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是傅狗的書房。 “找到了?!?/br> 這里她不是頭一次來,顏時也不怎么陌生。 傅明衡那個人,總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癖好。比如他在家辦公的時候, 顏時就要坐在他身邊。 書房里有一張軟塌,是屬于她的。 顏時從輪椅上挪動下來,倚在軟塌上,舒舒服服,毫無形象的塞了個靠枕。 合同被好好的放在書柜里,干凈整齊。 顏時有些出神的看著上面,是三年前她簽下的名字。 她其實到現在都不懂,傅明衡那時候為什么會選擇她,在看到她潑人一身咖啡之后。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個庸俗的人,對她的臉一見鐘情。 門口傳來輕響,顏時抬起眼。 傅明衡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身后是黯淡的夜色。 他的神情,姿態,都一如既往,孤冷寂靜,看過來的眸子平靜的像是什么都沒發生。 顏時瞅著他,先揚了揚合同:“傅總不動手,只能我親自來找了?!?/br> 今天是合約的最后一天,十二點是分界線。 心平氣和的想想,顏時覺得,自己狀態還不錯,心情也不差。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cctv所有tv,她工作結束啦! 傅明衡微微垂下眼,走到她面前:“嗯?!?/br> 他沒有提自己等了她多久,只是問了另一個事,“那顆鉆石,喜歡嗎?” 前天在德科拉拍賣行拍下,昨天運回國,今天出現在顏時手中。 女孩子和他對視,粲然一笑:“很喜歡?!?/br> “不過我不能收,”她散漫的說,有點兒沒勁兒,“傅總的東西,我收不起?!?/br> 從提出離婚開始,顏時就很久沒有叫過他“傅先生”了。 她對工作和私人生活分的很清楚,抽身也完全很及時,一點都不為難。 “送給你的,你收的起?!?/br> 顏時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要不是…算了,我沒繼承什么巨額遺產吧?” 傅明衡顯然不太能接她的玩笑,蹙眉:“什么遺產?” 這狗男人也太沒意思了吧,顏時在心里無奈嘆息。 不過她認識的傅明衡就是這樣,沒有任何興趣愛好,平日里好像就是埋頭工作。 他是顏時認識的所有人中,最“特別”的那個。 “合同在我手里,你無法反悔,我們最好好聚好散?!?/br> 顏時想了想,說:“像是什么,拿我刺激江意這類的工作,我現在不想接了啊,不好意思?!?/br> 又不缺錢,這種很沒骨氣的活兒,還是少接為妙。 她說的客客氣氣,也很禮貌。 除開沒有一點愛意,別的禮數周到,也不算冷嘲熱諷。 畢竟還有一枚漂亮的粉鉆放在她那里,顏時也有點心虛。 她是拿著這枚粉鉆上的熱搜,不論如何吧,傅狗的帽子也戴了,估計圈子都傳開了。 她前前后后上了幾回熱搜,估計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一報還一報,他們扯平了。剩下的屬于做戲部分。 她還沒讓傅狗知道其他的事情呢,要是讓他知道那副標本淘寶買的… 顏時打了個寒顫。 “我先去休息了,就算你坐過我的床,我也要去睡?!?/br> 顏時費勁的想起來,不忘嘀嘀咕咕,“傅總,咱們現在沒關系,我也不會遷就你的潔癖…” 結婚那幾年,為了傅明衡那個要命的心理潔癖,顏時沒少煩心。 不讓碰還是最基礎的,出門麻煩也不用說,連著去出席活動,那也是隔著一人半的距離。 誰家夫妻是這樣的???顏時知道自己被私下嘲笑過不少次,懶得搭理。 她挪的有些笨拙,磕磕絆絆的時候被人用力扶住了。 “謝謝…”顏時下意識的開口,卻一噎。 傅明衡穩穩地把她送到輪椅上,又抽了兩張消毒紙巾,推著她出去。 顏時有些迷茫,這人的潔癖還是間歇性發作的? 她太困了,也懶得管,合同好好地收好,放進口袋里,爬上軟塌就要睡覺。 “離婚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你?!?/br> 顏時一頓,抬起眼看他。男人神情平靜,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傅明衡坐在軟塌上,低著頭,手指碰了碰顏時的臉。 他的動作太過于小心翼翼,顏時沒料到他的潔癖沒發作,一時間都沒能躲開。 那雙漂亮的,澄澈的眸子,含著點兒茫然看他。 他的手指很涼,傅明衡體溫偏低,連呼吸都是淺的。 顏時愣了一會兒,利落點頭:“謝了,抽空去辦吧?!?/br> 她了解傅狗,這個人說話還算話,“你有空來就行,我什么時間都可以?!?/br> 也還成吧,顏時漫不經心的想,最后一天,暫時別鬧太難看。 “因為我做錯了事,要改正,”傅明衡輕聲說,“我頭一次有這樣的感受?!?/br> 他不太像是和顏時對話,只是很冷靜的和她講自己。 仿佛是被機械構造而成,齒輪契合,存在的人類情感,微乎其微,少得可憐。 傅明衡松開手,平靜的說:“但是你愛我這件事,是值得繼續下去的?!?/br> 可能在這場他做錯的事情里,他唯一被偏愛的—— 是顏時對他存在的感情。 他開始慢慢察覺到,那個生機勃勃,很有趣的小夜鶯。 她和最初毫無變化,和他記憶里的一模一樣,變得是他被遮住的眼睛。 “顏時,我會證明你的選擇沒有錯?!?/br> 她沒有喜歡上一個不值得被喜歡的人。 因為做錯事情的人是他,所以需要改正的人也是他,傅明衡不會為自己辯解。 他的確做錯了,考慮這個沒有意義。 重要的是接下來怎么彌補,他被教導過的課程中,不包括這個聽起來就不太容易的事情。 顏時:“……”這個走向不太對吧? 這應該是結婚三年以來,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 不僅很近,顏時甚至覺得,他那個見鬼的潔癖是不是拿來驢她的。 顏時擰眉思考了一會兒,伸手拍拍他的臉。 她這樣的舉動很放肆,傅明衡也很快蹙起眉心,卻還是凝視著她,沒躲。 很涼,傅狗估計是冰箱轉生的。 她彎起眼睛,笑的肆無忌憚又漫不經心:“傅總,你說誰愛你呢?” 顏時徹底懂了,她和傅狗的認知稍微出現了一點偏差。 最不可能的可能成真了。傅狗還真的被她,長久以來的愛意給打動了???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禮物都是買的,委屈嚶嚶嚶也只是敬業加上覺得好玩,愛意的眼神不存在的。 時針分針重合,指向十二點,顏時躺平,蓋上被子。 “我真的真的沒這個想法,”顏時放棄了,“算了,隨便你吧?!?/br> 她演技就那么好,連傅明衡這種人都騙過去了? 顏時很費解,她到底在傅狗,在其他人眼中都是什么形象?天啊,沒有人懷疑過她嗎? “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先跟我把離婚證辦了再說,謝謝?!?/br> 傅明衡抿了抿唇角,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他很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他對人的情緒感知極少,漠不關心,這不代表他不會使用策略。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顏時戒備的往里縮了縮。 “傅明衡,你還有什么事嗎?”她真的很累,也困,不想和他扯了。 “我睡在這里?!?/br> 傅明衡聲音很輕,要說的話,還有點遲疑。 很早之前,是顏時說夫妻應該睡在一張床上的,她被傅明衡冷淡的拒絕了。 那時候他多傲氣,矜貴冷漠,看她的眼神毫無動搖。 他沒好好地觀察過她,相處的時間少得可憐,偶爾看過來的視線,像是在看漂亮的壁畫。 顏時閉了閉眼睛,忍無可忍:“要么,你滾下去。要么,我現在下去?!?/br>