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霖晟難得有點挫敗感，聽了他的話只是沉思。自從回國開始他就在找方蕊母女，找了一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地址，現在又要失去線索了嗎？唐霖晟輕嘆了口氣，方蕊是自己接觸心臟移植相關疾病以來的第一個患者，他心中有著執念，雖然說不深，但他不想讓方蕊錯過這個機會。

    徐主任之前給他的消息，G市中心醫院有車禍重傷的患者生命到了終末期，只剩下不到一禮拜的時間，最巧合的是這個患者很早之前就已經簽署了遺體捐獻同意書。

    而該患者的血型和方蕊一致。這就讓唐霖晟有了最初的希望。

    心臟移植所需要的手術費用不菲，就目前需要心臟移植患者的統計學情況來看，是否還會有其他人需要進行心臟移植手術還是未知。

    只是，人生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誰也不能保證不出現特殊情況。

    如果他不能盡快找到方蕊，如果那個患者堅持不到他找到方蕊，如果方蕊的身體情況跟他預想的差別很大……供體心臟的體外保留時間不能超過五小時，而在這之前他們還需要做進一步的免疫學檢查，做抗體篩查實驗等等。

    “學長，學長？”唐林生一轉頭就見學長嚴肅著張臉在思考，他都叫了好幾聲也沒聽到回復。他伸出手在唐霖晟面前揮了幾下，見他恢復過來便說：“學長你剛在想什么？”

    唐霖晟抓住在自己眼前揮舞的手，淡淡地說：“沒什么，找不到人，我們只能早點回去了。你還可以好好休息——”

    話沒說完就被唐林生給打斷了，唐林生眼睛閃閃發亮，興奮著說：“找得到的！”

    “嗯？！”唐霖晟看了看眼前依舊關著的門，連忙問，“怎么找？你有線索了？”

    唐林生連忙點頭：“剛有碰到一個阿姨上樓，我就跑過去問了一下。沒想到阿姨居然知道方蕊的消息！”

    唐霖晟眼里燃起了希望，說：“她們去哪里了？”

    “阿姨說他們兩天前住院了，就在G市中心醫院！我剛想跟你說這事呢，就看到學長你嚴肅著張臉在發呆?！?/br>
    去醫院了！只要去醫院了就好找人了！

    心里的情緒跌宕起伏，唐霖晟沒想到唐林生這么一問就問到了消息。這是真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唐霖晟情緒難得激動，他上前抱了一下唐林生，拉著他的手就往樓下匆忙跑去?！爸x謝！走，我們現在就去市中心醫院找人?！?/br>
    唐林生看著自己被學長牽住的手，嘴角上揚的弧度忍不住越來越大。學長牽他的手了??！歷史性的進步！

    當然這牽手只持續了兩個樓層，擔心唐林生被自己牽著不太好走樓梯，唐霖晟意識到倆人簽手這件事的時候就將手松開了，還順便說了一句：“腳下小心?！?/br>
    唐林生：“……好?！卑パ?，好氣，他還沒過癮呢！

    倆人打了車就直奔市中心醫院，直接坐電梯到心胸外科找護士臺問人。

    好在這次沒有出現人找不到的情況，倆人一問就問到了方蕊的床號。

    唐林生站在方蕊的病房外面，對唐霖晟說：“學長，你進去說吧。我在外面等你?！?/br>
    他對方蕊來說是個陌生人，跟著學長進去很有可能會給她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僥是唐霖晟為人處世一直很好、令人舒服，他聽到唐林生這番話的時候心里就有些熨帖。唐林生雖然有時候透露著一股可愛的傻氣，但在正事上大事上都十分的明事理又善解人意。

    唐霖晟對他點點頭便開門往病房里走去。

    唐林生在走廊上找了個地方坐著，等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唐霖晟這才出來。

    只是看著學長的表情，唐林生心里就有了隱隱的猜測，不會是不能做手術了吧？

    “學長……方蕊情況怎么樣？”

    唐霖晟在他旁邊坐下，嘆了口氣，表情有些沉重：“方蕊的多瓣膜病已經到了終末期，情況也有些緊急，唯一的辦法就是心臟移植，這樣她才能延緩生命?！?/br>
    “那，那心臟源呢？”

    “就在市中心醫院的監護室?！?/br>
    唐林生瞪大了眼睛，著急說：“那不是趕緊做一下配型準備，術前檢查、術前護理弄弄，如果一切好的話不就可以趕緊手術了嗎？”

    唐霖晟搖搖頭，說：“但是她們不愿意?！?/br>
    “什么？”唐林生差點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愿意手術？為什么呀？她們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要治療的嗎？怎么突然又不要了呀？”

    唐霖晟摸了摸他的頭頂，反倒轉過來安慰一下有點炸毛的他：“她們說手術費用承擔不起，即便我說了我會幫他們支付大部分費用，他們也拒絕了?！?/br>
    “方蕊說她不想給了她mama希望，又在幾年后讓mama陷入失去她的痛苦。而且經過這么多年，”唐霖晟的語氣有些無能為力的蒼白，“她也累了，不想讓一直陪著自己治病的mama在她走后再承擔負擔不起的手術費用?！?/br>
    唐林生聽著這話愣了愣，即便學長將一個小時的談話內容轉述地非常簡潔，但他還是能想象到方蕊說這種話時心里隱藏的痛苦和即將能夠結束痛苦的解脫。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愿意早早地結束生命？

    只有在死亡邊緣游走過，又享受過生命的美好的喜悅，有牽掛的人和事，才會這么這么舍不得最后的告別，又不得不給出最后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