！?/br>
    “二姑娘也知道，今日從瑜園回來的時候，就走的近道?！眴倘菡f道。

    “就你我二jiejie知道就好，不用告訴別人?！彼愿乐f道，“帶路吧?！?/br>
    送走小公子，喬容松一口氣，心里暗罵自己，他們眼里你就是個丫頭，就是唐四兒，你瞎心虛什么？

    二姑娘此刻從遐想中回過神，酡紅著臉迷茫著眼沖她招手：“四兒，過來?！?/br>
    看喬容來到面前，笑瞇瞇看著她，看著看著猛然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臉，癡癡看著說道：“我們四兒也姓唐，難怪我喜歡你?！?/br>
    喬容忙抽身避開，為她斟了涼茶說道：“聽起來那唐公子十分威武?！?/br>
    “何止是威武，他十分好看，文武雙全?！倍媚锿犷^看著她，眼睛亮閃閃得，“不信？等你見著了你就知道了，他是神仙下凡，沒有一處不好?！?/br>
    “姑娘可知道他的來頭？”出于對唐姓的警惕，喬容問道。

    “管他什么來頭，他就是他?！倍媚锩蛑叫?。

    “這樣好的男人，喜歡他的姑娘一定很多，二姑娘得跟著葉先生好好學，才能獨得唐公子青睞?！眴倘菪Φ?。

    “四兒說的有理?！彼话堰∷?，“你說，我該怎么做？”

    “今夜里早些用過晚飯，飯后多走動走動，累了泡香湯沐浴，然后舒舒服服睡下，明日早起精神百倍拜師去?！眴倘菪Φ?。

    “我聽你的?！倍媚锲鹕砗耙宦曋齑竽?，吩咐她道，“去廚房里帶一份飯菜回來?！?/br>
    朱大娘答應著去了，二姑娘搓著手道：“我豁出去了，我拼了命學，我用十二分的力氣，我要超過小壞蛋，我要讓我娘對我刮目相看，尤其是唐公子……”

    二姑娘憧憬著笑出了聲：“我給他縫個荷包吧，得趕緊，等他來了正好戴上?！?/br>
    “姑娘定是刺繡拿手?！眴倘菪Φ?。

    “我不會?！倍媚锲诩娇粗?，“你應該會吧？”

    看喬容點頭，忙說道：“你教我?！?/br>
    喬容找出布料和針線，二姑娘比劃著：“大紅底子，上面用金線繡吉祥如意紋，一定好看?！?/br>
    “我倒覺得黑色的更好，大紅的太過扎眼?！眴倘菸裾f道。

    “那倒也是?！倍媚锏?，“里面裝什么香呢？蘭草？”

    “燎沉香，消溽暑。炎炎夏日，莫如沉香最妙?！眴倘菪Φ?。

    “夏日確實以沉香最妙?！遍T外有人笑道，“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br>
    隨著話音，孫太太含笑走進，喬容忙忙施禮，孫太太忙說免禮，看著她點頭道：“不愧是在尼寺中侍奉過師太，到底懂得的多些?！?/br>
    崔mama將提著的食盒放在炕幾上，笑說道：“是啊，四兒機靈，奴婢特意讓她來侍奉二姑娘?！?/br>
    孫太太說一聲好，關切看向二姑娘：“黎兒可好些了？”

    原來二姑娘閨名玉黎，喬容心想。

    “躺了一下午，好多了?！倍媚锏椭^，別扭說道。

    孫太太撫一下她肩膀，指指炕幾道：“來，娘陪著你用晚飯?！?/br>
    “不用了，娘還是陪著三meimei去吧?！倍媚锝┝⒅豢献?。

    “雪兒十歲了，用不著每日陪她?！睂O太太自顧坐了，指指對面道，“坐下說話?！?/br>
    二姑娘這才坐下了，不自在扭著臉。

    崔mama擺好菜，孫太太夾一筷子筍絲放在二姑娘面前，閑話家常般說道：“今日雪兒哭著跟我告狀，說是讓阿香抱著，你罵她了，我說你二jiejie罵得對，你都多大了，還總是讓人抱，胖得跟個rou團似的，她哭得更厲害了，一下午都在跟我鬧別扭?！?/br>
    二姑娘抬起頭，不置信看著孫太太。孫太太笑道：“你十歲前的時候，娘一樣是千般寵愛，過了十歲大些了，才開始讓你學著做活計，那時候家中窮困些，仲瑜又病弱，你爹在外奔忙，娘一個人忙不過來，娘也是沒辦法，你干活累了發脾氣的時候，娘心里也難受……”

    孫太太聲音發哽，掩飾著咳嗽一聲，慈愛看著二姑娘說道：“如今家中境況好轉，別的官家千金有的，我的黎兒一樣要有?！?/br>
    “娘，吃飯吧?！倍媚锏椭^夾菜，手微微有些抖。

    孫太太沒怎么吃，一直關切看著二姑娘，給她夾菜盛湯。

    飯后囑咐二姑娘早些睡，明日早飯后過去拜師，束修禮早已備下。

    二姑娘答應著，孫太太端詳著她自語道：“明日穿的衣裳配的首飾還有發辮式樣，我想想啊?！?/br>
    說著話打開壁櫥仔細瞧著，挑出一套衣裳道：“就這套吧?！?/br>
    月白衣衫，淡黃的薄裙，二姑娘沒說話，孫太太對喬容道：“她個子高，梳垂花髻，四兒可會？”

    喬容忙說會，孫太太滿意點點頭，對崔mama道：“我那支金步搖給她送過來?！?/br>
    送走孫太太，二姑娘松一口氣，指著衣桁上那套衣裳：“那不就是靈芝的裝扮？”

    “靈芝的裙子是鵝黃，姑娘這個是淡黃，十分雅致?！眴倘菪Φ?。

    “黃裙子金首飾垂花髻，每一樣都不是我喜歡的，可我娘就是這樣，她給你定了一切，你只有照著做的份?！倍媚飸嵢坏?。

    喬容想著孫太太的話，羨慕二姑娘有娘親疼愛，不明白她為何對孫太太不依不饒。

    二姑娘突然不耐煩起來，擺手道：“你不用在這兒陪我了，吃飯去?！?/br>
    喬容往外走著，聽到二姑娘自自語道：“是啊，我聽話了，答應拜師了，你就過來哄我，午飯的時候怎么不見人來？你以為我傻，說十歲以后才讓我干活，我記得清楚，七八歲就踩著凳子做飯?！?/br>
    次日一早，二姑娘照著孫太太的吩咐穿戴整齊，去隔壁瀾院里拜見先生，葉先生板正嚴肅，令人一見心生敬畏，二姑娘拜了師奉上束修，拘束站著一動不動。

    葉先生看著她皺了眉頭：“二姑娘，站著的時候要肩背挺直，不要屈背含胸的?！?/br>
    說著話給她示范，二姑娘笨拙調整著姿勢，小聲說道：“都這樣好多年了，一下也改不了?！?/br>
    葉先生就讓她貼墻角站著，頭上頂一本書。

    正站著的時候，三姑娘進來了，瞧見二姑娘比她到得早，緊繃了一張小臉道：“你們來得也太早了些?！?/br>
    “不早了?！比~先生端坐看著她，“三姑娘以后要早一些?！?/br>
    三姑娘行過禮，葉先生讓她寫字，三姑娘擰眉道：“我不寫字，我要畫畫，我要給唐哥哥畫一幅畫?！?/br>
    咣當一聲，二姑娘頭頂的書掉了下來，大聲問道：“有你什么事？”

    “我喜歡唐哥哥，畫一幅畫送給他，你管得著嗎？”三姑娘也喊了起來。

    葉先生手中戒尺啪一聲拍在書案上，厲聲斥道：“吵吵嚷嚷的，都別吃午飯，二姑娘罰站，三姑娘罰寫永字十篇?！?/br>
    “阿香?！比媚锛饴暫暗?，“告訴我娘去?！?/br>
    過一會兒阿香回來了，進門說道， “太太吩咐，二位姑娘以后一切都聽葉先生的，太太也聽葉先生的?！庇謱θ~先生道，“太太說了，先生愛打愛罰，她都不會攔著?！?/br>
    三姑娘看一眼那戒尺，乖乖坐下寫字，二姑娘蹲下去撿起書頂在頭上，筆直站在墻角。

    二位姑娘沒有吃午飯，喬容與阿香也陪著挨餓。

    下午的時候，三姑娘開始討好葉先生，雪白的臉綻成姣美的芙蓉花，舉著自己的字問葉先生，哪個好一些哪個不太好，問完了又認真重寫，寫好了噘著嘴撒嬌：“先生，我想畫畫?！?/br>
    “好啊，畫什么？”先生眼角現出一絲笑紋。

    “鴛鴦或者并蒂蓮花?！比媚镄Φ?。

    二姑娘站在墻角一聲冷哼，葉先生搖頭：“如今正是荷花含苞，就畫并蒂蓮吧?！?/br>
    “怎么畫呢？”三姑娘撲閃著眼。

    “三姑娘會畫些什么？”葉先生問道。

    “皮球，雞蛋，方盒子……”三姑娘歪著頭。

    二姑娘嗤一聲笑了，三姑娘不理她，輕輕扯著葉先生袖子：“先生幫我畫一幅嘛，畫一幅并蒂蓮花，旁邊臥一對鴛鴦?！?/br>
    “等我空閑的時候?！比~先生手指敲著書案，“三姑娘隨意畫個什么，我瞧瞧?！?/br>
    三姑娘畫了個圓圓的雞蛋，甜甜喚葉先生：“先生畫了畫送個我，我可能署自己的名？”

    “不能?！毕壬鷵u頭，“誰畫的就署誰的名?！?/br>
    三姑娘笑說知道了，低頭接著畫皮球，和雞蛋差不多，分不出那個是那個，阿香捂嘴笑了，三姑娘看她一眼，眼睛里有針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下學，二姑娘瘸著腿扶著喬容回了青云軒，哀叫著趴在榻上，趴一會兒喊喬容道：“小壞蛋口口聲聲給唐公子作畫，定是唐公子喜愛看畫，不要香囊了，我也要畫畫?！?/br>
    “姑娘想畫什么？”喬容問道。

    “不知道，好的都被小壞蛋想去了?！倍媚餁怵H不已，“我也不會畫呀?！?/br>
    “奴婢有一些繡樣，二姑娘看看那個好?！眴倘莩鲋饕獾?。

    二姑娘挑一幅雪中山水，得意說道：“這個好，夏日里看著涼快?！?/br>
    “好啊，我替姑娘畫，畫成了署姑娘的名?！眴倘菡\懇笑道。

    “好四兒?！倍媚镄粗?，“你最好了?！?/br>
    “姑娘給奴婢個獎賞唄?！眴倘菪Φ?，“大后日就是端午，姑娘不用去學堂，午飯后閑著無事，放奴婢出府一趟，奴婢得回去瞧瞧堂姑父，他年紀大了……”

    “行，去吧?！倍媚锊坏人f完，痛快答應道。

    “多謝姑娘?！眴倘菪χp輕搖動扇子，看二姑娘睡得熟了，忙忙進屋去趕刺繡，收了定銀的活計不能耽誤，她得忙里偷閑。

    自從進了孫府，還沒有出去過，她惦記著自己的繡坊，惦記著繡珠巧珍寶來，想要趁著端午回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